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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1.

從酒店出來時還不到八點。今天我早早地就起了床,收拾完吃了酒店里提供的早餐,便退了房向車站走去。我記得從省城發往金山縣最早的一班車是早上九點,不知時間變了沒有,但是早早地趕涼過去總要舒服點。

記得八年前去金山縣看望默寒時,我坐的還是那種推拉玻璃式的小巴車,當時很興奮地跳到車上,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而且由于是正午天氣太熱,那種氣味直接被蒸發進我的鼻子沖上了腦袋,胸口一下子就憋了悶氣,那種惡心讓我想吐。這種時候,我就非常渴望司機師傅能夠快點發車,因為車子啟動后開點窗戶放點小風進來,那就會舒服地感覺鉆進了空調房,可以在心里給自己一點心理暗示叫自己好過點。可是你越這要想司機就越不發車,好像你跟他有著前世的仇怨他要故意整你的一樣。這個時候你就會覺得整個車站里面的空氣都被太陽煮沸騰了,而且那種沸騰的熱氣卻還會使勁往車里面鉆,如果你再看一眼外面被太陽燒烤著的水泥地面,你的每一個神經都感覺會燃起火來。而且那種小巴車的座位比較硬,帆布包裹的靠背里還時不時地會有彈簧硌疼你的背,再加上一路比較厲害的顛簸,當車子行到半路時,就會有一半的乘客吐得上氣不接下氣。現在想起那種經歷,還叫人害怕,所以我就趕著涼過來了。

我買好車票走進車站,跑金山縣的那種一看就叫人暈的小巴車已經不見蹤影,現在全部換成了很高很大的那種長途大巴,車是全封閉的,看著就叫人舒服,真是太好了,這次我該不會再暈車了。

坐在車里,透過車窗望著外面緩緩向后移動的大山,我又開始想默寒了。

我又想哭了,我告訴自己。但當眼淚快要流出來時,我還是忍住了。我現在透過車窗看到的這些景色,在八年前默寒也看到過,如果山水有記憶的話,它們應該記得默寒吧?那我能從山水中讀出默寒嗎?我對自己凄然地一笑,有點自嘲了:呵呵呵,韓子魚,你真是個傻瓜......

我把頭靠在車窗戶上,用心瞧著外面青翠欲滴的世界。遠處的山由近到遠,把顏色從翠綠變換成深綠,最后再呈現出一幕黛藍,一層一層,好似一絲不茍的油畫畫家在畫布上添加的幻想。遙遠的山谷中有潛藏的云煙飛起,它們被山風放歸了自由,遺漏于山和天的盡頭,淡漠了山和天的分界線,那該不會是登天的云梯吧?望著那云霧的天梯,連高飛的鳥兒也沒有了遠飛的驕傲,折轉了輕捷地身子在山間飄散的白云上沖著風浪。

大巴車終于翻越了一座高高地山坡,但是車速卻停了下來,前面堵了很長很長的一路車。車門開了,那個漂亮干練地售票員下車去詢問情況去了,過了好一會兒她回來了,并且為我們帶回了一個消息:前面一輛運輸西瓜的外地大卡車撞在路邊修路的一輛大鏟車上了,幸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交警正在現場處理事故,但要疏通可能還得等一個多小時。

聽了這個消息,車上有人開始抱怨了,“本來今天早早地把早車坐上,想著趕下午到家還能割兩攏麥子了,現在看來能趕黑到家就不錯了。”

“就是的,我們坐了一晚上的火車,一下車都沒來得及吃飯就來趕車了,現在看來白趕了,這還不如消消停停地下一頓館子了慢慢個坐車的!”一對中年夫婦說。

到了麥收季節,出去打工的農民工們都趕回家來搶收麥子了,他們談論的話題自然都是今年的麥子和收成。有人下車抽煙了,更多的人下車了,我的煙癮也犯了,于是我也下了車站在路畔上點了一根香煙。可就在我吐出第一口煙的時候,我發現周圍很多人都對我投來躲躲閃閃卻充滿驚訝的目光。我瞬間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但卻又不知道接下來是該扔掉剛點燃的香煙還是繼續抽,感覺好像怎么樣都不對了。正在我為難之時過來了一位老婦人,她走到我面前對我說:“姑娘,能給根煙不?”

我看了看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后遞給她一根香煙。她接過去點上抽了一口說:“你不要管那些人看的,看給哈他們就不看了,那都是沒見過大牛拉糞的主唄!”說著她又美美地吸了兩口煙,接著說“我那掌柜的去那邊方便了,把煙也揣上的走了。我也抽煙著七八年了,剛開始也怕別人看我,現在習慣了,我抽我的煙,我活我的人,他們愛看叫他們看去!”

我看著這個健談的女人,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話題。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邊走邊說:“一路上好多路段都在重修公路,估計今天趕黑也到不了家了。”

他走過來,老婦人指著他對我說:“這就是我家掌柜的。”說完很自豪地哈哈笑了。我看著他們不太般配的外貌年齡差,心里生出了很多的小故事。可這時老婦人又開口了,“你看著是不是我比我們家的男人老的多,”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可她卻接著說“其實我要比他小三歲了。那幾年我放他到外面打工掙錢,我在家種地苦莊稼拉扯娃娃,你也看到,把我在家苦死了,人家在外面花天酒地地耍著了,后來人家還找了個小的。讓我給整的,要不是看在娃娃的面子上,我早和他不過了。我的煙就是那時候麻煩的時候慣上癮的。現在我跟著他出來了,我管著一年也能掙下錢了,就是娃娃丟到家里叫兩個老漢照顧,老的老小的小,實在是不放心。只能趕著麥收和秋收回來兩次。現在你看本來想著早點回家了,又堵車了。”

面對這個健談的完全陌生的老婦人,我不知道該給她說什么好了,我做不到她那樣的開誠布公和敞亮,因為這些年的經歷叫我不得不對陌生人設防。但是我沒想到,她的男人要比她更加地健談,那個男人走到我們身邊對我們說:“前面修路著車讓地慢的很,我剛去前面看了一下,大概還得半個小時車才能夠通。”

“為什么這一路上都在修路?”我終于沒忍住問了他一個問題。

那個男人看到我和他說話好像很高興,于是用方言中夾著普通話的方式很洋氣地給我顯擺了他的見識:“前年,也就是13年的地震,甘肅的受災面積較大,為了能讓災區的人過上正常的生活,國家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幫助群眾重建家園。現在受災的人早已得到妥善的安置。我有一個交識,他們家的房子全部都被震塌了,可現在人家卻住進了國家建設的新農村中,還是二層樓,比以前的條件要好很多倍。”他抽出兩根煙遞給我和他老婆,我擺手拒絕了,于是他接著說,“現在的國家記著我們這些下苦人著了,那些受災的災區現在住房條件、生活設施都跟城里的一樣。”看我只笑不說話,他好像有點激動地補充道,“你還不相信?你看現在災后重建工程早已完成,但國家為了徹底改變咱們西部貧困的面貌,又花了這么多錢說要進行基礎建設,說先解決水和路的問題。水的問題在去年就解決了,現在我們莊里家家戶戶都通上了自來水,以前吃水我要跑十幾里路到山上挑去,可現在我只要一擰水龍頭,水就流進鍋里了。”

我聽他說著這些話,心想著也許他們真不是壞人吧!于是給他們夫妻二人遞了兩根香煙,那男的見我遞給他香煙,趕緊接了又對我說:“其實這些變化你也能看到,你看現在國家又在給咱們老百姓修路了。我們家老漢都說了,過著這樣像天上一樣的日子,他都不想死了。”那男人點上我給他的香煙,繼續問我,“姑娘是外地人吧?你這是要到哪里去?是訪親還是旅游......”

“老鬼,你離那姑娘遠點,不然別怪我不仁義!”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車門口傳了出來,我尋聲看去,見大巴司機從車上走了下來。剛才的那中年人看到司機,于是對他說:“我的事你最好別管,我不會壞了規矩在你的船上剝橘子,我只是把把苗子,但你也別到我的門口吹燈盞,不然我也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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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那老婦人走到我跟前招呼我說:“男人們就是屁事多,去年我們坐車丟了一件行李找這司機理論過,到現在他都不依不饒的。走,妹妹,我們到那邊樹蔭下去。”說著她就來牽我的手。

可這時那司機又開口了:“烏鴉,我最后再多給你說一句,黑哥說他有貨在我的車上,叫我照看一下。你和老鬼看著辦。”說完司機就上車消失了。

我突然感覺哪里好像不對,可那要拉我手的老婦人也不再理我了,她和那個中年人也不上車,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走遠了我看那老婦人從頭上摘下了一個假發套,直到開車我都再沒有見到他們。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后背上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上車來,看到大巴司機在沖著我笑,我趕忙對他表示感謝,可他說不用謝他,他只是受人所托,我問他是誰,可是他卻怎樣也不肯說。最后我問剛才的那對老夫妻是誰,他說:“兩個老混蛋,說人話卻不干人事。”我不知道司機師傅說話的意思,但是我真的覺得,剛才那個中年人說的話有道理,真的,國家真的把咱老百姓放在心上。

2.

大巴車開始在平緩地道路上飛馳起來。我也早已平淡了先前的驚嚇,當看到公路下面的洮河水時,心里就更加的平靜了。

洮河是甘肅境內比較大的一條河流,它是黃河水系上游的重要支流,發源于青海省河南蒙古族自治縣西傾山,曲折東流過無數的高山峽谷和盆地,至岷縣茶埠急轉向西北,出九甸峽與海奠峽后,穿臨洮盆地,于永靖縣注入劉家峽水庫,全長673公里,流域面積2.55萬平方公里。而大巴車現在行進的路段,正處于臨洮盆地中。

大巴車逆流而上,洮河水就顯得更加的湍急。有山有水有美景,路途中自然會忘掉很多的不愉快。聽臨座的小伙子說,看到洮河再走一個小時,就能到服務區休息半個小時了。一路上我一直渴望著那座服務站,現在卻也慢慢地無所謂了。

當我從迷迷糊糊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時,車子已經停到了服務區。好多男人都下車急著去過煙癮了,女人們大多急急忙忙往廁所跑,一時間小小的服務區廁所外竟然排起了長隊。看車里大多數的乘客都下車了,我也想下去透透氣,一起身才感覺頭暈乎乎地,有點疼,可能是車上太悶的緣故吧!在服務區轉了一圈,感覺外面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清爽,太陽太烈,幾乎要燒焦服務區里的一切。我也排隊上了個廁所,就急急地跑回大巴車了,最起碼車上還有空調。

大多數人已經上車了,有些互相認識地在互相扯著家常。售票員也上車了,她把半個身子從車門里伸出去喊了一嗓子:“金山縣,金山縣,金山縣的走嘮!”然后把身子收進來對司機說,“沒人了,走。”然后又朝車里的乘客喊著說,“大家都看看啊!看看你們周圍有沒有下車還沒上來的人,出門在外的都互相看看啊!”確定沒人答話了,他才十分肯定地對司機說“走!”

“唉!我的座位呢?”走回座位我才發現我的座位上坐著一個老婦人,心里想著是不是上錯車了,可看行李架,我的行李還在車上呀!又看座位,沒錯的,她坐的是我的座位。

要開車了,人們都上了車,在服務區又上來了幾個從岷縣過來撘短途車的人,有一個漢子背著幾個豬娃擠上車來,售票員急急地叫住他,帶著他又下車去行李艙裝他的豬娃了。過了一會兒他上來了,吵吵著豬娃放到行李艙會窒息之類的話,這時司機說:“在車上死了我陪給你。車后面的座位背后有小凳子,現在拿過來放到過道里坐好,車要開了,你站著還怪危險的。”

背豬娃的那漢子聽司機為他的豬娃保了險,才憨憨地笑著坐下了。

想來坐在我座位上的老婦人也是從岷縣過來在服務區上的車,因為我的座位旁有一個小窗戶可以透透氣,所以她才坐到我的座位上的。我仔細看她,她好像生著病,蠟黃的臉色被滿頭花白的頭發遮住了大半,但那黃仍然叫人看著心酸。她睡著了,但那無精打采的睡姿仍然出賣了她的虛弱,她沒有一絲動靜,仿佛連呼吸都不曾有。

突然她動了一下,好像她感覺到了我在看她,那有點低垂的頭緩緩地轉過來看了我一眼。但她好像并沒有要給我讓開座位的意思,在看了我一眼之后,她的頭又重新低了下去。和我同排的座位上一直坐著一位六十多歲的男人,看裝束也是在外務工的農民,雖然看他的年紀大了,但他身體很結實,一看就是經常干體力活的。他一直在看著老婦人,現在他隨著老婦人的眼神也發現了站在旁邊的我。看到我站在旁邊,他趕忙站起身來對我說:“姑娘,你坐我的座位吧!你的座位讓這個老婆子坐了,這個老婆子生著病了,你就叫她在窗戶口坐會兒成嗎?”

周圍好些人聽到了我們的對話,都轉過頭來用發現的眼光看著我,他們的眼中都透著一種看熱鬧時的驚喜。左前方靠窗戶的座位上,一個長著滿口齙牙并且戴著金屬牙套的姑娘看起來最是興奮,她轉過身來,將腿跪在座位上攀爬著座椅的靠背興奮地看著我,好像在期待著一場好戲。周圍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滿著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他們都嘴角上揚,做好著嬉笑的準備......我突然很是討厭起周圍這些陌生的人來。

“沒關系的叔叔,讓大娘坐吧!你也坐,不用管我的,坐了這么長時間的車,站一站也好,再說我這么年輕的,總不好意思叫你們站著吧!”我對讓我座位的大叔說。

聽我這么說,他的臉上倒充滿了歉意,好像他坐著座位有什么不對似得。周圍那些想看熱鬧的人都失望地轉過頭去,那個精鋼齙牙妹轉身坐回到她的座位里,嘴里嘟嚕著說:“沒勁,真奇葩了,現在還有給老太婆讓座的,土包子。”然后掏出手機自顧自地玩著游戲,她把游戲的聲音開到很大,享受著她自以為是的獨立人格。

“姐姐,你坐這個小凳子吧!”轉身去看時,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站在我的身后。其實上車時我就注意到她了,她坐在過道里的一支小凳子上,雙手抱著座椅的扶手睡著了。當時我看她睡得很香,卻并沒有注意到她的長相,現在她突然站到我身邊我才發現,她的眼睛很大,五官小巧而精致,臉上的皮膚很是白皙,一條馬尾辮很簡單地扎在腦后。要不是她穿的衣服有點破舊,我還真以為她是從城里來鄉下度假的城市孩子。

還沒等我開口回答,她又接著說:“我奶奶病了,占了您的座位。不過她不會坐很久的,她得的這種病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暈乎的。現在她暈過去了,過一會她的暈勁兒過去了就會給您讓開座位的。”

“沒關系的小妹妹,讓你奶奶坐吧!”

“最后面的人,你們的座位后面還有小凳子麻煩給前面站著的人傳一下。”售票員對坐在后排的人喊道。小板凳傳了過來,我和后面幾個剛上車的乘客都坐在了過道中的小凳子上,那個小姑娘就坐在我的旁邊,她這會兒也不睡覺了,只是很不好意思地對著我笑,她的笑容很美。

售票員從前面走了過來,在新上車的乘客跟前買著票。售票員看到我的座位被老婦人占了,伸手想搖醒她叫她給我讓座,我趕忙攔住她說:“別叫,她生著病了,叫她坐吧,我坐小板凳就可以了。”

坐我旁邊的小姑娘又很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她的眼里含著感激地笑。

“可她還沒買票呢!”售票員為難地說。

“她的票我來買吧,還有這個小姑娘的,我全部給買了,多少錢?”和我坐了一路的那位大叔對售票員說。

“她們要到哪里去?”

“金山縣,她們是我老家那邊的鄰居。”

“金山縣一個人十二,娃娃給賣個半票,一共是十八。”

大叔掏出錢遞給售票員,那小姑娘很感激地對他說:“謝謝石爺爺,等我奶奶醒了就叫她把錢還你。”

原來這位大叔姓石。對于這位一上車就坐在我旁邊手里一直捏著一瓶綠茶專注地盯著車上的電視機看了幾個小時的老人,我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的親切,那種親切感就像我多年已未見的父親。

“就十幾塊錢的事,不用了給了蒙蒙。我聽說你和你奶奶年前出去找你爸媽去了,找到他們了嗎?”

原來小女孩叫蒙蒙。

蒙蒙聽了石老漢的問題,剛才還含著笑容的臉龐一下子就陰沉下來,眼中閃動著淚花。她用帶著哭腔地聲音說:“我們沒找著我爸,倒是找著我媽了。可她已經給別人當了媳婦,還生了一個男娃兒。他的那個男人很厲害,我媽要來見我結果被他打了一頓,奶奶硬去推門,結果也被那個男人給一棒子打暈了,現在奶奶的病比以前更重了......”小女孩沒有說完就哭了。

石老漢抹著小女孩的頭說:“可憐的孩子,別哭了,我們看電視。”

大巴車的電視機上播放著一檔叫做《勇往直前》的娛樂節目,這是一檔唱歌淘汰賽,選手在舞臺上輪流唱歌,由第一名歌唱者充當擂主,然后由五個嘉賓評委進行打分,分低者被淘汰。我不太懂唱歌,總感覺那些選手唱的都很好。

這時前排座位上的那位精鋼齙牙妹開口了:“這就是一款做秀的節目,你們看,那些選手一上臺先不唱歌,而都是先敘述自己的身世有多慘多慘地。我也上過這檔節目,我是第一個出場的,當時我搜盡了整個家族才找到一個得了癌癥的表叔做后盾,沒想到第二個出場的故事編的比我的還慘,第三個就更厲害了,直接把自己給整成死期不遠了,我的個天,不幸的人一下子都聚到同一個舞臺上了。最后那個要死的奪得了擂主,真不知道她以后如果不死該怎么辦?”好多人都不再看電視了,而是轉過去都聽齙牙妹諞大山,齙牙妹看到那么多人都在聽她說話,一下子興奮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說,“自從參加完那次節目后我就再也不參加這種選秀節目了,這樣的節目看起來挺有懸念,其實冠軍啥的從一開始就已經內定好了,其它人只是做一做陪襯啥的。如果比歌聲啥的,其實能上那樣的舞臺,選手的歌聲都差不到哪里去的。”

“這么說你唱的歌不錯吶!那么你就給大家唱一曲吧,如果不唱那就是吹牛了。”前面有人開始起哄了。

“唱就唱,這又不是啥丟人的事兒。不過姐平時在酒吧唱一首歌可要二百了,今天就算給你們免費了,叫你們都開開眼界。”說著齙牙妹開始唱了,她唱的是郭峰的《永遠》,說實在的,她唱的真的很不錯。

3.

大巴車向右轉了一個大彎便拐進了山里。車窗外已經沒了盆地中那種極目遠望的平地,車穿梭于兩座山的夾縫中,有一條河在公路和山的峭壁之間流淌,那清清的河水在河床里奔流,在石頭上碰撞起雪白的浪花。

大巴車在公路上順著另一座山的峭壁奔跑,如果車子開個天窗的話,我相信一定會看到一線天的奇觀。峭壁上的公路并不是平直的,而是根據山的走勢變換著方向。有時看到前面一座大石絕了公路,可大巴車速度不減的奔過去竟在大石后又展現出一條寬闊的公路來。

看到如此奇險的路況,我的心里冒出一句詩來“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乘坐在飛奔的大巴車上,這種詩意中竟滲著心驚膽戰的寒意。抬頭看看和售票員談笑風生的司機,心中的寒意轉換成了恐懼布滿了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阿彌陀佛。”我的嘴里竟輕聲悼念了一個可愛的詞語。心里害怕了眼睛便不敢再向車窗外看,可不看心里卻更加害怕,那種想象中的汽車翻下山澗在河水里翻滾的情景竟然一遍一遍像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中播放。我感覺有一種坐‘過山車’的刺激,想放聲大喊。

幸好這時石老漢講述的故事吸引了我的注意。石老漢本來是給他鄰座的一個中年男子講述的,他們是一起打工回家的工友。可他講述時周圍所有的乘客卻都成了他的聽眾,前排的齙牙妹失了聽眾好像很是惱怒,從包里翻出一副耳機插到耳朵里,再把手機里的音樂開到很大聲,我都能從她帶在耳朵上的耳機里聽到微弱的唱曲,真不知道她的耳朵如何受的了。由于石老漢講述時用的是方言,而且講述的事件沒有一點前后順序和邏輯次序,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意思把他講述的故事講述出來......

4.

蒙蒙姓余,《情深深雨蒙蒙》的蒙蒙。蒙蒙自小便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在蒙蒙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父親和母親。

據奶奶講,她的爸爸很帥,媽媽也很漂亮。所以蒙蒙從小便用想象描繪著她父母的樣子,在夢中蒙蒙見到過好多次她的爸爸媽媽向她走來,他們張著胳膊,做出擁抱的姿勢,而且他們的樣子真的像鄰居家石爺爺電視上的電視演員一樣的漂亮。但這只是夢,醒來就什么也沒有了,留下的也就只有麥草枕頭芯里滲干的淚水了。這樣的夢做到四歲時,蒙蒙也就不再夢到那對漂亮的爸爸媽媽了,只有奶奶還時不時地會說起她漂亮的爸爸媽媽,但這些在蒙蒙聽來就像看到了山洼里的狗尾巴草,普通和麻木的就像她一塵不變的生活。

石老漢的故事能引起我的注意,關鍵的一點是石老漢在講述中提到了一個地名,“紅窯村”。是的,紅窯村里有余蒙蒙的故事,還有我的傷痛和思念,而蒙蒙的故事,要從她奶奶的身上講起。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紅窯村比現在要富裕的多。因為全國剛剛結束的一系列大運動并沒有真正的波及到這個幾乎沒有公路跟外界相通的偏僻的小村莊,村子里的人們永遠過著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村長還是那個三十年前的老村長,他也是永遠那樣的和善,那樣的慈祥。村里雖然也曾響應政策搞過半個月的人民公社化和農業學大寨,但也只僅僅半個月,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就是半個月。因為半個月的時間頭上,公社派來了兩位檢查指導工作的干部,村子里還在李子溝扎了彩門舉行歡迎儀式,可兩位指導員卻在上李子溝時滑落懸崖,一死一傷,之后,公社就再也沒有干部愿意來紅窯檢查工作了,而紅窯村的人民公社化等也就基本上結束了,剛吃了半個月大鍋飯也就散了伙。然后大家還是各種各的地,各吃各的飯,各交各的公糧,公糧上交給村長,再由村里集中上交。這樣一年下來,紅窯村總能超額完成公社下達的任務,所以村長在公社也吃得開。所以紅窯村的大運動,也就只是村長隔半年就會下山開一次會,然后回來叫上全村的男人再開個會。(所謂的開會,也就是十幾個男人湊在一起殺只大公雞,然后猜令劃拳吹天捅牛的喝一頓酒。雞由大家輪流從自家捉過來,酒也是自家釀的地瓜燒,每人帶一瓶,喝完再把瓶揣回去,以便下次帶酒。)就這樣的會,從五十年代一直開到了八十年代,而且后來還形成了紅窯村特有的一個節令,叫上會,一年兩次,上會時節,家家戶戶殺雞煮酒的,全村人都好吃好喝休息一天,一直到85年才散了這個節日。村里的生產沒有受到影響,農民的生產積極性沒有受到打擊,家家戶戶都還有余糧,所以紅窯村在1960年大饑餓時期,沒有一個人餓死,所以紅窯村在當時是富村。方圓幾十里的姑娘都想嫁到紅窯村。石老漢說,那時候村里的小媳婦一個賽一個的俊。當時還流傳著一句口訣“要想女娃娃吃飽肚,趕緊紅窯村找個夫”。

蒙蒙的奶奶就是83年蒙蒙的爺爺余德貴從外地帶回來的。當時村里適齡的年輕人都有媳婦了,就剩一個嗜賭如命的余德貴娶不到媳婦。因為余德貴好賭而荒了田地,家里不但沒有一粒糧食,還在外面欠下了一千多元的賭債。在那個一千元多就像天文數字的年代,當然沒一個女子愿意嫁給余德貴。后來高嘴村的幾個人來找余德貴要帳,余德貴嚇得翻墻頭跑了。

三年后余德貴回來了,他不但回來了,還還清了當年欠下的一千多元賭債。更讓紅窯村里的人不可思議的是,他還帶回來一個媳婦兒,一個比全村任何一個媳婦兒都俊的媳婦兒,余德貴說這是他在上海賭博贏回來的。余德貴帶回的那個女人,也就是現在蒙蒙的奶奶。

我們都不知道余德貴的媳婦是哪里人,后來有人問她是哪里人,她也只是說:“女人嘛,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了,這都是男人家的事兒,女人家的哪還有自己的家啊?”

余德貴帶回媳婦后在家蹲了三個月就又出去了,他在家的那三個月,村里人見識到了余德貴高明的賭技:他可以讓你自己拿著撲克牌,然后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換走你的撲克牌,換他自己的撲克牌他說太簡單沒有給大家演示。還有他翻撲克牌時,想要個啥牌就來個啥牌。那種手段除了后來在周潤發拍的電影《賭王》上看到過之外,在現實生活中還真沒再見過。

余德貴再回來時,蒙蒙的父親已經出生快滿月了。余德貴在紅窯村辦了一場村里有史以來最闊綽的酒席。石老漢說,那是村里人第一次喝商店里買的瓶裝酒。給余德貴辦酒席的場景他記得很清楚,當時石老漢還是個年輕人,他和幾個年輕人背竹筐下山去背酒,從早上四點出發,到金山縣供銷社買了兩箱沱牌特曲,后來供銷社沒沱牌了又買了兩箱大曲。他記得沱牌好像是八塊六毛錢,大曲是六塊四;他記得那一瓶酒的錢夠買兩只大公雞了;他記得那種感覺很是奢侈和闊綽,所以到現在他還記得。后來他們還買了帶把的過濾嘴香煙,好像是兩塊五一包的哈德門,又好像是紅塔山,這個石老漢忘記了。他說那時候村里人都抽自家地里種出來的旱煙葉子,只有村長去公社開會才會揣一包帶過濾嘴的大前門。而且一包大前門可能還是從大前年揣到現在的。現在余德貴一下子買了這么多帶過濾嘴的高級香煙,村里人的那種心情,真是比自己娶媳婦入洞房還高興了不知多少倍。

吃酒席那天,桌上擺的全部是肉,而且還專門花了五十元錢從縣城請了大廚師來做的菜。那頓宴席,紅窯村的村民第一次把肉吃到了夠,第一次把酒喝到了足,第一次吃到了海里的魚,第一次......那個第一次真的太多了。直到今天,紅窯村的人比闊綽還會說:你要是能比余德貴闊綽我就服了你了。雖然好多年輕人到現在都不知道余德貴是誰了,但余德貴三個字在紅窯村幾乎就成了闊綽的代名詞。

再到后來,余德貴在他的兒子八歲時回了一趟家,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一直到現在,村里沒有一個人再見過他,有人說余德貴被抓進監獄判了無期徒刑,也有人說余德貴發了大財去了國外,也有人說余德貴被人打殘了在外面乞討了,也有人說余德貴被人殺了尸體都不知處理到哪里去了,總之,到現在,沒有人知道余德貴到底是死還是活。

余德貴不在的這些年,蒙蒙的奶奶一個人靠種幾畝薄地把她的兒子拉扯大。雖然鄰居們會時不時地幫她一把,但孤兒寡母的,那種艱辛和苦累自不必說了。

好不容易盼到兒子長大娶了媳婦成了家,眼看著苦日子也就熬到頭了,誰知道生活中盡是差錯。

5.

我們都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時候醒的,醒來后她就繼續講著后面的故事......

6.

老太太的兒子成了家之后就帶著她們一家三口去外地打工。本來打工是很好的,可她那兒媳婦卻是個好吃懶做的主,她兒子一個月掙得錢不夠自己的媳婦半個月的花銷。后來蒙蒙出生,蒙蒙的媽媽要求租住帶暖氣的樓房,他們的花銷就更大了。為了支撐生活,蒙蒙的爸爸從銀行里借貸了十五萬的貸款,又從親戚朋友手中借了十萬元準備自己做個生意。可蒙蒙的父親見手里有了錢便也生了懶惰之心,孩子給她媽一扔,帶著媳婦兒在外面花天酒地了半年時間。結果還沒想到做什么生意,錢倒沒了。

7.

手里沒了錢,背上又背著債,兩口子就天天吵架,從吵演變為打,后來不吵了也不打了,好像兩口子在某一夜突然想通了,第二天紛紛出去找工作。如果這樣也就好了,日子雖然苦點,但總能熬到個頭。可天性使然,在蒙蒙的爸爸到建筑公司上班的第二個月,蒙蒙的媽媽也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個樓盤的售房部作住宅樓銷售。作了一個月,月底領工資,其他一起賣房子的同事們大都能拿到七八千,最少的也能拿五千多的工資,可蒙蒙媽媽由于這個月沒有賣出一套房子,所以才領到了一千五百塊的基本工資,如果再除去她一個月內提前預支的錢,那她真正領到手的也就只有兩百七十塊錢。

領到工資后,她的同事們商量著晚上要去夜店慶祝一下,有一個和她關系好的男同事也叫了她,所以她也就去了。

玩到半夜她就徹底喝醉了。那是她上班以來第一次不回家,第二天早上她醒來看到睡在她旁邊的那個男同事,竟沒有一絲的詫異和不好意思,而是很平淡的搖醒那位男同事說:“給我一千塊錢,你知道我這個月幾乎沒領到工資。”

那位男同事很麻木地看著她,見她搖晃著她的手機,上面是他們一起睡覺的照片,而她又很熟練的念著他媳婦的電話號碼。

那位男同事什么話也沒說,起床穿好衣服,從錢包里抽出一千塊錢扔到床上,看著她刪除了照片,然后就拉開門走了,臨出門時那男同事罵了一句:“**,看你晚上那個騷勁你怎么不去賣。”然后就大開著賓館的房門揚長而去。走廊里的清潔阿姨在打掃衛生,看著房間里一絲不掛的女人感覺有點不好意思,走過去輕輕地關上了門。

那個男人走后,她就起床了,看著被她嚇了一跳的清潔阿姨,她感覺到一絲搞笑。收拾完妝容,她把扔在床上的錢往小包里裝著。這個包是蒙蒙的爸爸這個月寄給她的一個月的工資買的,原本這個包原價要六千多,可前兩天正趕上那個店在搞周年慶,所有包包都打折,所以她用四千六的便宜價就給買了,買回來之后她著實高興了好一陣子,在同事們面前感覺掙足了面子,可好像唯獨劉燕對她絲毫不理會。

劉燕是今年畢業的大學生,也和她一起搞銷售,同樣的樓房,為什么劉燕總能遇著客戶,這一點她想不通,也許是劉燕的運氣好吧!

看到劉燕她總是這么想:劉燕她有什么可驕傲的,不就是念了個大學嗎!如果我當年不早戀,也會考上高中,也會成為大學生。或許是因為劉燕一個月能領到八千多的工資吧!所以她才感覺劉燕看不起她,看不起她這種掙錢少的人,也許這都是她自己的錯覺吧!但話又說回來了,就算劉燕看不起她,那劉燕她有什么可驕傲的,不就一個月能領八千多的工資嗎?八千多你也和我一樣,坐在這活動板房里熱死,至少,在我值班的時候我會抬了板凳到馬路對面涼樹蔭玩手機,雖然我沒接到單子,但至少我享受了。有時她又想,如果對于劉燕的嫉妒與錢沒有關系的話,那么就是劉燕比她漂亮的緣故,但漂亮頂個屁用,看劉燕那身上穿的一兩百塊錢的地攤貨,真是可惜了那一張臉了。(其實這些都是我根據蒙蒙的奶奶當時醒了之后的敘述想象出來的。)

有了名牌包包,為了搭配她的包包,她又買了兩套名牌衣服,總共又花掉了六千三百八十塊錢。有了名牌衣服,還缺名牌化妝品,好像還缺一部名牌手機。當這一切都裝備齊全之后,她就徹底沒錢了,連蒙蒙的爸爸打給她叫還銀行貸款利息的錢和給蒙蒙買奶粉的錢都花的一分不剩了。不剩就不剩了,已經花完了,于是她又到首飾店欠了一條六百塊錢的假鉆項鏈。今天跟那位男同事要了一千,還完帳應該還剩四百多,還能好好吃一頓。計劃完這一切她就出了賓館的大門,打了一輛車直奔歐式西餐廳。當從餐廳出來時她還剩一百多,又到菜市場買了一條鯽魚才打著車回了家。

回到家后,蒙蒙的奶粉已經喝完了,蒙蒙要喝奶正在哭鬧,她奶奶買了一瓶娃哈哈正在哄蒙蒙睡覺。老太太告訴她孩子沒奶粉了。她的氣一下子上來了,沖老太太吼著:“沒了你給我說什么著了。我把你們一家子都養活成死人了。”臨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晚上我要吃魚,魚我買回來放廚房里了,我很累了,要去睡一會,等我睡醒了再吃飯。”然后聽到臥室門一摔就再也沒有了聲息。

老太太做的那條魚算是她吃的最后一頓老余家的飯了。那天她睡醒后吃了飯,收拾打扮了一番就出門了,從此半個月再沒見她回來過。那時候蒙蒙剛剛學會認人,每天找媽媽哭鬧著不行。但半個月她回來了一次只是來收拾她的東西的,收拾完東西后她就走了,樓下站著兩三個給她提東西的年輕人。哪怕蒙蒙扯破了嗓子的哭鬧,都沒有讓她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臨出門時她回了老太太一聲:“我要和你兒子離婚,你們這一家子吃五谷的死人我養活不起。”

老太太緊跟著她追下了樓,又跟著她跑了幾步,一個小年輕推了老太太一把,那副兇悍樣,嚇哭了蒙蒙。

“那,孩子你總得管吧?這可是你生的呀!”

她轉過頭,狠狠地對老太太說:“娃娃是你們余家的娃娃,我憑什么要管呢?沒人管了你丟到街上去喂狗算了。”說完她就晃著那一頭紅紅的卷發消失在了她們家租住的那個小區院子里。

8.

那女人走后,老太太回到屋里,感覺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一樣。她推開兒子臥室的門,眼前的情景使她有點暈眩。房間里的床鋪很亂,兒子和兒媳婦的結婚照片被撕碎了扔在垃圾桶里,墻上掛著的木制大照片也如劈柴一樣的被踏成了好幾半,她兒子的衣服都被剪刀剪成了爛布條條胡亂地扔在地上。

老太太感覺很傷心,也很委屈。她給在外地打工的兒子打了電話后,就抱著蒙蒙下了樓,她想找幾個平時閑聊的老太太們哭訴一下自己的委屈。

下樓就碰到了徐家老婆子,徐家老婆子聽完老太太的哭訴安慰了她:“別哭了,其實大家都知道你們家的事。你也別哭了,那就不是個過日子的女人,早離早對你兒子好。我聽我兒子說你那媳婦在夜總會和洗浴城上班著了,你想想那是什么地方,誰去誰都會變壞。”

老太太聽完徐家老婆子的話心里堵得更慌了,于是她就又回到了房子里,她要等她的兒子回來。

9.

第二天,蒙蒙的爸爸就回來了,可剛進門還沒坐穩,蒙蒙的媽媽就從門外進來了,而且她的身后跟著七八個她們家的親戚。

老太太看著兒子剛要說話,就看到蒙蒙的媽媽身后跟著七八個她們家的親戚,那些人進門張口就向蒙蒙的爸爸要他們借給蒙蒙爸爸的錢。

萌萌的爸爸抬頭看了一眼他的那個瘋狂的女人說:“我前前后后給你打過來四萬元錢。叫你把大舅們的錢都還了,你竟然沒還?那錢呢?”

蒙蒙的媽媽把眼睛一瞪說:“四萬元,四萬元,我是活的,我要生活,難道生活不需要錢嗎?”

蒙蒙的爸爸一下子愣住了,四萬元,又拼又湊的,好像還借了老板的六千元才湊夠的,四萬元寄回來才半個月,說花掉就花掉了,看床頭擺孩子的奶粉的地方擺的是三十元一包的豆奶粉,他有些崩潰。

他慢慢地站起身來,想到臥室去休息一下,原本他還想著回來挽回一下他的婚姻的,畢竟孩子還小。而且他記得他要出去打工時媳婦好像不是這樣不講道理的啊?他也聽說媳婦去做小姐了,當時他聽說后內心痛到要爆,他認為是自己沒本事掙錢才逼他的老婆進了紅塵。急急忙忙的把自己掙的和跟老板借的全打了回來,老娘給他打電話說孩子沒奶粉了,他還狠狠的罵了老娘一頓,以前他也經常罵老娘的,他和媳婦一起罵,怎么沒特別感覺自己像個混蛋呢?現在怎么感覺自己像一個畜牲呢?

他就這樣邊走邊思考著,門口媳婦帶回來的那些親戚好像在罵他,很吵,他想躲開他們。他推開門,看到滿屋子被撕成碎片的結婚照片和自己那被剪成布條的衣服,他感覺有點氣憤,心想著要把這個婆娘打一頓的,可一轉身他的眼前怎么越來越黑啊……

蒙蒙的媽媽正帶著她們家的親戚吵著起勁,就見蒙蒙的爸爸推開門一下子就翻倒在了地上,他們過去一看,人已經不醒人世了,口里還吐著白沫。看人都倒下了,他們趕緊撤出門去,急急忙忙地下樓走了,蒙蒙的媽媽也趕緊跟著她的親戚跑下樓去。她找來親戚們無非就是逼老公跟她離婚,這兩天在夜總會認識了一個富二代,很是喜歡她,她想著做一個富太太的,而且對方許諾給她一個美滿的黃金夢了。

10.

人們走后,老太太用盡力氣才把兒子拖到床上躺下,她都不記得兒子啥時候長到這么沉了。小時候天天抱著他,感覺也就一直像蒙蒙這么大點,怎么一下子就長大了?

看兒子睡下了,她探了探兒子的鼻息,還有氣兒!她自己才舒了一口氣,這時她也才記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孫女——蒙蒙。

第二天老太太推開兒子的臥室門想看看兒子醒來了嗎,可床上什么也沒有,兒子消失了,從此再沒有任何音信。

后來老太太在這個城市又待了半年,她在一個飯店找了份在后堂洗碗的工作。那家飯店老板人好,容許她帶著蒙蒙,還給管三頓飽飯。

由于沒錢,蒙蒙也被迫斷了奶粉,可小家伙吃飯厲害,也算是長的胖胖的。再后來,由于房子到期,房租又漲了,老太太沒地方去,只好帶著孫女回了鄉下。要走時,她還不放心,害怕兒子回來找不到她,托房東捎個話,如果她兒子回來就告訴他,她回老家了。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兒子也沒見回來。

11.

故事講到這里,石老漢深深地吸了口氣,好像這些悲痛全發生在他身上似的。旁邊他的工友開玩笑說:“你知道的這么詳細,不會是跟余家老太太的兒媳婦有一腿吧!”說完又感覺不對,趕緊抬頭瞅了一眼又迷迷糊糊睡去的老太太。聽完故事,我趕緊問石老漢:“我想到紅窯村去看看,你能帶上我嗎?”

石老漢用心打量了我一下問:“你要到紅窯村去干嘛?那里基本上已經沒有人了。我們都搬到大余村的新農村居住了,只有少數人還住在那里,他們都是搬新農村交不了基本費,像萌萌和她奶奶一樣,現在還住在那里。唉?你去紅窯村到底要干什么?”

看石老漢盯著我的眼睛不斷發問,我的心里有點發虛,不由得撒了個謊:“我聽說那里風景很好,想過去玩玩。”

石老漢聽了很自信地說:“是的,我們紅窯村的風景絕對漂亮。這兩年到那里去旅游的人有很多。聽老輩的人說,我們紅窯村后山的大石窯里以前住過紅軍,所以后來我們村才叫做紅窯村。現在縣上還在考慮是不是在我們紅窯村搞一個紅色旅游呢!彭老總那時轉戰大西北,說不定就在我們紅窯村住過。我爺爺都說過,我們村里以前來過共產黨的大官呢!”說完,石老漢哈哈哈的笑出了聲,“你想去紅窯村,蒙蒙和她奶奶要回家的,你可以跟著她們過去。”

“誰要去我們那個窮地方啊?”我有點懵,抬頭一看,蒙蒙的奶奶又醒來了,或者她醒來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只是自己不想睜開眼睛。

“奶奶您醒了啊!您喝水嗎?”說著蒙蒙從小馬扎上站起了身子,把一個舊水杯遞給了她的奶奶。

見老太太問我,于是我連忙說:“是我想去紅窯村,你回去能帶上我嗎?我可以按時間給你付導游費。”

“什么錢不錢的,如果要錢的話,那我還不叫明德圣君爺爺黑了心去。我回家時你跟著我就成了,不過下車后到紅窯村要走五六個小時的,你能走的動嗎?”

“沒問題的,我能走的動。”我趕忙給她做著保證,真害怕她會變了主意。

石老漢看我的事得到了解決,又轉頭問蒙蒙奶奶說:“他嫂子,聽蒙蒙說你們找到她媽媽了?”

“唉!”老太太長嘆了一口氣說,“找到和沒找到又有什么區別。那女子曾經夢想著過上富人的生活,可沒想到被騙子給騙了賣給了一個老光棍當老婆。被那個老光棍打的半瘋半傻地,我看她現在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的,還不如我這個老婆子。她現在的那個男人動不動就捶她一頓,我看那娃娃也命苦,我去找她,自己也險些被那老光棍打一頓。唉,就這樣吧,這都是命啊!我老婆子也早就認命了。只是醫生說我有癌癥,也不知道癌癥是個啥?就是感覺頭一天比一天暈,想著能在我死之前把蒙蒙給安頓了。可現在看來以后就要靠蒙蒙她自己了,這也是她娃娃的命啊!”

石老漢又嘆了口氣,我們都看了一眼坐在馬扎上偷偷抹眼淚的蒙蒙,她的眼中雖然含著淚水,但那稚嫩的臉上卻顯示出與她年齡不相符的一種堅毅。

“我聽我老伴在電話里說你們這次找人是求了魏先生的?”石老漢終于打破了悲傷的僵局,“那你沒求求魏先生看一下蒙蒙的爸爸在哪里嗎?”

“看了,魏先生一連燒了兩個牛胯骨也看不出來。魏先生說要么他已不在這個世上,要么是受了什么保護,隱藏了他的行跡。反正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都十幾年了,我也不欠他們老余家什么了。蒙蒙也十二歲了,就算我死了她也餓不死了,這輩子就這樣吧!”

我望著這位飽經風霜的老太太,她的眼中滿是空洞,仿佛能看的穿世紀之末的星辰。

石老漢是個健談的人,他又開始給我們講起了先前提到的魏先生。

“這個魏先生你們大概不知道,他可是我們那個地方出了名的活神仙。現在出家在清聖祠里當了道士。清聖祠你們聽說過沒有?就在我們那里的首陽山上。在古代有兩個皇上葬在那里,你們大概不知道,很出名的,讀書人都知道。這位姑娘大概知道,我看你就是個讀書人。”

我聽著石老漢沒頭沒腦的話,搖了搖頭。石老漢見沒人能搭得上他的話,也就再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卻又突然說:“你們看,蒙蒙和這位姑娘長的真像,我才注意到。”

周圍所有的人又都轉過頭來看我和蒙蒙,而且邊看還都邊驚嘆著:“真像,真的,她們長的真像!”

這時汽車速度放慢了,售票員站起來給大家急促地喊著:“大家趕緊把保險帶系上,中間過道里坐的人都把頭低一下,馬上要進縣城了,要過檢查站了,趕緊趕緊。”

乘客們一陣騷亂,有人不會系安全帶,喊著旁邊的人幫忙。

車終于安全地過了檢查站,我抬頭看了看前面,一座大山的尾巴擋住了我的視線,有一條河沿著峽谷消失在了大山的背后。正在我疑惑間,大巴車轉了一個彎繞過了山的大尾巴,然后從一個很大的坡上下去后,金山縣縣城的全貌就呈現在了我的眼前。

12.

金山縣縣城從高處看,被群山環抱在懷里,山上的樹木郁郁蔥蔥,金山縣城也被映襯的仿佛是綠色的一樣,有一條河從縣城中穿越而過,河面很寬,水面真的像一面大鏡子。

湖光山色,對的,在看到金山縣城的第一眼,我的腦海里竟浮現出這個形容江南水鄉的名詞,對的,湖光山色。

湖光山色的金山縣城,我來了,我韓子魚來了,雖然我整整晚了八年,但終究還是來了。默寒,我又離你近了一點,你能感覺得到嗎?我對你的相思,就像這金山縣的氣候,很涼、很濕、潤潤的一直鉆進人的心底深處。突然想起默寒在QQ簽名上寫的一句鄭愁予的詩來“這次我離開你,是風,是雨,是夜晚;你笑了笑,我擺一擺手,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我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陣陣的凄苦,恍惚的自己在心中涌滿了古時那些無奈的多情”......

13.

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重疊淚痕緘錦字,人生只有情難死。若問相思幾多愁,舉杯問月,淚低頭。若淚減我相思苦,愿將生生淚相疊,讓淚化作相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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