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急速飛馳,季如風單臂搭在車窗,拳頭拖著太陽穴,閉著雙眼小憩。
“堂哥,伯父給我打電話,他老人家希望你可以回季家一趟。”坐在季如風身側的季擎軒喉頭動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出口。
季如風連眼睛都沒睜開,直接慵懶的應:“我知道了。”
聽到這預想的答案,季擎軒并不死心:“你知道什么了”
季如風眼睛瞇了一道小縫瞅了季擎軒一眼,說:“知道你伯父讓我回季家一趟。”
季擎軒一下來了精神,抗議道:“喂季大少,什么叫我伯父那可是你親爸耶。”
“血緣和法律上我不否認但你是知道的,他在我心里僅僅是一個帶著我爸頭銜的熟人。”
說完,季如風閉上眼繼續小憩。
季擎軒動了動唇,剛要說什么,季如風猛然睜開眼,有些惱怒的補充道:“哦他連個合格的熟人都算不上因為他是一個特別喜歡打著為了自己兒子著想幌子的自私自利的人”
季擎軒也不急,耐著性子:“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堂哥,不管怎樣,父親就是父親,這一點你我都不能改變。作為父親想見他自己的兒子,作為兒子的你是不應該盡量去滿足他一個老人家的心愿呢”
季如風并沒有回答。
季擎軒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在聽作為親兄弟,我希望你能夠回去一趟。畢竟,靈悠妹妹的離開他也始料未及,而且他老人家后悔了,不是嗎”
季如風炸毛,騰地坐直,瞪著眼睛:“后悔季擎軒,如果一句后悔就可以彌補所犯的錯誤,這世界上就沒有悲劇了。要不是因為他自以為是,靈悠至于悄無聲息的離開我嗎快六年了,你知道這六年來的每一天,每一個小時,我都是怎么過來的嗎我無時無刻不在自責,不在懊惱,不在痛恨,這種隨時都想死掉的感覺你懂嗎”
每每回憶起那一瞬間,他的心就疼到無法呼吸。
他記得,那時他二十三歲,心愛的她十九歲。
他被床頭小鬧鐘的美妙歌聲叫醒后,他雀躍的跳下床,興奮的像一個得到糖果的小孩子,整個洗漱過程都仿佛行走在軟綿綿的棉花中,飄飄悠悠。
在去往她寢室的路上,他樂的不亦樂乎,一會兒上躥下跳,一會兒狂奔大步跑,一會兒又美美的哼著小曲。
站在房門前,他難掩喜悅,興沖沖的拍著門,笑著吆喝:“靈悠,我來幫你收拾行李了,你快開開門”
房間里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他輕輕附耳傾聽,唇角美美勾起:“你這個小懶蟲,咱們昨天不是說好今天要早點起的嘛,你看我爸派來接我們的人都已經到了,你快抓緊時間起床哦。”
等了好一會兒,房間里依然沒有任何聲音。
他開始有些起急,小心翼翼的追問:“靈悠,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一陣風頑皮吹過,立于門前的櫻花樹上的葉子沙沙作響,他忍不住抬頭瞅了一眼,聲音很柔很柔:“我的好靈悠,你就開開門吧我保證,到了那個家,我有的,你全都有,我沒有的,如果你想要,我還會像我們原來那樣,想辦法捧到你面前。”
進入他耳中的依然是毫無回應的安靜。
“少爺,要不您先回去和我們見老爺,稍后我們再來接靈悠小姐。”前來接他的人好心的提議。
他開始猶豫。
轉身,正預備接受意見。
一步,兩步,第三步還沒落下,房間里不合乎常理的安靜讓他心神不安起來,他猛的回身,瘋了似得起步就跑。
隨著“duang”的一聲門板撞墻聲,映入他眼底的房間空無一人。
他神兒慌了
他心亂了
尤其在看到那敞著柜門空蕩蕩的衣柜時,整個人的心和魂都被抽空了。
他發了瘋的在房間里喊著她的名字,回答的他的卻只有無窮無盡的安靜。
至今,他都記得,孤兒院院長將癱坐在地上的他扶起來時說過的話:“靈悠接受了作為交換生去美國的名額,、今天凌晨就已經離開了。她讓我轉告你,她希望你在能夠在一個完整的家庭過得幸福、快樂她還希望你永遠永遠不要去找她。”
那一刻,他想哭,卻流不出一滴淚,只是傻傻的,癡癡地望著到處是她身影的每一個地方。
他無法相信,無法接受,自己深愛的女孩會連一句道別都不說,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甚至是生命里。
直到,前來接他的人將他生拉硬拽拖上車,熟悉的一切漸行漸遠時,他才撕心裂肺的痛哭出來。
那時候,他恨過。
恨她的狠心
恨她的冷酷無情
因為,只有恨才會作為麻醉劑,讓他暫時忘了剜心刺骨的痛。
曾經,他以為他會帶著這種恨不喜不悲、孤苦伶仃的過完下半輩子,也不愿將心里那個最最重要的位置空出來。
一直到,二十四生日宴會后,他無意間聽到父親和下屬的對話時,才知道,他深愛的女孩并不是不愿意和自己回季家,而是父親提了帶她回季家的條件:要求她改姓,永遠以親妹妹的身份留在他身邊。
對于一個他許了諾會娶她為妻、終身為伴的女孩,結果可想而知。
她用自己獨特的方式選擇了拒絕,沒留下任何音訊,包括存在于他們之間的神奇感應,也隨之消失。
利用一個晚上時間,他辭掉了季氏副總裁職務,辦理了去美國的簽證,購買了機票。
歸心似箭的他,身為航空公司高級vip客戶,第一次發自肺腑的感謝世界上有一種叫飛機的交通工具,
可是,很快,他滿腹的希望瞬間全數破裂。
獨自來到美國的水靈悠并沒有留在那所作為交換生該待的學校,而是徹徹底底的失蹤了。
看著學生報名表,那小小的照片里,一張夢回魂繞的面容笑靨如花,雙眸靈動如星,所有被他埋葬在心底的幸福畫面,一涌而現,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失聲痛哭。
那一瞬間,他堅定的告訴自己,要尋她回來,并且一定要尋她回來,哪怕用一輩子時間。
陷入回憶中的季如風,早已眸底泛淚,他長吁一口氣,無力的說:“替我回了他,靈悠一天沒回到我身邊,我就一天不會回去。這是他擅自做決定必須付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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