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水靈悠的親生母親,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說:“一切都是我們這些當大人的造的孽呀!”
季如風沒有言語,豎耳靜靜聆聽。
同時將水靈悠的右手握在了手心裡,儘管她現在呈無魂的狀態,可是他知道,對於一些話題,她的心是有感覺的。
從自己在孤兒院認識她的時候,他就知道她的身心已經被這世間上最親、最可貴的父母情給傷得遍體鱗傷、千瘡百孔。
這些年來,她一直用積極向上,用最平靜的心態面對自己所有的傷痛,但縱然是聖人,一旦心理所能承受的達到了頂峰,都會被那些看似被深埋實則無時無刻不再刺痛自己的傷痛給反噬。
輕則出現抑鬱。
重則精神崩潰,精神失常。
不管是哪一條,除非被治癒,不然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在自己折磨自己中走向死亡。
而,他的靈悠,倘若不是生命中有個叫歐陽辰希的‘奇人’守護,賜予了她淨魂瓶,即便她再有一顆如水晶純淨清透的心,都免不了要踏上那兩條路。
見母親哭得傷心,婦人心裡很是難受,便主動將話接了過去:“靈悠媽媽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哥的事,她只是用靈悠的降生爲自己換取了自由。”
“自由?”
季如風不禁震驚。
完全不明白,一個新生命的降生和一個人的自由有什麼關係。
“對,自由!”婦人擡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而後仔細道來:“靈悠媽媽和我哥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兩個人從小就定了娃娃親,後來靈悠媽媽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大學畢業後又被學校保送到英國碩博連讀,可是我哥不同意,說一個女孩子始終要回歸家庭相夫教子,要那麼高的學歷沒有用,兩人爲此爭得耳紅面赤,吵得不可開交,在後來,我媽和靈悠的外婆就爲我哥出主意,說一個女的一旦有了孩子就回收心,我哥信以爲真,就和靈悠媽媽立下約定,只要她肯我爲我哥生個孩子,我哥就放她走。”
聞言,季如風的心狠狠的一抽搐,他強忍著疾首的痛心,沉重的啓了口:“然後呢?”
婦人繼續說:“靈悠媽媽向學校申請延緩一年畢業,把身子給了我哥,可我哥臨時變了卦,天真的以爲只要一年之內靈悠媽媽不懷孕就可以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便向我媽討教避孕的方法,或許是靈悠媽媽和我哥命裡就沒有夫妻緣分吧,我哥的避孕方法還沒派上用場,靈悠媽媽就有了身孕。”
說到這兒,婦人將目光落在了水靈悠身上,眸子裡滿是無言的喜歡,再次掀脣:“當時我們家裡人全樂瘋了,只有我哥一個人悶悶不樂,他太清楚,已經在大城市上過大學的靈悠媽媽是根本留不住的,所有他想盡一切辦法,想要讓靈悠媽媽把孩子流掉,可這孩子彷彿就是來解救她媽媽似得,靈悠媽媽摔了好幾跤,孩子不但沒能流掉,反而越發健康,就連對孕婦們百用百靈的墮胎藥,都無法將孩子打掉。”
說到最後,婦人的聲音都變得沉重、哽咽起來。
季如風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靈悠在腹中就受了這樣多的苦,努力噙在眼中的淚簌地奪眶而出,好一會兒,才哽咽道:“再後來呢?”
“後來,我哥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兩個月後纔回來,還帶回了一個女人,告訴我們他已經和那個女人領了證結了婚,希望我們能夠祝福他們。”婦人稍稍停頓了片刻,說:“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哥對靈悠媽媽說得話!”
季如風心如刀絞,疾聲追問:“他究竟說了什麼?”
婦人擡眼再次看向了到現在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水靈悠,只得繼續說:“我哥和靈悠媽媽說生完孩子她就可以滾了,還說他會將靈悠媽媽帶給他的所有傷害一百倍一千倍的奉還到她留給他的孩子身上。”
“這根本就一個混蛋!”
秦鵬徹底震驚。
一個沒忍住直接站了起來。
當然,同時沒忍住的還有季如風,緊捏成拳的右手發出‘嘎嘣嘎嘣’的響聲,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一聲砸茶幾的聲音。
這一砸,震得三人同時變了臉色。
這一砸,震得水靈悠驚跳一下,本能的抽走了被季如風握在手心裡的手。
季如風懊惱的閉了閉眼,要不是有外人在,他肯定抽自己兩個嘴巴子,連忙收起臉上的憤怒秒噙溫柔看向被自己莽撞行爲嚇了一跳的水靈悠,柔聲道:“悠……”
但下一秒鐘,就宛若被一道晴天霹靂霹中一樣愣住了。
只見,水靈悠已經淚流滿面,彷彿十分害怕似得使勁兒的往後縮著身子。
季如風手忙腳亂的懇求著:“悠,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不控制自己的脾氣,不應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發火,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見季如風伸手就要將摟自己,水靈悠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眸子裡滿是膽怯,櫻脣怯怯開啓:“你,你想幹什麼?”
聽到這話,季如風真的好想哭。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傷害她,他也斷然不捨得傷她分毫,他忍著難過,柔聲哄著:“悠,我是你的如風哥,我不想對你幹什麼,只想保護你。”
“如風哥?”
水靈悠心底的那根神經瞬間被觸動一般,她眼中的膽怯頓時消失,緊接著便淚中的她便漾起了如花般燦爛的笑靨,她稍稍仰著頭,撒嬌的說:“風,我渴了。”
季如風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但面上卻不得不露出那達眼底的假笑,說:“稍等我一下下,我這就去。”
“嗯!”
水靈悠就像個乖巧的孩子般,如泉清澈的眸子裡泛著襲人的亮光和靈氣。
秦鵬起身想要代勞。
季如風搖頭制止,遂起身走向了站在門口的高啓。
高啓收到命令,轉身去辦。
季如風折返,居高臨下聲柔似水的問:“累不累?”
水靈悠仰著頭笑得燦爛,像個撥浪鼓一樣的搖了搖頭,然後便將目光落在了三位訪客身上。
只一眼,目光就彷彿被膠水粘著一般,定定的落在了老太太那滿是皺紋卻慈祥的臉上。
季如風飛快的轉著腦子想著該怎麼要怎怎麼解釋,卻聽到她難以置信的喚道:“奶,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