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寧和歐陽思丹離開小少爺家之后,一起回了沈家老宅。
此時,爺爺正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下一邊看書,一邊乘涼。
旁邊的小石桌上,還放著棋盤和兩杯清茶。不過茶水都已經見底。
顯然是剛剛有客人來過。
“爺爺”,兩聲爺爺,一個清脆,一個軟糯,老爺子笑呵呵地抬起頭來,看向兩個孫兒媳婦,眼里是掩飾不住的疼寵。
“這個點,你們倆怎么過來了?”兩個孫子是大忙人,兩個孫兒媳婦不比兩個孫子差,這一點,老爺子就算是在一幫老朋友面前,也從來都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和驕傲。
兩個女孩子對視一眼,還是顧清寧說道:“爺爺,我們有事情要跟你說。”
“哦?什么事?說吧。過來坐,站那兒多熱哪!”
然后對身后的一個工作人員說道:
“小江,去給她倆拿點咱們自己煮的酸梅湯出來,思丹現在不能喝茶,把周老的茶杯收了吧。”
“爺爺,周老爺子來過?”歐陽思丹問道。
“嗯,剛走一會兒。”
“爺爺,要不,咱們回書房說?”歐陽思丹又說道。
老爺子看了看,起身說道:“行,聽你們的。”心里卻在想,究竟有什么事讓她們如此鄭重其事的?
回到書房,兩人先扶著爺爺坐下,然后讓工作人員端了三杯清水進來,顧清寧才說道:
“爺爺,我們跟您說的事情,是件好事,但是,您聽了之后千萬別太激動。”
“說吧。爺爺等著呢。”
“爺爺,沈墨和沈涵的父親,也就是沈玉宇,他真的還活著。”顧清寧在這里沒有提自己和歐陽思丹,就是為了直接表述更清晰。
老爺子聽完,頓了好一會兒,應該是在消化這句話的意思。然后看向她倆才說道:“小寧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動,老爺子這話問得不慌不忙,不焦不躁。
但那個停頓,還是顯示出了他的內心并不平靜。
見此,顧清寧和歐陽思丹也放下了大半的心,老人家身體再好,她們之前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
“是真的,爺爺。是沈墨從M國傳回來的消息。不過,他還說,爸爸他,失憶了。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失憶了?不管怎樣,活著就好!”老爺子說道。
“嗯!您說的對!”
“行,我知道你們都很忙,去干各自的事情吧。爺爺沒事,你們的孝心我心領了。”
倆孩子大熱天特地跑回來這一趟,一個還懷著孕,他知道,這倆孩子是真心擔心他這個老人家。
沈老爺子揮揮手,讓她們走了。
然后,背著手,走到書桌前,從抽屜里翻出一張發黃的老照片,看了起來。手指在上面摩挲著,微有一絲顫動,眼角偶爾還會有一絲晶瑩的光芒閃過。
世間磨難,皆是砥礪。
他這一輩子,經歷過太多太多……
之前在法庭的時候,他確實有過這樣一種幻想,只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心要豁達,人才能長久。
只是沒想到,沒想到今生還能有這樣的機會,老伴兒,如果我將來去見你,應該不會讓你太失望了吧?玉宇的事情,你可還怪我?你可知道,這么多年,沒有你,我一個人熬得有多辛苦?但是,我有愧,卻無憾!你可懂我?
沈老爺子看著照片上自己的老伴兒,只覺得有太多的話想要傾訴。
然而最后,只匯成一句,有愧,是對你!無憾,是對這個國家!
老伴兒,你一定是懂我的,對嗎?
告別了爺爺,歐陽思丹繼續回去給陶其蓁針灸,顧清寧也匆匆地趕回了公司。
見到夏雨和翁千澤,三個人連午飯都沒顧上出去吃,只是讓如愿和如意叫了五個外賣,一直又討論到下午六點多才結束。
最后劃分的勢力范圍是,老客戶和以往的供應商,全部交給翁千澤。
夏雨要開拓的是包括國際市場在內的知名品牌、設計師品牌和潛力值品牌。
顧清寧負責電子商務方面比較突出的潛力品牌和商家。
這樣一來,翁千澤的壓力最大,夏雨的工作量最大,而顧清寧則需要相互交叉去配合他們的工作。
回到熙園,吃過晚餐洗過澡,顧清寧繼續在書房與如意和如愿一起忙里。只是忙工作忙到累成狗的顧董事長,并不知道,有個女孩兒,因為她的存在,正在祭奠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結束了的愛情。
安若惜昨晚回到家之后,迷迷糊糊地暈了過去。
安家嬸嬸下班回來后,從家里請的阿姨那里得知侄女還沒吃晚餐,就敲門進去看她。
這孩子從小跟著她,對她和安全來說,與親生女兒沒有什么區別。
叫了幾聲“惜兒”,也沒回應,安嬸嬸推開門打開燈一看,小姑娘早已睡著了,只是臉色紅得有些不正常。
伸手一摸,額頭燙得嚇人,趕緊給安全打電話。
安局長此時還在局里開會,他們這種單位,正點上下班的時間很少,加上最近上頭派下來的案子,安全更是恨不得把每個人都當成兩個人來用。
一聽老婆說惜兒生病了,趕緊把開到一半的會議交給刑偵大隊的隊長主持。
刑偵大隊的隊長喬慕凡是這次文物走私案的主要負責人,年紀不大,做事穩重,而且能力出眾,他很看好這個小子。
安局長把工作跟喬慕凡交接了一下,就匆忙趕往醫院。妻子剛才在電話里說了,直接醫院匯合。
檢查、打針、吃藥、輸液,整整折騰了三個小時,安若惜的燒才退下去,人也才醒過來。
安若惜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里,病床前坐著兩個人,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坐著的是叔叔和嬸嬸,站著的是喬慕凡。
“叔叔,嬸嬸,慕凡哥,我怎么了?你們怎么都在這兒?”
“還說呢,你這孩子,晚上發燒燒到快四十度了,人都已經燒迷糊了,要不是嬸嬸發現,這可怎么得了?你生病了,怎么不跟叔叔嬸嬸說呢?”
安嬸嬸看她醒了,終于放下了一直提著的心,忍不住一頓數落。
“啊?嬸嬸,我發燒了啊?我不知道。對不起,讓你和叔叔擔心了。”
“臭丫頭,知道我們擔心你還不好好照顧自己,你嬸嬸剛才急得都快哭了。”
“嬸嬸,對不起嘛!我下次不會了。我這不是身體好,沒怎么生過病,那會兒就是覺得有點兒頭疼,想著睡一覺就沒事了嘛。嬸嬸放心,我以后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把大家都折騰到醫院來了,估計自己是病得不輕。唉——可不就是病得不輕嘛!
“好了,惜兒,別嘆氣了。醫生說,只要燒退下來,人就沒問題了。你感覺怎么樣?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安嬸嬸說道。
“嬸嬸,您坐著,我去吧。”喬慕凡說著,就往外走。
醫生看過之后,說已經沒事了,年輕,身體素質好。這兩天注意休息,注意防暑,但少吃點冰飲就好。不需要住院,現在就可以走了。
喬慕凡跟他們一起離開,一直把他們全家送到家,才回去。
到了家,嬸嬸又是好一番囑咐,然后又讓阿姨給安全和安若惜熱了點晚上的粥,她也跟著吃了點,才讓她回去休息。
要不是阿姨提醒,安嬸嬸都忘記了,她自己也還沒吃晚飯呢。
好在夏天的南方,暑熱難擋,大家睡得晚,雖然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但吃宵夜的人也還大有人在。加上安全的工作性質,這個點吃飯對安家的人來說,也算是常事。
吃飯的時候,嬸嬸就問了:
“安全,你覺得慕凡這孩子怎么樣?”
“挺好的,做事穩重,能力出眾,果敢干練。是個可以培養的好苗子。”安局長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嘖,安全,我又不是你們公安廳廳長。我是問你,他人怎么樣?”說著,還用眼神指了指安若惜。
“嗨,你是問這個呀?早說嘛!”
安嬸嬸:“……”怪我說的不夠明白嘍?!
“我說阿華,孩子們的事情,就讓他們隨緣唄,咱們家惜兒還小,你想太多了。”安局長話鋒一轉,接著說道。
“就是嬸嬸,我這才剛大學畢業,您著什么急呀?我還要為人民服務呢。”
“呵呵,嬸嬸哪里是著急,就想著多留你幾年呢。嬸嬸這不是,先準備著嘛。慕凡那孩子,開完會還專門跑過來看你,顯然是對你有些心思的嘛。你們也算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怎么樣?你現在這個年紀,結婚是不著急,要是談個戀愛什么的,叔叔和嬸嬸可是不會攔著你的啊!”
“嗯,對,不會攔的。慕凡你也可以考慮考慮。”
“叔叔——您到底是哪邊的呀?”安若惜忍不住跺腳。
“哈哈哈,咱們惜兒害羞了,臉都紅了。”
安若惜:“……”叔叔,您這還公安局長呢,什么眼神兒啊!我這明明是被你們氣的好嗎?
“好啦,吃完飯趕快去睡覺吧。嬸嬸也就那么一說,你要喜歡就試試,不喜歡就算了,要是喬慕凡被你叔叔這么一培養啊,就算你愿意,嬸嬸還舍不得你將來受罪呢。”
“哎——阿華,你這話說得就不夠意思了吧!怎么,老夫老妻了,這是要搞事的節奏啊?”
夫妻倆一邊說著話,一邊往臥室走去。
安全的話聽著是抱怨,但語氣里的那一絲撒嬌的意味,還是讓安若惜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才起身回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回到屬于自己的空間,安若惜從醒來到現在,一直強撐著的笑臉,終于垮了下來。
那個男人對著別人帶笑的眉眼和對著她的時候惱怒的眉眼,在她眼前交替著,不斷放大。
“啊——安若惜,不要再想他了,把他當成一個朋友吧,或者一個人認識的人,就好了,等他回了B市,也許此生,你們都不會再有什么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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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明天,既然要扮演情侶一段時間,那么,就好好度過這幾天,給自己這個無疾而終的初戀做一個告別吧。余生,各自安好,便好。”
安若惜背靠著門蹲下身,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算上昨天,她只見過他三面,可她的心,此刻還是一抽一抽地在疼著。
愛情,果然是這世上最無道理的感情。
第二天,安若惜自然是起床起晚了,迷糊勁過后,正想著是不是耽誤正事了,結果拿過手機一看。
徐清泓:好好休息,中午一起吃飯。
安若惜搖搖頭,使勁揉揉眼,再次拿起手機看了看,沒錯,確實是徐清泓發的,他們昨天互相加過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