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寧像一個破碎的瓷娃娃般，此刻躺在地上幾乎沒有了聲息。

沈墨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這一幕，他竟然愣在了那裡，沒有動，或者說，他，不敢動。

他覺得只要不動，也許這一切就只是一場夢。

沈墨不動，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也完全是一幅被嚇傻了的樣子，更是沒有人敢動。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沈老爺子，他是聽到驚叫聲從花廳裡跑出來的。

沒錯，就是跑，那麼大年紀的老人家，一路小跑著出了花廳的門。

工作人員緊緊跟在他的後面，卻沒有人敢阻攔讓他慢點兒。

“叫救護車！”沈老爺子喊了一嗓子，帶著嘶啞，然後再次往顧清寧的方向跑去。

而其他人所謂的不動，其實也就是那麼幾秒鐘的時間。

緊接著，沈墨和沈涵同時行動，沈墨往顧清寧的身邊走去，但是很明顯，他每走一步，都特別艱難。

他的雙腿已經發軟，要不是強大的本能的意志力激發著他，或許，已經癱倒在地上。

有工作人員想要過去扶他一把，卻在靠近他的時候又頓住了，大少爺現在的樣子，太恐怖了，他沒有動怒，但他的樣子，卻比動怒了更加可怕。

工作人員不敢接近，也接近不了。

而沈涵，則是跨步飛躍著上了二樓，還有兩個臺階處的時候，就一把掐住了方夢潔的脖子。

窒息感漸漸蔓延開來的時候，方夢潔的眼睛越過沈涵的側臉，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躺在地上毫無生機的人兒，臉上再次揚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她怎麼會當著他們的面下手？

他們以爲她會逃嗎？不，這次，她會主動留下來。

哈哈，墨哥哥，我看你這次，要怎麼選擇，我真的很想看看，顧清寧在你的心裡，究竟有多麼重要。

方夢潔並不擔心沈涵會掐死她，因爲就算沈涵失去了理智，但是其他人出於對沈涵的維護，也不會讓他這麼做。

堂堂沈家二少爺，沒有人敢讓他當場要人命的，他們絕對不會讓他揹負一個殺人兇手的罪名，哪怕她該死。

不過，只要她現在不死，後面，就會有人救她出去的。

方夢潔得意地想著，但呼吸卻越來越不暢。

又過了一會兒，或者也沒有多長時間，她的臉色已經憋到發紫，胸口也悶到發疼，沈涵是下了狠手的。

強烈的窒息感讓她感覺到自己像是快要瀕臨死亡的邊緣。

“嗚——嗚——”說不出話來，雙手想要揮動卻是有氣無力，直到此時此刻，方夢潔的心底才涌起一股害怕，他們不會真的，想要讓沈涵掐死她吧？

“二少爺，夠了，我們需要她，現在還不能讓她死，先把她交給我們，好嗎？”

說話的是老爺子身邊最貼身的警衛人員叫司啓雲，他的身份和說話的分量，有時候在老爺子面前比兄弟兩人還管用。平常一般不出現在人前。

沈墨和沈涵向來也都很敬重他，平日裡都稱呼他一聲雲哥。

然而，這次，他的勸說，只換來沈涵紅著雙眼怒吼出來的一個字：“滾——”

“不要等救護車了，快，大哥，抱著她，儘量平穩，我們一起去醫院。”歐陽思丹一邊流著淚，一邊說著話，完全不顧自己笨重的身體，蹲身檢查。

她是在聽到喊聲後從房間裡跑出來的，剛醒過來正準備喝口水再下樓，就聽到了那兩聲驚叫聲。

剛纔沈涵上樓的時候，她在下樓，兩人錯身而過，彼此只來得及交換了一個眼神。她知道沈涵要幹什麼，但她不想阻止他。

歐陽思丹第一時間爲顧清寧做了檢查，小嫂子現在最大的問題，身上還好，看樣子主要是在腦袋上，還有就是肚子裡的孩子。

不過，她一定是在滾下來的時候，下意識地護住了肚子，雖然下面已經出血，但孩子應該還有救，不過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說她不害怕，不驚恐，那是騙人的，但是，她是醫生，她首先是一名醫生，所以她要救小嫂子，要救小嫂子肚子裡孩子，她不能害怕，也不能驚恐。

歐陽思丹深吸了好幾口氣，但是，剛纔檢查的時候，手都在微微顫抖……

“寧兒，乖，我一定不會讓你和寶寶有事的。”擦了一眼臉上的汗水和淚水，歐陽思丹想要扶著讓沈墨把她抱起來。

“別動，我來——”兩個字，輕飄飄的，卻似有千斤重，是沈墨說的。

靜悄悄的房子，只有彼此之間沉重的呼吸聲壓抑著，兩人的對話，終於讓大家都有了反應，趕緊行動起來，該開車的開車，該聯繫救護車半路接應他們的，該給歐陽飛打電話的，也趕緊聯繫。

沈涵也是在聽到歐陽思丹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才恢復了一絲理智，下意識地鬆了手，對，他現在最應該做的，是送小嫂子去醫院，還有思丹，還有爺爺，當然，還有大哥，至於這個女人，他有的事辦法收拾她。

沈涵一鬆手，方夢潔奄奄一息地跌落在地上，沈涵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轉身下樓。

司啓雲終於鬆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暈死過去的女人，擡腳在她身上踢了幾下，一揮手，身後的人直接把人拎起來帶走。

司啓雲也跟在沈涵後面下樓，來到了沈老爺子旁邊。

此時，有人想要過來搭把手把顧清寧擡起來，卻在接觸到沈墨的眼神的那一剎那，又縮了回去，那個眼神，冰冷無情，若千年玄冰，幽幽地泛著陰森寒冷的光芒，讓人望而卻步，他不敢再往前一步。

被沈墨的眼神一掃，周圍圍著的人硬生生地往後退了一步，沈墨才彎身，把顧清寧從地上抱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步履蹣跚而堅定。

“小妖，別怕，你會沒事的。”沈墨近乎囈語的呢喃，由於周圍太過安靜，他們還是聽清楚了沈墨的話。

原來，他私底下是這麼稱呼她的，可是，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來，顧清寧會怎樣？沈墨會怎樣？而這件事情，又會掀起怎樣的一場腥風血雨？

不怪他們盡往壞處想，實在是顧清寧現在的樣子，看上去真的不太好。

她出血的地方，除了下身，腦袋也被撞破了，身後那兩攤血跡，太過刺眼，刺目到每一個看到的人都跟著眼圈發紅，同時跟顧清寧臉上那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雪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醫院，手術室

他們把顧清寧送到的，是歐陽思丹所在的醫院。

而現在在手術室裡的人，腹部的地方是歐陽思丹親自主刀，她準備把小寶寶直接取出來，七個月大的孩子，發育已經完成了，取出來放在保溫箱裡，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因爲，從出血過多的跡象來看，孩子已經不能再呆在肚子裡了。無論如何，她一定要保住這個小生命。

民間有一句俗語，叫七活八不活。意思是，七個月大的孩子，如果提前生產，是可以存活的，八個月就比較難。所以有些母親本身身體狀況不好的時候，一般都會選擇在七個多月的時候刨腹產，就是這個道理。

這個孩子現在，正好是七個多月，歐陽思丹也是在賭。

而頭部的地方，則是歐陽飛迅速組了一個腦專家小組，正在進行初步觀察。

至於顧清寧身上其他地方的一些傷痕和淤青，包括腳上的扭傷，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顧得上了。

手術室裡，兩撥專家，各司其職，場面有些混亂，但每個人都在各行其是，看著人多雜亂，但其實還算是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