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幾個月的時間里,陌兮的精神出現很大的問題,有時候她甚至會忘記自己是誰,是從哪里來,她只知道,高許瑞是她最親近的人,也是她愿意依賴的親人。
現在想想,陌兮都覺得有些恍惚,她感覺自己似乎出了一趟遠門,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最近才回來。
高許瑞在陌兮的腦門上輕輕一彈,說:“你我之間,還需要說謝謝嗎?你是想跟我見外嗎?”
陌兮笑說:“遇上我這樣的麻煩,你就自認倒霉吧!”
回去的路上,陌兮走得慢些,而高許瑞步子邁得大,兩人總是不在一個步調上,所以他索性牽起她的手。她仰頭沖他笑了笑,沒有掙開,而他像是得到了某種鼓勵般,心里暗自開心著。
又過了幾天,陌兮終于有勇氣給母親打電話,母親顯得有些著急,她問:“陌陌,你怎么出差要那么長時間啊,幾個月也不打個電話回來。”
陌兮鼻子酸酸的,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怕一開口,就會哽咽出聲。
在醫院住院的時候,在她精神狀態還算好的那幾天,她給母親打過一個電話,她說她要出趟遠門,可能要去幾個月,讓家里不要掛念她。
那個時候,她還給小瑩打了一個電話,同樣說出遠門,不過讓小瑩幫她辭職。當時的她很絕望,她不認為自己還能繼續在雜志社上班,她覺得應該沒有哪家公司還會要她這樣一個殘廢吧!
陌兮壓抑自己的情緒半天后,才說:“媽,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忙完這邊的事情就會回去看你們。是岸也該上小學了,我會幫他聯系學校,你不用擔心……”
和母親打完電話,陌兮心里非常難受,高許瑞過來,給她一個無聲的擁抱,她靠進他懷里,他的胸膛,一如既往的溫暖。
這天晚上,許阿姨離開后,陌兮和高許瑞坐在客廳看電視,他對她說:“陌兮,你還是不愿意和我說起你的過去嗎?如果過去太沉重,你不妨說出來,我和你一起承擔。”
一提起過去,她眼睛里就充滿悲傷,她就變得特別脆弱,他也跟著心疼,但是他變得貪心,他希望能幫她承擔,能參與其中。
他伸手摟住她的肩,她靠在他寬闊的肩上,兩人就那樣坐著沉默了很久,最后,他鼓起勇氣對她說:“陌兮,現在照顧你已經成了我的習慣,你能讓我永遠照顧你嗎?你愿意嫁給我嗎?不管你曾經遭遇了什么,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擔,看到你太辛苦,我會心疼。”
寬敞的客廳里突然變得很安靜,他的呼吸變得小心翼翼,他害怕聽到讓自己絕望的答案。
陌兮沉默了很久之后,她才緩緩道:“我離過婚。”
他說:“我也離過婚。”
“我有一個兒子。”
“我也有一個女兒。”
“我一身殘破。”
“我不在乎。”
“我可能是個累贅。”
“我不在乎——不對,你可是個大作家,怎么能說自己是累贅,說好的自信呢?我們有差不多的經歷,你不覺得我們還挺相配的?”
他為她付出那么多,“若你不嫌棄,我便可以以身相許。”
高許瑞呆呆地坐在那里,半天才反應過來,轉身將陌兮緊緊地摟在懷里,激動地說:“若你不嫌棄,我就把你娶了。”
“你考慮好了,我這里不辦理退貨的。”陌兮笑說。
“此生必將你視若珍寶,捧在手心,永不退貨!”
陌兮沒想到,原來她這輩子的緣分是在這里,更想不到,她一直期望的海誓山盟,是這個男人許諾給她的。過往的一切,曾經的執念,就當她是在癡心妄想吧!
就讓過去種種,如云煙消散。面前的男人教會她,人要向前看,積極面對生活。
她再也不會拼命在乎不屬于她的東西,眼前的一切,平平淡淡,這才是真正的生活。重生后的她學會了珍惜,更學會了知足。
“我家里只有我母親和兒子,兒子叫于是岸,他開學該上小學了,她們在等我回去。”陌兮說。
高許瑞撫摸著陌兮的頭發,說:“把她們接來這里吧!是岸的學校我去聯系,你看這樣可以嗎?”
陌兮點點頭,就從這里開始吧!讓一切都從頭開始。高許瑞是不可能離開這座城市的,這里是他的根,而她也不愿意回到那座傷心的城市。
陌兮的病情雖然大有好轉,但高許瑞還是不放心,每天仍舊讓許阿姨來照顧她的飲食。當然,每天早晨的跑步運動是不能斷的,風雨無阻,下雨的時候,高許瑞就讓陌兮在家里的跑步機上跑。
這天,高許瑞陪陌兮跑完步,吃了早餐就去上班去了,而陌兮也是開始寫她的小說。
不過她也不是一整天都會寫,有時候也會看看電視,出去走走。
不過今天,她創作的狀態不是很好,缺乏靈感,她索性關了電腦坐在客廳喝水。
許阿姨在打掃客廳,翻出一些碟片,絮絮叨叨地說:“這些碟片放在抽屜里好多年了,也沒見他們再拿出來看,不知道可不可以拿出去扔了?”
陌兮好奇地走過去一看,都是過去的一些老片子了,她隨手拿了一張碟片放到影碟機里面,竟還能放!
陌兮立馬對許阿姨說:“許阿姨,這些碟片還能放,放這里吧!我無聊的時候看看。”
這些碟片里,有一些是外國的老片,也有一些是香港的片子,其實現在來看,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晚上,高許瑞回來的時候,陌兮看著電視上正放著的老片對他笑說:“想不到你家里還藏著‘古董’呢!”
高許瑞看了電視一眼,笑說:“這十幾年前的DVD影碟機,如今還能被你重用,真是它的福氣!”
高許瑞說著,坐到陌兮旁邊,摟著她說:“這些都是以前姐姐喜歡看的片子,想不到還保留到現在!你在家無聊的時候,可以打發一下時間。”
陌兮點頭說:“恩,這些片子我都挺喜歡的,比現在的電影看著更有味道!給了我很多創作的靈感。”
一個片子看完后,陌兮起身去換碟片,她放的是張柏芝的星愿,高許瑞卻起身走過來說:“換一個吧!別看這個了。”
陌兮問:“為什么?”
高許瑞皺眉道:“我記得當初姐姐看這個的時候哭得要死要活的,太傷感了,不好,咱們換一個,這里不是有喜劇片嗎?”
陌兮撇嘴,道:“這些以前都被你逼著在Apad上看過了。”
“那換個別的,這個,這個都不錯!”
“多感人的故事呀!我就要看這個。”
高許瑞一臉嚴肅地看著陌兮,幾秒鐘之后,說:“好吧!哭的時候,我的肩膀借給你便是。”
他總是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的樣子,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情,他都會對她做出妥協,盡可能地滿足她。
結果,陌兮還是哭得稀里嘩啦。
洋蔥頭說:“在我從來沒有想要得到什么的時候,卻意外的擁有她的愛。到我想擁有她,霸占她,做出選擇的時候,她卻不理我,討厭我。我很快就要走了,我將最難忘的時刻留了下來,不管是歡笑或是淚水,我都希望這一點一滴的回憶,能夠伴隨我最心愛的人,好勇敢好勇敢地繼續她人生的旅途……五天雖然短暫,但是我還是要說給空中的朋友們聽,好好珍惜,把握好你所擁有的。無論是現在,或是未來,縱使匆匆溜走,我也今生無悔。”
陌兮看到這里的時候,哭了,看到因為洋蔥頭不承認自己是洋蔥頭,虞秋男哭得很傷心的時候,她也跟著哭了,她很心疼那個淚眼朦朧的女人。
高許瑞幫她擦掉眼淚說:“看,你的感情就是那么豐富,說不讓你看吧?”
陌兮說:“難道你都不覺得很感動嗎?”
高許瑞想了想,說:“如果是我,明知道自己要離開,是不會回來招惹自己愛的人的。”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找我嗎?”高許瑞突然問。
陌兮破涕為笑,說:“你要是敢消失,我就像虞秋男一樣跳到水里,你就會自己出現救我了。”
高許瑞捏了捏陌兮的鼻子,說:“看你好的不學!”
陌兮看著高許瑞,說:“過兩天,等你處理好醫院的事,我們就一起去A市吧!等我回家拿了戶口本,我們就去注冊結婚。”
“好,我已經等不及了。”他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說。
這天晚上,陌兮又給母親打電話,于是岸在旁邊,他對陌兮說:“媽媽,你離開太久了,我又很想爸爸,所以……所以那天我去找他了,他竟然都不知道我就是他的寶貝兒子,然后我就告訴他了。爸爸那天可能太驚訝了,他一直呆呆地看著我,老半天都不說話,后來他還跟我要了一根頭發,好奇怪……”
陌兮的心咯噔一跳,這真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這樣說,他已經知道于是岸的身世了。
于是岸看著很開心的樣子,他還說了很多話,但陌兮腦子里都在嗡嗡作響,什么也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