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俞佐琰看著來來往往笑容滿面的路人,他會覺得,別人為什么活得那么輕松自在,而他卻像是陷入了一個深淵,不可自拔,活得身心疲憊。后來,他知道了,原來是因為他把靈魂出賣給了魔鬼。
……
故事很長,陌兮聽完后,久久沒有反應,她一手拿著水果刀,一手拿著蘋果,手停在那里,一直沒有下一步動作。
她一直嘗試著用右手拿輕巧的東西,但是如果真要使力,削好一個蘋果,卻還是做不到。
她一直都覺得俞佐琰是個瘋子,可他確實也是被她的父親親手逼瘋的。
她當年以為是俞佐琰拋棄了自己,心里一直對他懷恨在心,原來這一切都是父親所為,是父親導演的一切,她的生活悲劇也是因為父親而起,只是俞佐琰成了一直的執行者。
可是,后來她對他的愛也沒能融化他,他始終帶著傷害她的目的,直到將她傷得遍體鱗傷也不罷休,縱使曾經他受過多大的傷害,最終也只能說明,他對她沒有愛,所以傷害她的時候,才能做得如此地徹底與狠絕。
最終,愛仍舊沒能將恨融化。
柳妙晴奪走陌兮手里的水果刀,說:“別剝了,小心傷著自己!”
陌兮一臉悲傷地看著柳妙晴,說:“難怪他心里有那么深的仇恨,難怪他那么恨我!”
柳妙晴一聲嘆息,對陌兮說:“是的,所以我才擔心,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你們還真能做一對毫無芥蒂、相親相愛的夫妻嗎?你們現在的關系,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俞佐琰生日那天,我看得出來,你們的關系一點兒也不好,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對正常夫妻。”
陌兮雙眼迷茫,說:“是的,我們還能做一對正常夫妻嗎?”
柳妙晴一臉擔憂地說:“陌兮,我那天看你,感覺你一點兒也不快樂,俞佐琰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如果你不幸福,就離他遠一點吧!我怕他記恨當年的事情,傷害你。”
陌兮苦笑,傷害已經造成了,甚至如今的婚姻也是他報復她的一種手段。
“陌兮,你還愛著他對不對?不然那天晚上,你就不會看起來那么難過。”
陌兮錯愕地看著柳妙晴,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心還是會因為他在痛。她為什么那么介意他當初想讓她死的事,因為她認為他一點兒也不愛她,才能做得那么決絕,這讓她想起來,心里就會一陣一陣地被刺痛。
有些傷害,由不同的人做,就會有不同的殺傷力,倘若是由自己最愛的人做,那種傷害將會是一輩子的痛。
柳妙晴抓著陌兮的肩膀,一臉擔憂地說:“陌兮,你和他是不是已經分居了?你是在躲他對不對?因為你們的婚姻就是他拿來懲罰你的方式!我當初就非常擔心你,我知道,俞佐琰是不會放過你,他一定會加倍討回自己曾經受過的傷害。如今,我看到了你們的結局,可我心疼你這樣痛苦的過一輩子,我該如何幫你?”
陌兮搖頭,說:“誰也幫不了我,既然他那么恨我,就讓我用一輩子來償還吧!”反正她也不可能再擁有幸福了。
也許因為當年的事,他心如寒冰,那她的心在他后來的報復下也被他扎成了碎片,兩個心如死灰的人,倒是絕配!
柳妙晴自責道:“我當初應該早點把真相告訴你的,可你突然就退學了,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句告別都沒有。”
陌兮苦笑,告訴她又怎樣,什么也無法改變,他已經仇根深重,她命中必定有此一劫,她在劫難逃。
陌兮右手的不靈便,在做飯的時候,才在柳妙晴面前暴露出來,她抓著她的手,問:“你的手怎么了?為什么你一直在用左手,我記得你不是左撇子!”
陌兮淡淡一笑,說:“沒事。”
柳妙晴卻警覺地說:“是不是他弄傷你的?我一直就覺得俞佐琰是一個可怕的人,他不可能不報復你的,陌兮,你離開他吧!”
陌兮搖搖頭,至少,她能肯定,他不會傷及她的性命,而且在他面前,還有她選擇的余地嗎?
柳妙晴無奈道:“那你自己小心點,保護好自己!”
一頓飯,雖然是兩個人合力完成,但提及往事,彼此心情都有些沉重,做出來的東西也好吃不到哪兒去。
柳妙晴離開之前,再三叮囑陌兮,說發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給她打電話。
陌兮知道,柳妙晴覺得,把她放在俞佐琰旁邊,非常危險,怕她遭受家庭暴力。
柳妙晴有這樣的擔憂也和她的經歷有關,她的前夫就有家庭暴力傾向,最后兩人才離婚的。
俞佐琰自那晚的生日之后,很長時間都沒有來找過她們母子,是岸幾次問起,陌兮都以他工作忙推說。
這天,是于是岸七歲的生日,陌兮買了一個不大的蛋糕,也買了很多菜,于是岸見了,說:“媽媽,你賣那么多菜,咱們哪吃得掉呀!爸爸會來的吧?”
陌兮愣了愣,說:“你希望爸爸來嗎?”
是岸拼命地點頭,說:“我都好久沒見到爸爸了,他都不想咱們的嗎?”
陌兮想了想,說:“我撥通你爸爸的電話,你親自問他好不好?”
陌兮撥通了俞佐琰的電話,那頭很快便接通了,她只聽到他說了一句“陌兮”,立馬就把電話給了兒子。
父子兩人電話打完,是岸一臉開心地說:“媽媽,爸爸說他過來吃晚飯。”
俞佐琰過來得很快,她菜還沒完全做好,他就已經來了。是岸去開的門,開心地跟她炫耀:“媽媽,爸爸給我買生日禮物了,是我最喜歡的玩具!”
陌兮在廚房忙碌,沒有吱聲,半餉后才回頭看向客廳,卻發現俞佐琰也正看著她,似乎看愣了神,和她的目光撞上,他也不回避,兀自直直地看著她。
陌兮尷尬地收回視線,繼續忙碌。
生意場上殺伐決斷的俞佐琰,如今在陌兮面前,卻是那么的缺乏自信,他擔心她會厭惡他,所以他盡量不出現在她的眼前,盡量不去打擾她,他知道她不想見到自己,所以他不想強人所難。
他覺得自己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曾經那個強橫霸道的俞佐琰去哪兒了,只要自己想要的東西就不擇手段去取得的俞佐琰去哪兒了?也許早就在一次次求而不得的碰壁中收斂了。
人總是貪得無厭,當她快要成為別人的妻子的時候,他只想得到她的人也好,但是得到她的人,他卻又想要得到她的心。他漸漸地又覺得,如果得不到她的心,那他還強留著她有什么用!不過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罷了!
可是,他卻又那么想見到她,想到每晚都失眠,想擁著她睡覺,可他卻又告訴自己,不能再做她不喜歡的事,她只喜歡他離她遠遠的。
俞佐琰坐在客廳,肆無忌憚地看著陌兮的背影,只有這樣,他才不會迎來她冷冰冰的眼神。
吃飯的時候,始終都是由于是岸挑起話題,而兩個大人卻始終沒有語言上的交流。
吃過飯后,俞佐琰陪是岸玩新買的玩具,而陌兮就坐在一旁看書。俞佐琰幾次打量她,都看她一副嫻靜的樣子,似乎正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后來,于是岸對著蛋糕許了愿,他的第一個愿望是希望爸爸媽媽和是岸永遠在一起,第二個愿望是爸爸工作不要那么忙,多些時間回來陪媽媽,然后第三個愿望是默念在心的愿望。
這是是岸許愿的習慣,三個愿望,最后一個愿望是他自己的秘密。
俞佐琰盯著陌兮看,說:“兒子的愿望,我們能為他實現嗎?”
陌兮頓了頓說:“世事無常,我不知道。”
吹完蠟燭,吃了蛋糕,于是岸因為明天還要上學,陌兮就讓他早早地睡了。
陌兮走出臥室,俞佐琰坐在沙發上,突然抬頭看著陌兮,問:“能陪我喝點酒嗎?”
陌兮愣了愣,點了點頭。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樓下超市買酒。”俞佐琰立馬出了門。
陌兮兀自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
幾分鐘后,俞佐琰抱了一件啤酒上來,打開一瓶遞給陌兮,然后又自己打開一瓶,說:“來,祝咱們兒子又長大了一歲!”
陌兮拿著酒瓶和俞佐琰碰了一下,就著酒瓶,仰頭“咕嚕咕嚕”就喝了起來,俞佐琰拿下她的酒瓶,說:“慢慢喝,酒量不行,偏還不懂得怎么喝酒!”
陌兮瞪了俞佐琰一眼,奪回酒瓶,說:“要你管!”
俞佐琰無奈地嘆息,“有時候真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
陌兮一瞬不瞬地看著俞佐琰,半餉后,說:“當年我父親對你們做的事情,對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當年的事情確實錯得很離譜,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陌兮并不茍同父親當年的行為,而且她覺得父親做得很過分,但是,她并不覺得自己有對不起俞佐琰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