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之盛世薔薇
蘇盛薇自警署出來,再回到家中,已經是近兩個小時以后,張媽走過來對她說:“夫人已經睡下了,她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今天想必是心情好些了,一躺下就沉沉睡去了。”
蘇盛薇點了點頭,在心中輕嘆口氣,最近母親因為擔心父親,晚上幾乎都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如果讓母親知道,這些天她都只是在安慰她,情況其實并不樂觀,不知道她會有多擔心。
大哥與二哥都不知道這件事,現在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撐起這個家,可是,能找的人她都已經找過了,世態炎涼,她不知道還有什么辦法。
隨后她在客廳中坐了許久,思緒難平下,整個人仿佛陷入墨黑的海,她掙了許久也找不到方向,半個小時后,她自那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白色茶幾前,怔怔地看著電話出神。
柔美的身影側立在那里,燈光斜斜照耀,她那完美的五官輪廓,一半處在光明里,一半則處在暗淡的陰影里。
似黑寶石般的眼眸隱隱閃爍,她清楚,有一個人,一定能救出父親。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真的不愿意去求他,可是只要一想到獄中父親的滿頭白發,以及父親日漸憔悴的臉龐,她的心就仿佛被萬千只蟲子撕咬著一般。
現在的情況,無疑對父親十分不利,如果她再猶豫,一定會將父親推向絕境。
她該怎能辦,到底該怎么辦?
茶幾上的蝴蝶蘭正散發出淡淡的芬芳,像是在無聲地誘惑著她。
她最終伸出了素白的手,撥通了那個號碼。
何繼楠一聽到她的聲音,頓時又錯愕又激動:“勞煩蘇小姐等一等。”連忙將電話交到葉智宸手中。
“這么晚,蘇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聲音冷冽如昔,她要極力克制,才能叫自己克制住掛斷電話的沖動。
蘇盛薇抬起頭,透過客廳那扇大窗戶,能夠看到花園里郁郁蔥蔥的樹木,沒有月亮,只有朦朧一點星光映照在那枝葉上,叫人更生出了一種愁悵。
許久,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葉智宸,我答應嫁給你,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那一刻,她忍不住凄然的想,原來,她終究逃不過命運。
她以為那端的他會刻薄地對著自己冷嘲熱諷,怎想一瞬間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聲音亦是不曾有過的溫柔——
“不要怕,從今往后,不管發生什么事,你身邊都有我。”
她久久地愣在那里,電話明明已經掛斷,聽筒里卻還不斷回響著他的嗓音,是難得熨帖的溫暖。
鬢角有幾縷散發落下,撓得她癢癢的,緩緩地將聽筒擱下,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悸動,那真的是他嗎?她只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因為警署長秘書室接到的一通電話,上海市府川警署內,一時之間忽然變得人心惶惶起來,警署長本人亦煩躁地在辦公室內踱著步,面色凝重地問著秘書:“你確定電話是從沂南軍部打來的?”
秘書回答:“應該不會錯,對方說他是何繼楠。”
警署長頓時冷汗直冒,何繼楠是葉四少的衛戎近侍皆機要秘書,他的話就等同于四少的話!
“警署長,何繼楠說四少今天會親自來上海一趟,還說一到就要來署里看蘇清鄴!”
“什么?”一時間,警署長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隱約預感到大事不妙,疑惑下忍不住嘀咕:“四少與蘇清鄴到底是什么關系?”因著葉智宸與蘇盛薇的婚事尚未公布出來,他真的搞不清楚狀況。
秘書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是四少是什么人?能夠讓他親自趕來,必定關系匪淺,看來到時候咱們只能見機行事了。”
那警署長萬般不敢怠慢葉智宸,只是因為何繼楠一早就打過招呼的緣故,指示他們不要張揚,故而才沒敢備儀仗隊去火車站迎接,卻也不敢大意,一整天都派好人在警署門口等候。
臨近天黑的時候,一行車隊風馳電掣般地停在了府川警署門前,因為葉智宸身份不比尋常,在車隊停下來之前,何繼楠事先便做好了安排,長長的道路上早已經布好了衛戎組成的明崗暗哨。
接到通報的警署長慌忙間迎了出來,尚未到門口,只見幾名英武傲然的軍人簇擁著一名年輕男子而來,那男子雖然年輕,相貌也生得清雋俊美,卻是少年老成,渾身散發著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只消一個淡淡的眼神便能震懾人心,叫人不敢有任何逾越不敬之舉,那人自然就是葉智宸了。
警署長立刻恭敬地迎上去,戰戰兢兢地向葉智宸行禮,“四少!”
葉智宸棱角分明的臉龐上竟帶著幾分慵懶的笑意,微微頷首間,他身邊的何繼楠已經上前一步笑道:“李警署長不必多禮,我們此次來的意圖想必監獄長已經很清楚了,還是直奔主題吧。”
那警署長猶豫片刻,開口道:“是,請四少先隨卑職進資料室審視案卷。”
“不用了,先帶我去看看人。”葉智宸率先往另一側門走去,聲音雖淡淡,卻猶是能夠感到一陣冷冽之氣。
那警署長唯誠唯恐地跟上去,笑著說:“是,四少,卑職在前面給你帶路。”
一邊走,何繼楠一邊對警署長說:“你先說說案子的情況。”
“是,”那警署長應道,“據我們警方收集的證據來看,蘇先生在任上海商業銀行行長期間,私下挪用巨額銀行款項,用于私人生意投資,經核實,證據確鑿,他被定案為……”
“證據確鑿?”葉智宸嗤笑了一聲,回過頭去,他的眼神其實只是平淡,卻叫那警署長生生打了個寒戰,霎時間一動也不敢動,后面要說的話全忘得干干凈凈,只聽到葉智宸略顯薄冷的聲音傳來,“蘇先生本人承認了嗎?”
“沒有,他不承認自己挪用公款,不管我們怎樣問,他都堅稱自己是清白的。”警署長不敢不據實報告,又急急開口道:“可是拘捕他的時候,我們的確查明了幾項巨款挪動的明細,應該是錯不了的。”
“警署長過于武斷了吧,”何繼楠笑道,“蘇先生到上海來之前,手底下的紡織、布莊、洋行就已經做得極大,蘇家但是不動產估價就能過億,試問這樣富饒的人,怎么會挪用銀行的款子?”
“這……”警署長一時間啞口無言。
何繼楠笑道:“李警署長可能有所不知,我們司令與蘇先生是老朋友了,蘇先生絕對不是那種損公利私的人,這件事情恐怕是一場誤會吧?”
何繼楠的一席話,卻是說的那警署長冷汗淋淋,蘇清鄴居然與葉司令是舊識,這件事他確實不曾聽說,還好這時候已經走到了關著蘇清鄴的拘禁室,他暗自松了口氣。
葉智宸透過鐵門上的小口往里看,見里面蘇清鄴是獨立關押,除了消瘦了一些,身上也并無傷痕血跡,臉色這才稍稍好轉。
“蘇先生,四少來看你了!”警署長命人將那鐵門打開,而后沖拘禁室內叫道。
蘇清鄴見到葉智宸,略顯驚訝,葉智宸率先走上前一步,握住蘇清鄴的手,“伯父,抱歉,智宸來晚了!”
蘇清鄴聯想前后,問道:“是盛薇叫你來的嗎?”
葉智宸點點頭,說:“伯父有難,智宸必當竭盡所能幫忙!”
蘇清鄴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只得用力回握他的手。
葉智宸沒興趣再與那警署長啰嗦,一字一句地開了口,“李警署長,正如剛才何副官分析的,我看這件事是個誤會,今天我要將蘇先生帶走。”
警署長大驚,“這……四少,這怎么可以?”這案子眼看就要上交法庭,上面要是追究下來他沒法交代,可是如今四少叫他放人,他就是多生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不放啊!
就這樣為難著,他無意間看到了身旁葉智宸的臉色,只看了一眼,就把他嚇了個魂飛魄散。
“李警署長請放心,三日之內,我定當找出證據證明蘇先生的清白。”葉智宸聲音里透著淡淡的冷意,以及不容拒絕的強硬。
那警署長不敢再說什么,卻又急又無奈,只得唯唯諾諾地說,“那卑職斗膽請四少寬限幾天,等我將此事匯報上級,上邊行文一到,卑職立刻著手辦理蘇先生的釋放手續!”
“上邊行文,釋放手續?”葉智宸又是一笑,“那得花多長時間?”
那警署長硬著頭皮開口:“快則三五日,慢則……”
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好在葉智宸似乎也不在意,他只是依舊帶著那讓他膽寒的淡漠笑意,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李警署長,你當我這次來上海,只是來走個過場嗎?既然都來了,哪有不將人帶走的道理?”
“四少……”
他還想說話,卻被葉智宸一個手勢止住了,那撲面而來的凌人氣勢,讓他只得硬生生地咽回自己要說的話。
唉,誰讓他碰上這樣一位祖宗,他就是死,也不敢得罪葉智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