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上花園乘了會涼,路過他們的屋子就想進去看看,怎想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葉智宸似發了狂的野獸一般沖出。
她從未見過他這副樣子,焦急間叫了他一聲,他卻充耳不聞,挺拔的身體順腳消失在了晦暗的夜色里。
葉錦暗叫不好,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便不由加快了腳步往屋里走。
屋里只亮著一盞燈,盛薇的身影就處在一片黯淡的光線里,她本來就瘦,此刻就越發顯得單薄與可憐。葉錦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見到在她腳下碎了滿地的瓷花瓶,一時間驚駭莫名。
“究竟發生什么事了,叫四弟發這么大的火!?”
盛薇站在那里,聲音遠得不像自己:“沒什么事,三姐不要擔心。”
葉錦走過去,拉住盛薇的手,怎想剛一觸及她,就感到一陣不同尋常的冰涼。這樣的盛薇,仿佛是毫無生氣的。
葉錦心下不由又是一驚:“還說沒什么事,四弟雖說脾氣大一點,可是像這樣胡亂摔東西,卻是從未有過。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對別人說,還不能與我說嗎?”
葉錦心下擔憂,這段時間,他們兩個感情好不容易好一點,別經過了今天,就又回到以前的如履寒冰。
蘇盛薇腦子里混混僵僵的,仿佛有千萬種思緒在交織,一種無名的空虛攫住了她,刺在她心間的,最清晰的只有一句——他用冰冷的聲音說,他不會再愛她!
葉錦站在旁邊,仍是一臉擔心地看著她。她勾起唇來,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三姐,真的沒什么事。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葉錦見她神色淡淡,像是極力在隱忍什么,越發的擔心她,可是無奈又問不出什么來,想勸她也不知道從何勸起。她想,罷了,還是讓她先靜一靜,明天再說吧。
于是,她輕拍了拍盛薇的手,安慰道:“那你也早些睡吧,別想那么多,四弟也就是一時氣著了,要不了多久就會與你和好的。”
說完,就叫小蘭進來清理了地上的碎片,又安慰了盛薇幾句,才離開了。
四下靜悄悄的,窗外的樹梢上,疏疏的幾縷星輝,夜幕是黑壓壓的,叫人覺得窒息。蘇盛薇坐在檀木椅子上,傷痕累累的心往下滴著血,眼眸倏然閉上,寂寥的黑暗中,猶如被主人遺棄的小狗,獨自一人,低聲啜泣,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墻壁上的吊鐘在“嗒嗒!”地響著,更顯得屋子的死寂。
“他還會回來嗎?還會愛我嗎?……”嘶啞的聲音低喃著,包含太多的不確定,以及凄楚的苦澀。
盛夏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投射下來,地上頓時印滿銅錢般大小的光斑,蔚藍的天空上,漂浮的白云猶如幾團棉花,頭頂那一輪烈日則是火紅的,新蟬在窗外聲嘶力竭。
這樣蒸曬的天氣,人本來就沒精神,盛薇近日來飯吃的極少,整天無精打采,話也變得少了。葉錦覺得她性子是越發沉靜,也知道這與小兩口吵架有關。
這天傍晚,盛薇站在露臺欄桿旁,看著眼前墜下的落日,以及天邊漫開的紅霞,想起與葉智宸在端山的時候,就是在這樣的夕陽下,兩人手牽著手往回走。那情景清晰依舊,卻又有恍若隔世的遙遠。
葉錦走了過來,手里倒拈著一枝新開的紫薇花,輕輕在盛薇肩上一打:“我在后面看你老半天了,想什么呢?”
盛薇搖了搖頭:“沒想什么,只是見這黃昏美,就欣賞了一下。”
葉錦輕笑:“你又沒有七老八十,感嘆什么黃昏美?對了,上回張太太送了好幾張戲票來,你若沒事,就一塊去看吧!”
盛薇神色淡淡:“我不是太喜歡看戲,就不去了。”
葉錦道:“我也不愛看,可是母親非要我陪同,她還讓我叫上你。既然母親都發話了,你就一塊去吧。”
盛薇聞言,只好點頭答應了。
三人早早吃了晚飯,便乘著汽車到了戲園子,戲園子就位于南園巷東面,離得并不遠,不到十分鐘,車子就停在了戲園子門口。
戲園子的老板親自在門外迎接的他們,又為三人安排了上等的雅座,這才離開了。
接連大半個月,葉智宸一直沒有回來,就連葉夫人也起了疑:“老四這段時間都忙什么呢?整天的見不著人影!”
盛薇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低下頭去,原本就白皙的臉龐,瞬間更是蒼白得幾近透明了。
葉錦知道盛薇心中難過,便故意說給她聽:“母親,您就放心吧,這段時間四弟是忙,幾天后就是你過生日,他還能不回來?”
葉夫人輕嘆口氣,責備道:“這孩子,就算再忙,也不能連家都不要啊。”
盛薇雖然神色淡淡,可是一顆心就像是泡在海水中的,沉浮間是叫人窒息的凝痛,他不是不要家,而是不想再要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