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晚間，定珣送完子宜，就回了家。盈盈剛剛卸了妝，換了睡袍。定珣想著在舞會上情動時分喚的一聲芙蕖，更覺得心下都溫柔了起來。看見盈盈坐在妝臺前，笑意淡淡的看著他，不由得走過去抱住盈盈。“你這是做什么？”定珣不說話，心里覺得應了那句，有此一刻，不枉此生。良久，定珣才松開手，盈盈看著他，“你今兒是怎么了？是又招惹了什么花兒朵兒的叫我來給你收拾？”定珣不由得笑出聲，“你只是這樣想我，我偏不能只是愛重你？”盈盈推他一下，“我自然信你。”

沒說幾句話，就聽見斯如在外頭道，“少奶奶，大夫人叫您。”盈盈皺眉，“叫我做什么？”斯如道，“聽說是三少奶奶今兒下午昏倒了，請了醫生看，說是懷孕了，應當是交代這些事情。”定珣看了盈盈一眼，盈盈道，“好，我這就去，等我換衣服。”說完，盈盈推了推定珣，“你出去，我換衣服。”定珣抬眼看她，“你只管換你的。”盈盈也是一笑，轉身進了里頭換衣服，邊換衣服邊道，“他們如今有了孩子，更得欺負我了。”定珣想了想，“前幾日我叫文玉蘭瞧了瞧，說是家里賬目虧空的厲害，常淵查了說是他們把錢，家里的軍中的，都轉了大部分去一個德國的賬戶了。”盈盈穿了件素白的旗袍，外頭披了件淡色的外套，“你弟弟這是想搬空霍家和馮明兮去德國了，你弟弟真能倒貼。”定珣道，“不知道，反正馮氏來不也拿了許多嫁妝。”盈盈從里頭出來，冷笑道，“是了，我家小門小戶，拿不出那樣多的嫁妝。”定珣環住盈盈，“你這渾說什么，我說正經事呢。”盈盈看看定珣，推開他，“別胡鬧了，他們有了這個孩子，你家老爺子更得偏袒他們了。”定珣愈發胡說起來，“你看，正是這樣，不如我們也生個孩子。”盈盈嗔他，“我可不能讓我的孩子在家里也受人白眼。”說完就推開定珣往大夫人屋里去。

到了大夫人屋里見并沒有人，大夫人身邊伺候的涓流卻在屋里，見著盈盈道，“大夫人在三少奶奶那呢。”盈盈點點頭，“有勞你。”說著，又往明兮那里去。

到了通傳了進去，見明兮躺在床上，盈盈道，“聽說弟妹是有喜了，這是大好的事情。”馮明兮和定瑜挪用了許多錢，本想早早的往德國去了，一是想盡快離開此處，二是怕時日久了，賬上的虧空被查出來，所以得知自己有孕，明兮倒是不開心。可此時此刻，卻也只能笑笑，大夫人坐在床邊道，“以后家里的事情，就老二家的代為負責吧，明兮你只安心養胎。”馮明兮驟然變了臉色，“不必的，我初初有孕，還能料理。”大夫人按了按明兮的手，“你是要強的，可是到底孩子重要些。”盈盈道，“是了，到底孩子重要。”馮明兮面色滯住，一時不知如何言語。大夫人站起來，“你早點休息，我回去把事情交代給老二家的。”說完，便和盈盈一起走了。

回到大夫人那里，盈盈站在一側，大夫人道，“有勞你管家了，聽聞你身子也不大好。”盈盈和大夫人不熟絡，從來也沒說過幾句話，一時只能道，“不礙事的，已經大好了。”大夫人笑笑，“你和老二也該快要個孩子。”盈盈嘴角帶著笑意，“這種事情總是急不來的。”大夫人倒是來了興致，“這你只當是我渾說呢，老二在外頭拈花惹草的，你也該生個孩子綁住他。”盈盈心里不屑，臉上不動神色，“大夫人說的是了。”大夫人覺得她性子溫吞，也就不說什么了，遞來了家里的賬本，“這是家中的帳，家里有幾個管家，例錢什么的，只問他們就是了。”盈盈接過賬本，“好，那就不叨擾大夫人了。”大夫人點頭，盈盈就退下了。

走了出去，又想起文玉蘭，便轉去了文玉蘭屋子那邊，見著秀香又是臉帶淚痕，站在外頭。秀香看見盈盈，便低頭福了福，盈盈蹙眉，“怎么回事情？又是哭了。”秀香搖搖頭，不說話，盈盈轉身敲門，“五姨太在嗎？”文玉蘭在屋子里頭不說話，盈盈便推門進去了。剛推開門，文玉蘭就摔了一個杯盞，倒嚇了盈盈一跳，盈盈捂著心口哎喲一聲，見文玉蘭也是滿面淚痕的坐在桌子旁，地上盡是摔碎的茶盞杯盞，盈盈笑笑走過去，“五姨太這是拿誰作筏子呢？”文玉蘭白了盈盈一眼，也不做聲。文玉蘭私心里不知道該是什么心情，想著盈盈是定珣的妻子，便氣不打一處來，但又想著定珣待盈盈也并非一心一意，便又覺得盈盈和自己沒什么不同。盈盈坐下，“你這是怎么了？”文玉蘭淡淡的，“沒怎么。”盈盈看著文玉蘭，“他近日來軍中事情忙，想來沒工夫看你。只是你要知道，他忙的，都是正事。正事忙完了，才能來看看兒女情長，你看我說的對不對。”文玉蘭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竟如此大度？”盈盈強自笑笑，“不大度有什么辦法，這樣的日子，就得寬了心過不是？”文玉蘭笑笑，“也是難為你了。”盈盈挑挑眉，“我先走了，平日里你要是沒事情做，到我那里說說話也是好的。”說著盈盈想起來什么似的，道，“你身子好些了？”文玉蘭似是不在意的，“我做慣了那樣的手術，沒事的。”盈盈覺得自己的心真切的抽了一下，說不清楚的萬種情緒。

盈盈回了屋，叫斯如收起賬本，見定珣已經躺在床上了，盈盈看了眼西洋表，“這樣早。”定珣從床頭抽出本書來看，“今兒累了。”盈盈換了睡袍，梳洗畢，也就準備睡了。

“是什么事情？”定珣問。

“不過是馮家那位有孕了，叫我代為管家而已。”

“她這孩子來的倒是巧。怕是他們倆去德國的計劃得擱置了。”

“可他們有孩子了，不又能圈著霍家的錢了？”盈盈抬眼看了看定珣。

“那你說怎么辦？”定珣含笑看著盈盈。

盈盈合了眼，也不說話。定珣推她一下，“你瞧你，只敢說這樣的話，不敢做這樣的事。”盈盈冷哼一聲，“我只怕損了陰鷙。”定珣一笑，“我這樣的人，必定是得下地獄了，損不損陰鷙何必在乎？”盈盈翻了個身，背對著定珣，“你不怕我怕，我可不想下地獄，我可不想死了還得陪著你。”定珣也不在乎，“如若有的選，你活，我死。”盈盈一時覺得心酸，反過手推他一下，“你渾說什么。”定珣抱住盈盈，“你瞧，你又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