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軍穿過漢胡雜居的匈奴地域,已經到了河東,距離洛陽應該只有幾日路程了。董卓趕路急,因為他要去搶蛋糕。丁原趕路急,也是因為他要搶蛋糕。
童軍知道,盯著那塊蛋糕的都是大人物,輪不到自己。他不想去趟那渾水,現在,他的水性還不是很好,可能會被淹死的。所以他只帶了三千軍士回來,給典韋在朔方留了五千人。
哪怕洛陽分不到蛋糕,朔方都不能丟。
再次背叛?典韋不敢,也不會了。童老大非常有信心。
他不用著急,慢慢走就是了。他只希望在水被別人攪渾之后,自己順手摸幾條魚上來就行了。
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天她的身影總是出現在童軍的腦海之中。那一顰一笑,居然慢慢的清晰起來。
她就在河東。不知道她過的怎么樣?他對她好么?她還是常常笑么?
一切的一切,在今天終于有了答案。她就這樣站立在自己面前,還是那般的美麗,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但是從她的笑容里面,童軍卻發現少了什么東西。
是快樂。
她雖然在笑,但并不快樂。
“童兄,帶我一起回洛陽好么?”
“你不開心么?是誰讓你不開心?告訴我,我去殺了他。”這翻話,未經任何的思索,就是童軍感覺到自己很難受脫口說出的。
他難受,是因為她不快樂!
童老大一度以為,她已經漸漸被自己淡忘了。但是面對面的站在一起之時,童軍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是如此的迷戀她。
還是愿意為了她去做任何事情。
蔡文姬一搖頭:“不是,我只是聽說洛陽動亂,擔心父親安危,想去回去看看。”
她若是想回去,讓衛家的人送她回去了是了,為什么要我帶回去?肯定是衛家的人待她不好!
童軍想到這里,有些憤怒了:“衛公子呢?怎么不見他人?你回娘家,他最少該來送一下吧?”
蔡文姬的眼圈紅了,垂首說道:“先夫已經過世兩年了。”
童軍愣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么。
半晌之后,方才讓人牽來一匹馬:“走,我帶你回家。”
從這天起,童軍才加快了自己的行軍速度。因為她很著急,所以,童軍也著急了。
等他趕到洛陽城外的時候,丁原和董卓之間的戰斗已經結束。
董卓贏了,贏得呂布,贏得了整個并州軍,贏得了洛陽。
丁原輸了,輸掉了自己的腦袋。
呂布給過丁原機會,他對丁原說:“義父,讓我回草原吧。”
丁原說:“好,打贏董卓之后,我讓你回草原。我讓你做并州刺史,你替我看家。”
呂布搖搖頭:“義父,我不想打董卓。”
呂布認為,他和董卓都是同一類人。那些士人看不起董卓,一樣看不起他呂布
士,可以為知已者死,知己,就是知道,了解自己的人。呂布不是士,但最少他不想去殺了那個知道自己,懂得自己的人。
丁原發怒了,一鞭子一鞭子抽打呂布。呂布站著挨打,既不躲避,也不還手。
等丁原打累了,呂布給丁原跪下:“義父,讓我回去吧。”
丁原讓人把呂布綁了,梟首以示三軍。
眾將紛紛求情,丁原不理。
呂布不相信丁原會殺他,也沒掙扎,任丁原把他捆綁起來。
直到他被推到鍘刀之下的時候,呂布依然以為丁原只是想嚇唬嚇唬自己。
后來,丁原催刀斧手行刑。
刀斧手以前是呂布帳下小兵,呂布不記得這個人,但刀斧手卻記得,呂布救過自己的命。
他丟掉自己的刀,就像呂布不想打董卓一樣,他不想殺呂布。
丁原殺了那個刀斧手。
呂布這個時候才終于確定,丁原是真的要殺自己了。他不是任由別人宰殺的綿羊,他是狼!是嚎叫一聲就能讓整個草原上所有的動物都感覺心驚膽顫的狼!
他大聲叫道:“曹性!”
曹性飛步上前,砍掉呂布身上的繩索。侯成跟著把方天畫戟送到呂布手中。
呂布大步走向丁原:“殺我?想殺我?!你殺的了么?”
丁原大駭,呼叫道:“攔住他!快攔住他!”
并州軍所有人都在看著,但是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攔。高順曾經想攔住呂布,他的寶劍剛剛拔出一半的時候,張遼又把劍按了回去。
呂布一戟砍掉丁原的人頭。
那些士人們還在等待并州軍攻城,等待做內應的機會時,呂布帶著并州軍來到洛陽城下,把丁原的腦袋送給董卓,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童軍的到來讓董卓很高興,雖然他只有三千人,但是同樣在邊塞殺胡的董卓知道童老大這些年都做了什么。
特別是去年,匈奴人知道大漢內亂不止,又有些蠢蠢欲動的時候,就是童軍帶著這三千軍士大敗于夫羅的六千騎兵,將匈奴人的野心扼殺在萌芽。
他早想過,一旦自己平定了洛陽,馬上去朔方招攬童軍。
但是現在,童子安來了,送上門來了。
董卓很高興,親自帶隊伍出城迎接。洛陽的那些士人武將們都想不通,為什么董卓如此看重一個都尉。但是,那些并州和涼州的將領卻知道,不管是童軍還是朔方精兵,都值得董卓這樣去做。
“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很好,真的很好。”盧植笑著,這些天很少漏出笑容。
童軍沒有去董卓專門為他舉辦的宴會,而是先送蔡文姬回府,然后拜見盧植。
“你怎么看洛陽的形式?”盧植問道。
童軍拱手回答:“現在,董卓氣候已成,再無人能撼動。與其反對董卓徒增變亂。不如與他合作,也可限制他的權利。”
盧植點點頭,又嘆口氣:“哎,如此淺顯的道理,他們怎么不明白呢!”
拉過童軍,盧植告訴他,自己要走了。
董卓不可能讓盧植呆在洛陽,所以他必須走。
他拉著童軍聊了一個晚上,一開始是詢問朔方一戰的具體情況。后來是童軍請教盧植一些他在那行軍中遇到的一些關于戰陣變化不明白的問題。
這一次,盧植很耐心的解說著,生怕童老大聽不明白。
不覺,天色發白。
“子安,當初你受孟德所托,一路護我,老夫實在感激不盡。”
盧植說起了從前,童軍正待謙虛一下,卻聽盧植接著說道:“我知子安是守信之人,我要走了,有一事相托,望你萬勿推辭。”
守信之人?童老大很是汗顏。看樣子,人總會犯錯的,即便聰明如盧植,也有看錯人的時候。
童軍說道:“盧公有何事盡管吩咐就是了,子安一定不負所托。”
盧植看著童老大的眼神,半晌之后,忽然起身,給童軍跪下。
盧植走了,他把他的大宅院留給了童軍,把他的兵書也留給了童軍。
他對送行的一眾士人說道:“你們要多照顧一下子安,他是我的門生。”眾人驚訝不已。
盧植這樣說,是因為童軍的作為讓他感覺很合心意,也覺得童子安好像是目前唯一能夠幫他辦成事情的人。
一開始盧植還有些猶豫,但是童軍進入洛陽之后,沒有馬上去赴董卓專門為了迎接他而準備的宴會,而是先送蔡文姬去見蔡邕,再來看望自己,這讓盧植下了決心。
童軍并不知道這個決定讓盧植改變了對自己的看法,他只是有些頭昏。不知道怎么了,一見到蔡文姬,他就有些反應遲鈍。
董卓其實還是有些忌憚童軍的。就像他現在收了呂布卻依然忌憚呂布一樣。
聽說童子安是盧植的門生,董卓不停的用手握著自己的刀柄。
盧植的門生?盧植親口承認了童軍是他的門生?這就意味著童軍不再是一文不名。意味著士人可能悄悄的支持他,雖然他只有三千人馬,但是,董卓不敢大意。
最讓董卓不放心的事情,卻是童軍昨天推掉了自己為了他準備的酒宴。
這在董卓看來,就是童軍對自己發出的信號,他不準備站在自己這邊。
將一切的潛在的危險消滅,這一向是董卓的信條。一旁的李儒猜透董卓的心思,上前說道:“岳父,童子安不比那些洛陽的將領,他原屬并州一系,與呂布張遼等人均有舊情。若是無故殺他,恐讓并州人馬生變。”
董卓點點頭道:“我心中明白,現在并州軍馬剛剛易主,軍心不穩,實不易妄動。可若給那童軍時日,讓他與洛陽士人連成一氣,也是后患!”
李儒爬在董卓耳邊說道:“岳父,可借酒殺他,然后推脫自己酒醉,哭其靈位即可。”
董卓冷笑一聲,思索片刻說道:“今夜設宴,再請童子安!”
李儒應道:“是。”
董卓想了一下:“多請些士人,武人不上桌。”
童老大這次沒有拒絕,他本就沒打算拒絕。從內心來說,童軍對于董卓并不反感。
之所以第一次沒有答應,是因為再他看來,送蔡文姬回家,比和董卓喝酒重要的多。可惜,他的想法董卓并不知道。
于是,今天的酒宴,和昨天酒宴的味道,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