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拿著葫蘆,漠然看著我。“舞了半夜劍,累了吧?我說了,做了決定就好好去負責,且先去做你該做的事去吧!”
我收了劍,向公子問了聲早:“公子晨安,公子誤會了,我只是怕驚了青衣,才跑到院內修習。”然而公子顯然明明白白,慢慢走到竹下,一只手舉起葫蘆慢慢接著竹葉尖兒上通透的露珠,另一只手擺了擺道:“你愛怎么說便怎么說吧,且把事情做了。”
我告了個禮便去做事去了。等到天光通透,我已辦完事情在藥柜前寫著書信,分別寄到家中與各位姐姐家中,告知結婚之事,再題請柬,需要邀請的人也不多,地點定在饕餮食館,請國師為司儀。擺上家人的桌,再邀郡主與王爺,加上念塵,倒也沒什么需要請的人兒了。公子勢必不會到這種場面的,皇帝嘛,倒也覺得高攀不上。
剛剛題完請國師來司儀的請柬,青衣便起身到大堂來了。
“公子晨安!”青衣向公子安了個禮,公子還在給一個病人看病,便只微微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面色漠然。青衣便走到我這邊來。青衣不知怎的,平時對我大大咧咧的,今兒個早上居然正兒八經(jīng)的也給我安了個禮,嚇得我趕忙扶起她道:“不必客氣,青衣,你我都要結為夫妻了,不必多這些虛禮!”我說完,她不知怎的又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我被她看的有點發(fā)毛,她比我矮大半個頭,看我的時候仰著頭。
“你……你看什么呢?我臉上有臟東西?”說著,我還故作動作往臉上撓了撓。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后又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我……沒,沒看什么……”氣氛瞬間有點尷尬。我看著桌上的筆墨,緩解尷尬道:“青衣,婚禮我要請的人就我家里人和念塵,你那邊我想請郡主跟王爺,你看還有沒有要請的人?”
青衣抬頭看著我,又轉頭看了看桌上的筆墨道:“無妨,你做主便是了!我并沒有什么親近的人,若有,也就郡主與平時服侍郡主的幾個姐妹罷了!”
此時剛好公子看完病人,病人拿著藥方過來抓藥來了。我看著沒有別的病人,便回青衣道:“好,你且先去房里把昨日帶來的東西整理好,等我給這位病人包好藥你報上名,屆時我請王爺將你那幾個姐妹一同請來便是,然后我們便去置辦婚禮要用的物事!”
青衣又抬頭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驚訝問道:“真的?”我笑了笑,答道:“自然是真的!”不料青衣直接撲上來抱著我,把頭埋在我胸口,嚇得我兩只手不知道該放到哪里去。
“莫笑,你知道嗎?我一直害怕你并不喜歡我,只是可憐我,看你對我們的事情如此上心,我便安心了!”我看著懷著的人兒,這個人兒即將陪伴我的下半生,或者是她的下半生都屬于我。畢竟我一個修行的人,壽命不知道多長,而我又有詛咒伴身,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離世。但不管怎么說都是她吃虧。想到這里,我心里還是有點愧疚的。這時那病人剛好就到青衣身后,看著我倆這樣,是又想叫我又不敢打擾,只是傻笑著。我雙手在青衣背后輕輕拍了拍道:“傻瓜,亂想,既然答應娶你了,自然是情之所至,豈有可憐之說,若是因為可憐你,那街上那么多人需要可憐,我不得娶千萬個妻子?”青衣在我懷里又笑了一聲,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我微笑著把她抱緊了一些道:“說什么呢,先松開我,給病人包藥先!”她戀戀不舍地放開我,回頭看到站在柜前的病人,臉蛋紅撲撲的,羞澀地轉過頭向我這邊,不敢轉身過去。
我抬手擦了擦她眼角剛剛不知是感動還是害羞出的一點淚花道:“去吧,收拾收拾!”這時的她才終于從昨日的畢恭畢敬恢復成平日里對我大大咧咧的樣子。“不必收拾了,我身上就帶了些細軟,就一個包袱放在你房里了,你房里也沒個柜子,等我出去買一個,你且忙,我便在此等著。”我笑了笑,點頭默許了她后才接過病人手中的藥方。
看這藥方,應當是普通的肝火虛盛,只是幾味藥材,倒也不麻煩。只是這病人是這胡同里的,平日里倒也見面頗多,也不見外。我給他抓藥的時候他就在柜臺前說個不停:“恭喜莫先生,賀喜莫先生,這閨女長的真水靈,跟先生真般配!……”
而青衣就在柜臺這邊紅著臉默默地看著我,也不吭聲,也不敢轉過身去看別人。我把藥包好,看著她專心看著我的樣子,心里突然一暖。
其實,就這樣子,其實也挺好的吧!
不一會兒藥包好了,我對青衣笑了笑,才轉頭把藥遞給病人道:“大爺,謝謝您啦,這藥拿好,一日一服,早上卯時前服下,晚上就著藥渣再番一次就好,這是三服,吃完大概就好了。”
那病人接過藥道:“謝謝莫先生,麻煩莫先生了,莫先生多少錢?”
wωω⊕ тт kǎn⊕ ¢O 我笑了笑道:“大爺,莫笑我多少錢都不賣!”大爺還沒反應過來,青衣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紅撲撲的臉蛋上兩個小酒窩深深地,看得人心里一軟,仿佛我真的該多逗她笑笑,這么天真的人被我如此利用!
她笑完還看著我,輕聲卒了一聲:“不正經(jīng)!”也許她會以為我聽不見,但修行的人耳朵豈是常人可及。我微微笑了笑,她又迷離地看著我。但她不知道,其實著溫柔的笑容下面是對她滿滿的愧疚。
過了好一會兒,那病人才反應過來笑道:“莫先生真趣道,我是問這藥與診金多少?”我靈識一掃,其實他身上也就十三個一文錢的銅板跟三個個兩文的,估計這是他大半的家產(chǎn),為了這個病都拿出來了。我笑道:“大爺您說笑了,公子給你們看病什么時候收過診金,至于這藥嘛!五文!”
病人直接把三個兩文的銅板拿出來放到柜臺上。我默默收下道:“好的,大爺,找您一文!”可當我把錢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卻不收,他道:“不必了,莫先生,我這病我知道,到外面二兩銀子都開不了一服藥,人家連醫(yī)館的門都不讓進,您這分明是在幫我,這六文錢您就收下,若真有多了,便算是我祝莫先生與這位姑娘百年好合!”
我也并沒有再推辭,把錢收下后從乾坤戒里敲了一小塊煉藥用的玲瓏草提煉出來的晶體,在袖下捏碎成十幾塊藥丸大小的不規(guī)則形狀。這種晶體味道甜甜的,吃起來跟糖一樣。我找了一張紅紙包做一包遞給他道:“好,那我便先謝謝大爺了,時間匆忙,也沒顧得上準備東西,這里有幾顆糖果,便當作是喜糖罷。”
病人收了糖果后又道了兩聲謝兩聲喜才離去。
病人離去后,我看著青衣,她一直直勾勾地看著我,我不免有些奇怪問道:“你一直這樣看著我干嘛?”她笑了笑,兩個小酒窩更深了。
“你認真抓藥的樣子真好看!”
我頓了一下,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跟我說這么肉麻的話,哪怕是當年小山村里的那個姑娘,她也跟我只能算是青梅竹馬之間的交流,沒說過什么露骨的話,這一瞬間我是有點適應不過來。
“公,公子還在呢!”我提醒她道!但其實公子在不在影響不大,問題是我真的適應不過來。而她嘟起嘴輕輕“哦”了一聲。看她這幅小女孩的模樣,嚇得我心里一毛,趕緊提起筆道:“你剛剛不是說你在王爺府還有幾個小姐妹嘛,你報個名字,我題在王爺?shù)恼埣砩希埻鯛數(shù)綍r候不要忘了!”
青衣點了點頭,報了名字。
把幾張請柬寫完之后,用竹鳥把家書寄回去,然后又把請柬揣身上后才帶著青衣跟公子告禮道:“公子,目下無事,我想與青衣到外面把婚禮的物事定下去。”
公子看著書,一臉漠然道:“去吧!”然后點了點頭從袖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推到青衣面前道:“新婚快樂,你們的婚禮我就不去了,我不喜歡熱鬧,小小賀禮,收下吧!”雖然公子送出了賀禮,但面色依舊不改,還是一臉漠然。
青衣轉過頭看著我,我點了點頭道:“公子給你的,便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