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嬤嬤膽怯地抬頭看了一下，心中大驚，特別是二少爺，眼神不善啊，話是沒說，可是臉卻冰成一片。自己的兒子還在跟著他呢 шшш●тTk án●C O

。若是，惱了自己，會不會遷怒到兒子身上啊？自己可還指著兒子養老呢。

老太太面無表情地一揮手，只留下姑娘們，坐下來吃飯。林黛玉站在老太太的身后，拿起筷子，還是按著平常，先布了一筷子豆腐，哪知，這平平常常的一筷子菜，卻惹出禍來。

“啪”地又是一聲，不是杯子碎了，而是，老太太把手中的筷子拍到了桌子上面，面如寒霜，嚴厲地罵道：“怎么，真的是嫌我老了，恨不能我死了么？成天家就是豆腐，豆腐的，我吃不得別的了？我還沒有老掉牙呢！眼睛看不到別的菜么？”

林黛玉也“啪”地一聲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面，面上寒霜更重，聲音更嚴厲地罵道：“今天是哪個不長眼的買來的豆腐，是哪個不長眼的燒了豆腐菜，又是哪個不長眼的端到老太太的面前，平白的讓老太太發這么大的火來？這么大一個市場，買不到菜還是怎么的，這么多年一個廚子，做膩了還是怎么的，連老太太的口味也不知道了。平時天天吃就算了，為什么今天還要做，不知道老太太今天不想吃么！我年輕，又是剛進門，不曉得還內疚著呢，你們呢，嗯？”

那聲嗯，卻是曲里拐彎，朝上揚了三個拍子。弄得一桌人面面相覷，就是老太太也愣住了。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了，剛才，自己好像在罵她啊，怎么一轉眼，變成了別人？這么振振有詞的樣子，浩然正氣，直達云霄啊。好像她就是正義的化身，除奸的代表，為了自己，豁出去命了。

見無人吭聲，林黛玉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眼神幽黑幽黑地，只是聲音低沉許多，甚至還帶著三分的悲痛與感嘆說：“老太太，您別生氣了，氣壞了都是自己的身子，自己受罪啊。下人不長眼，想打想罵，這出力氣的粗活，你就交給安嬤嬤辦就是，她是您身邊第一忠心得力的人兒，還能不知道您的心事，肯定能給您辦得漂亮干脆稱心如意，就是一塊豆腐嗎，哪里值得您親自發那么大的火啊。回頭氣壞了，大爺知道了，可不是又心疼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了，說不定辦起公差來，也沒有精神呢，若是，大爺沒了精神，出了一星半點的錯出來，萬一，再被哪個不長眼的給熱腸出去了？您說說，這不是鬧大了么！”您病了事小，影響了您兒子辦差，哼，皇上那里可不好交代了，難道叫您兒子去給皇上解釋這一筷子豆腐引發的血案不成。

這，這怕是扯遠了吧，我不過是想讓你吃點虧，找個由頭而已，怎么還關系到皇上那里了？

老太太擰著眉毛，剛要說話，便聽林黛玉意味深長地說了：“安嬤嬤，這事，可大可小啊，您可要多操些心，為老太太解憂啊，事情辦好了，不但讓老太太開心，也是救了大爺，救了孫府呢

。”安嬤嬤，你任務艱巨得很呢。

映蘭幾個相互打了個眼色，看來，這大奶奶，果然不是一個呆頭呆腦的主。

誰要是這樣想，誰才是最大的呆子。

老太太直盯著林黛玉半晌，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心想，這媳婦原來是個奸滑的，我就不信這火引不到你的身上。

聽到她說安嬤嬤便大聲道：“我身邊的奴婢自由我來吩咐，我來管，用不著你一個小輩的人在這里指手畫腳的。怎么，沒學過規矩么，不知道怎么伺候人，不知道怎么孝敬長輩么？你給我跪下。”

眾姑娘與眾丫環都愣住了，這場景轉得太快，時代的步伐邁得也太大了吧。見大奶奶受罰，不由得都身子向后一縮，有點瑟瑟發抖。這老太太實在是太愛遷怒人了。一會還不知道哪個會倒霉呢。

林黛玉也直盯著她，見她一頭的釵子，都在晃著，好像也被她這莫名的怒火給嚇得在發著抖。這老太婆，不講理了。

瞇了下好看的雙眼，微笑地問：“請問老太太，是因為媳婦讓安嬤嬤去幫您出口氣，埋怨媳婦不該支使安嬤嬤？還是怪罪媳婦沒資格管一個下人？還是老太太覺得您身邊的下人，高出我這個大奶奶一頭？媳婦就是跪，也心里明白啊。”

老太太哼了一聲道：“尖嘴俐牙，倒是能說。我叫你跪下，還用得著理由嗎？”明顯就是不講理，可是我是婆婆，你怎么著我呢！

林黛玉繼續微笑，越發的鎮定，沒辦法，從前養成了一個習慣，情勢越緊急，她就越冷靜：“老太太的話，媳婦自然是要聽的，只是平白無故的，媳婦總得問個明白吧。就算是官府里判個犯人，也要犯人知道是為什么吧，皇上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叫人去死，抄人滿門的吧。媳婦想問個清楚，難道說，不可以嗎？”難道，您比皇上還大不成？

老太太卻手發起抖來，指著林黛玉大聲道：“一個小小的孤女，有這福氣嫁到我們孫家來，還不知道惜福，居然敢和我叫板。怎么著，想叫我用家法么？”趁勢打她一回，也解一解心頭的火氣，這多少年，沒人敢這么和自己說話了

。

安嬤嬤在一邊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這才吐了一口氣，裝作氣得受不住的樣子，拍著自己的胸口，罵道：“還有臉問我有什么理由，光一個妒字就夠了。”

妒？妒什么了？林黛玉莫明其妙了。只是聽她搬家法，便順言跪下來，虛心地問道：“老太太，這妒字從何而來啊？”難道是因為沒見那幾個女人的事情？大爺不去，能怪我嗎？再說，我們蜜月還沒過完呢！老太太，你用不用這么狠啊！

老太太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那天當著大家的面，還裝得大度賢惠的模樣，說是給大爺要了兩個暖床的，人呢，到現在，還在一邊呆著，擱著幾天不理不睬，我問你，可安排了圓房？大爺可見到了她們？”原來是因為兒子沒有睡別的女人，這老太婆，果然是個怪物！

你媽，原來是那兩個小丫頭片子惹的禍，不用說，一定是安嬤嬤的孫女在，所以，便，唉，多大的事情，你們不說，我都忘記還有這倆個人在了。

見林黛玉臉上閃過恍然的神色出來，老太太得意地說：“哼，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哪里有一點主母的樣子。若不是看在封家的面上，定是休書一張，滾出我們孫府。”

休書？這么容易就能得到？林黛玉臉上又閃過一道光彩，便不由說了一句：“老太太，不如您做主，寫了休書給我好了，現在就寫吧。”這樣，我就可以大吃大喝，做個自由自在的地主婆了。

“你，你說什么？”老太太迷糊了一下，難道她不怕？隨即冷笑道：“怎么，想威脅我，還是嚇唬我？你以為我不敢寫么，我只是為著大爺的面子，顧及他的前程。你算什么，若不是怕他名聲不好聽，你還能在這里和我對話？”以為大爺現在寵著你，你就敢和我對抗么？等他膩味了，有你好受的。

不，現在，就要你好受著。

林黛玉默然，突然不想再去爭了，也不想再去解釋，這有什么好說的，明顯就不是一個思想境界的人，無法溝通，她分明就是想處罰自己，這樣的女人，更年期的心態，青春早逝，老公不在，媳婦進門，省怕兒子分了愛過去，又唯恐旁落，更害怕自己老了，所以，便想用折磨別人的方法來證明自己。再說下去，估計，還是一個結果，不如順著她的意思，跪著等罰吧。

“安嬤嬤，把書拿出來，讓她跪著背，讓她明白一下做為女人應該懂得的東西，知道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不許人來打擾大奶奶，直到我滿意為止。”不滿意，還得繼續給我跪著，今天能不能起來，得看我的心情了。

雪雁急了，想上前去說點什么，映竹一把扯住了她，搖搖頭，讓她不要去管，你一個下人，只會讓老太太遷怒于你。大奶奶這事，明擺著，就是沒事找事，讓她吃虧定了的。如今，只盼著大爺趕緊回來。只是，大爺一般都是到了晚飯的點才會回來。看來，聽天由命了。

映梅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這幾天，伺候著那兩個假姨娘，差點沒氣死她，可是，有什么辦法呢。大奶奶有命，大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每天還要看著他們卿卿我我的，于是，便收了安容容的鐲子，替她跑了一趟，沒想到，老太太，果然為她們出頭了，看來，這個安容容，以后，有點地位。若是，大爺由了她，是不是可以抄進路，撲進大爺的懷抱呢。越想越順，越想越有前途，眼中得意之色漸顯。

安嬤嬤喜滋滋地拿出一本書，林黛玉接過來一看，你媽，《女誡》！

無奈地接過，無視眾人眼含同情或是幸災樂禍，也無視老太太和安嬤嬤眼中的傲慢與得意。默默地看了起來，面上嚴肅認真。

老太太接過安嬤嬤遞來的茶水，與她交換了一個眼神，樂滋滋地坐在一邊品了起來。看樣子，是想守在這里了。

林黛玉心想，還好自己先準備好了，這會跪下也不是太痛，只是看情形，好像不是一會半會能了結的，像是持久戰呢，那么，要不要考慮著把事情弄得再慘烈一些？

用眼角去看老太太，正閉著眼睛在那里頭一磕一磕的，打著瞌睡，一邊的安嬤嬤卻兩眼炯炯有神的盯著她。不知為什么，見到她這么盡職盡責的樣子，林黛玉突然咧嘴，朝她調皮地一笑，還伸了一下舌頭，做了個鬼臉，迅速又恢復成入定狀態，認真嚴肅。

驚得安嬤嬤一個趄趔，差點沒站好，年紀大了，站這么久，果然腿麻了。瞪大眼睛，正要告訴老太太，可惜，一錯眼，卻見她又好好的跪在那里，面色平常。

難道自己剛才眼花了？看了一眼門口的映菊和映蘭，映梅映竹都是神色如常，并無異樣，不由在心里嘀咕著：“剛才真是見了鬼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腿早就麻了，腰也挺得酸了，手也捧得顫了，早上就吃了那么點東西，又一直跪著不能動，還要拿出樣子來看書，這怎么讓人活下去

。可是，這個該死的老太婆，卻一直不挪窩，看來，是要盯死自己了。就算是她不在，也不會讓自己自在的。

偷眼看向窗外，陽光明媚，鮮花爭妍，綠樹紅花，“嘎”一聲，居然還有一只烏鴉，提醒著它的存在，兩眼好奇地看著她，又似在嘲笑著她一樣。

林黛玉心中小人豎起手指：老天，你有本事，下次弄一群烏鴉過來。

烏鴉嘎地一聲飛走了：無聊，人家只是來打醬油的，和你有毛線關系，居然這么說人家！

映蘭低著頭，輕聲地問道：“老太太，到了中飯的點了，是不是傳飯？”

老太太這才睜開眼睛，迷糊了一下，先是看了看林黛玉，見她低著頭，捧著書，嘴巴輕輕地動著，滿意地一笑：“嗯，傳吧。對了，就傳到這里好了。”

一群婆子和丫環端著飯菜進來，迅速擺好，看也不看的，退了下去。

聞著飯菜的香味，林黛玉簡直是口水泉涌，好餓啊，自打來到這里，處處都是千金小姐一般，有人疼愛，呵護，一直都沒有受到這么大的苦處。養得自己嬌氣了許多。

可恨，這是哪個廚師，炒的菜這么香，叫我猜一猜吧，是紅燒蹄膀？不對，老太太年紀大，肯定不會吃這個，她消化不動這玩意，那一定是，板栗燒雞塊，要不就是土豆燒雞塊！咦，這個味酸酸的，像是醋溜土豆，明知道自己喜歡吃土豆，還弄出這么些土豆菜，果真狠毒！關于雨過土豆，她倒是想起來，上大學那陣，整天都有吃，有個同學深惡痛絕，曾在學校bbs上發貼，土豆，你就是宮保雞丁里的雞丁，紅燒排骨里的排骨，黃豆牛肉里的牛肉，如果沒了你，食堂的師傅該怎么辦？跑遠了，想得太遠了，回到現實里吧。嗯，這個，就是這個白白嫩嫩的東西是什么，老太太吃這么歡，笑得這么幸福，不要告訴姐，那個玩意就是叫豆腐，姐會生氣的，姐想暴走，姐想拿板磚打人。

－－－－－－題外話－－－－－－

國慶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