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琴正對著門口,一見李紈率先站了起來:“大嫂子。”黛玉等人也忙著起身。
李紈一一將人按在位子上,又揀了張臨窗的貴妃椅坐了,張望了一下,“怎么,表少爺和表小姐呢?”
黛玉笑道:“雁蓉將這兩個領(lǐng)到隔壁午睡去了。”李紈點頭贊道:“一路上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便是個大人也要傷元氣,何況是兩個孩子。呀,咱們在這里說話不會驚著他們吧。”兩眼中泛起一道溫潤的光芒,黛玉知道大嫂子這是話里有話,便笑道:“大嫂子放心,兩個孩子倒下便能睡著,縱使是打雷也不見得聽見半分。”
李紈見黛玉知曉自己的意思,欣慰的點頭,林姑娘出門一趟,倒是長了許多的見識。
李玟對堂姐的話似懂非懂,無奈李琦和薛寶琴就不大明白了,薛寶琴嬌笑道:“大嫂子來的正好,我們才和林姐姐說呢,老太太叫大家湊了份子,專門給林姐姐接風洗塵,誰知道人家根本不愿意。”
黛玉不好意思的說道:“如何能叫大家出這個錢,很該是我置辦上幾桌的酒席才是。”
剛才還沒個精氣神兒的賈寶玉一聽黛玉的話,像點了炮仗似的,嗖的竄到李紈的身旁:“好嫂子,老祖宗叫你幫著置辦,你可要為林妹妹請幾個最好的戲班子,咱們府上好久沒這樣的熱鬧了。”
李紈忙叫人搬把椅子過來,賈寶玉知道是為自己準備的,笑著道謝,一屁股便壓在了上面,“嫂子若是允了,我便叫我那個兄弟柳湘蓮并琪官一起來唱個堂會,保管叫老太太喜歡。”
李紈笑著擺手:“罷罷罷,我的小爺,你也不瞧瞧這是什么時候。上面那位還病著呢,咱們這些公侯之家越發(fā)的該小心翼翼,老太太剛才還刻意囑咐我,莫要太過奢靡,你若是喜歡聽戲,只叫咱們自己家的十二個小戲子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給你唱一出,可使得?”
賈寶玉有些不情愿,期待的看向黛玉,希望黛玉這個時候能為自己求情的話。
薛寶琴拉了賈寶玉的衣角,“好了好了,咱們叨擾了林姐姐這些久……不是說要給我瞧瞧你新得的端硯?”薛寶琴不由分說的拉走了賈寶玉,李玟和李琦得到李紈的暗示也忙跟了出去。
屋中便只剩下探春三人。
“大嫂子,四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發(fā)了這樣大的火氣?錦鄉(xiāng)侯又是誰家?”
李紈一早聽探春的丫頭侍書回了內(nèi)情,見黛玉這樣問,便也不瞞著:“嗨,這事兒說來話長。這錦鄉(xiāng)侯原是史家的一門親戚,按照輩分,錦鄉(xiāng)侯還得管咱們老祖宗叫一聲姨母,因當年老侯爺與咱們老太爺在政務(wù)上有些紛爭,賈家也不常和錦鄉(xiāng)侯家走動。前幾個月,他們家的小女兒被封了三皇子的庶妃,大家也未過于在意,誰知道現(xiàn)在三皇子飛黃騰達,連帶著錦鄉(xiāng)侯家也開始抖起威風來。東府里的珍大爺不知怎么想的,欲在暗地里和錦鄉(xiāng)侯家說親,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偏是他們家的小兒子,今年十八有余,卻低不成高不就,日日尋花問柳,在京城里的名聲極壞。這錦鄉(xiāng)侯夫人是個眼力高的,非要給兒子找個家世清白,沉著穩(wěn)重的姑娘。珍大爺只略提了一提,他們家便四處找人打聽四姑娘的名聲。”
黛玉皺眉道:“這豈不是要壞了四妹妹的清譽!”
“誰說不是這個理兒。兩家還沒定親呢,就鬧騰的滿城風雨,現(xiàn)在但凡與咱們家相交近些的人家都來問,四姑娘是不是定親了。這今后還有誰敢來咱們府上給四丫頭做媒!”
黛玉看向賈探春:“那寶玉為何與錦鄉(xiāng)侯尚有瓜葛聯(lián)系?”
探春尷尬的僵笑:“二太太最近與錦鄉(xiāng)侯夫人走的勤。”
再不用多說,黛玉也明白這里面的彎彎道道了。二太太一向是無利不起在,在她眼力最重要的是寶玉,其次就是元妃娘娘。定然是王夫人見三皇子要得勢,到時候錦鄉(xiāng)侯家做了外戚,她們好常走動,只是這人為了自己的女兒便要犧牲別人的女兒,王夫人如何狠得下這個心。
黛玉問道:“老太太什么意思?”只要賈母不同意這門婚事,就算二太太已經(jīng)將庚帖給換了,這親事也是結(jié)不成,怕只怕……老太太為了兒孫的利益,再次犧牲了賈家女兒們的幸福。
李紈愁眉不展道:“老太太倒是說了,這是東府里面的事兒,她雖是長輩,但是不好越過珍大哥。”
賈珍是惜春的哥哥不假,不過他們倆兄妹上面到底還有個賈敬,寧國府要想做這門親事,還需賈敬張口。
黛玉試探的問道:“那東府大老爺那邊的意思是……”
李紈扭身看了看門口,見惜春確實不在場,便小聲與黛玉說道:“若說這個才叫奇怪呢,往日里敬大老爺不大理會這些俗事,只說兒女情長會牽絆自己得道成仙,只在道觀里擺弄些參星禮斗,守庚申,或是服靈砂。誰知那日珍大哥哥去觀里將事情與敬大老爺一說,大老爺?shù)菚r就踹了珍大爺?shù)男母C子一腳,要不是小廝在后面扶住,只不定就要出什么亂子。敬大老爺派了小道童回來見賈母,說他夜觀星相,只講惜春是不能早出閣的,必定要等了及笄之后再議親事。”
黛玉了然,怪不得剛剛四妹妹鬧騰的動靜有些大,或許這并不是針對寶玉,而是做給另些人瞧。
李紈拉著探春嘆道:“只苦了我們?nèi)媚铩H缃衽睦锿獠皇恰!?
探春苦笑一聲,情緒低沉的很:“我倒是沒什么,只是盼著四妹妹早日消下火氣,林妹妹如今也回來了,姊妹之間和和美美的豈不好。”
賈探春是夾在兩邊都難做人。一方面王夫人有心叫探春代替四丫頭與錦鄉(xiāng)侯家結(jié)親,另一方便惜春又誤以為三姐姐是在自己面前幸災(zāi)樂禍,等著看自己的笑話。
探春有口難辨,既不敢得罪王夫人,又不愿意傷了姐妹之情。
三個說了些閑話,李紈便問起了仍在幽州的迎春。黛玉倒也不瞞著,將迎春有喜的事兒告訴了李紈并探春。姑嫂兩個尚未來得及替迎春歡喜,就聽黛玉說了二丫頭打算獨自回京撫養(yǎng)孩子的消息。
李紈呆愣愣的看著黛玉,良久才道:“林姑娘很該勸著她才是。這獨身一人帶著孩子哪里是那樣好過的,何況她與姑爺是少年夫妻,大好的光陰在后面呢,難道因為兩個小妾便生了罅隙?”
黛玉少不得為迎春辯解道:“事情哪里有大嫂子想的這樣簡單,有些人天生就對正妻具有偏見,你便是納上一百個妾室,總歸對妻子還是老樣子,少年便不講情分,難道還希冀他晚年有所悔改?只怕二姐姐是等不了的。”
曲家那點是非早就不是什么奇聞異事,李紈不是不清楚,但若真叫她眼睜睜的看著迎春去守活寡,她實在是于心不忍。李紈語重心長的與黛玉、探春說道:“老話兒講的好,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前者尚能悔改,可咱們女人呢……你們兩個還小,將來便要瞪大眼睛仔細的挑揀。”李紈笑望著黛玉,一指對方:“你是不愁的,林表弟眼光獨到,縱然是將整個京城翻騰一遍,也總歸能找到適合的人選。只我們?nèi)媚铩?
探春神色一暗,“大嫂子怎們又扯到我身上來了。”
李紈的手輕輕搭在了探春的肩上:“好妹妹,我只告訴你實話,盼著二太太給你尋出路……莫不如就去奉承老太太。別看老祖宗年歲大了,但是對你們是打心眼兒的疼愛。”
李紈說這樣的話可是冒著很大的風險,只說人多口雜,一旦被王夫人聽到,李紈少不得要被穿小鞋。
探春心里明鏡似的,感激的看向李紈:“大嫂子……”
“快別在我面前抹眼淚兒似的,叫人看見還只當我將滿是是刺兒的三姑娘怎么樣了呢!林姑娘可要為大嫂子的清白作證。”李紈一副謹慎小心的模樣當即逗樂了探春、黛玉二人。
姑嫂三人說說笑笑,直到賈母那邊午睡將醒,李紈才忙著要回前院伺候。黛玉攙著李紈一并出了瀟湘館,兩邊翠竹夾路,土地下蒼苔布滿,中間羊腸一條石子漫的路,黛玉挽著李紈低聲道:“大嫂子,蘭哥兒去了綴錦樓……可方便?”
李紈在兩姐妹中間,嬌紅、鵝黃越加顯得中間的那一抹鴿灰老弱無力。李紈笑道:“寶姑娘也算是幫了我們的忙,稻香村確實小了些,我和三丫頭又不好開口,怕大太太多心。蘭哥兒白日里去國子監(jiān),不到傍晚時分絕不歸家,林妹妹只管找?guī)讉€機靈穩(wěn)重的丫頭在綴錦樓守夜,白日就叫表少爺在你這里玩耍,保管風平浪靜。”李紈壓低了聲音,好意說道:“等我和蘭哥兒空出手收拾了綴錦樓里的禍害,你這個做姐姐的就只管放寬心的叫孩子們住。”
李紈說的直白,探春、黛玉聽的明了。
綴錦樓里的禍害不外乎兩種,要么是有人見不得賈蘭成才,預(yù)備著在此處安插幾個極靚麗的小丫頭子;要么就是原迎春出嫁后剩下的老人兒依舊在此地興風作浪……
不過無論哪種,李紈為了兒子的前程是絕不會手軟的。黛玉既然明白了這種厲害關(guān)系,她便不怕到關(guān)鍵時刻這母子倆會退縮。只要他們在前面頂住,榮澤一個半大點的孩子就絕無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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