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帶的東西又被哪個沒臉面的給解去了吧!”
我正出神逗弄架上鸚哥,忽見襲人那帶有幾分矯情的嗓音傳出,忙轉(zhuǎn)身一探,見是無瑕進來。
上下打量他一番,適才見著他身上果是空無一物。
我知他素日裡對丫頭們極好,有什麼小物件,若丫頭討要,則定不會拒絕。
看於此,一股怨念伴著濃濃傷心倏然蒸騰上心間,鳳眼夾一絲冷笑,伴著幾許淚水,一併溢開。徐徐涼薄,賭氣道:“我給你的那個荷包也給他們了?呵,你明兒若再想問我要東西,定是不依了!”語盡,著惱陣陣。忽的想起他託我所作香囊,頓覺不解氣,便快步走向內(nèi)室,自牀頭拈過,提起櫃上剪刀,順勢狠狠剪去。
“妹妹!”無瑕想是見我著惱,便不知何時跟了進來,衝上近前,奪過我手中剪刀。
我畢竟沒有幾分氣力,也並不是真心想剪,便隨了他奪取。做工精巧、細(xì)緻的小小香囊卻是早剪破了。
氣撒出來,便是消去幾分。側(cè)目,悄悄瞥向無瑕,見他將那破了的香囊小心翼翼託於掌心處,眼角眉梢好不憐惜。
我看在眼裡,心上也隨著泛起漣漪陣陣,固默默而坐,支字未言。
“我?guī)讜r把你給的東西送人了!”無瑕擡高語音,一把解開衣領(lǐng),從紅襖上面解下那荷包,遞到我眼前,帶著幾分火氣,“你且瞧瞧,這又是什麼!”
方纔他解開衣領(lǐng)之時,我便已經(jīng)看到,如今遞到眼前,便只剩懊惱陣陣。
他如此珍重的帶在裡面,定是怕人拿了去。倒是我,青紅皁白不辨,就使性子,鬧脾氣,著實不該。固微微將頭低下,含著淚水,又惱又愧。
懷中,荷包被人硬硬塞來。驚得我一擡眸,卻見無瑕慍怒陣陣於我面前。
“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定是懶得給我做東西。好好,我連荷包一併奉還就是!”無瑕怒氣衝衝道了這一句出來,轉(zhuǎn)身便走。
我尚且愣怔在當(dāng)?shù)兀犅勊绱苏Z調(diào)、話音,本就不順的心越發(fā)動了真火,噙在眼角的碎淚終於汪汪滾落。驕傲如我,豈能被他這般涼薄?便賭氣拿起荷包,又要剪破。
“妹妹妹妹,是我不好,不該與妹妹動火,你且莫要生氣了!”無瑕偏生又折了回來,急急搶下。
我終於按捺不住,摔了剪子,拭淚徐徐:“你也莫要於我這裡湊趣,好一陣歹一陣的,莫不如倒撩開手,誰都圖得清淨(jìng)!”說著,便往外走。
哪知,卻被無瑕從身後一把抱住。
“你的意思是不叫我安生了?”我禁不住柔下語調(diào),回眸看他,嘟嘴,收了眸中晶淚,只剩好笑:“再不放開,我就不理你,徑自出去!”
“你到哪裡,我跟到哪裡!”無瑕識得我消了心中之氣,一面打趣,一面仍將荷包輕輕戴好。
我一見,有意逗弄他,伸手便要搶來,低迴婉轉(zhuǎn):“你不是不要了麼!這會子又戴上算什麼?”說著,忍俊不禁,撲哧一下笑了。
“好妹妹,明日裡幫我做個香囊吧!”無瑕壞壞在我耳邊細(xì)語,央求。
“那要看我高興不高興了。”我垂眉湊趣,使了個小性。
一面說著,一面拉了無瑕出來,到了園中同姐妹們戲耍。
近日聽得外祖母說,大姐姐賈元春要於十五元宵佳節(jié)歸來省親。小小心房之中,自是帶著期盼的。
素聞當(dāng)今皇上甚寵賈妃,來金陵這麼些日子了,卻都還未能有緣得面一次。這賈妃究竟生得怎般面貌,能叫天子臨幸恩寵日日?我倒要看一看。
俗話說“花無百日好,人無千日紅。”縱是今日千般、萬般富貴榮華,位高權(quán)重又將怎樣?終有凋零之日。固好眼前,纔是正理兒,權(quán)且不去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