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奪舍二之俏晴雯
賈菖是榮府旁系側枝,父親早死,寡母養兒實在撐不下去了,才上京投奔榮府,她母親跪在賈母面前哭泣求救。
賈母見她寡婦失業,實在可憐,這才發話,讓王夫人在后街安置他們。又讓賴大知會賬房,每月供給他們母子柴米油鹽,另外給賈菖二兩銀子上學堂。直到賈菖自食其力為止。
賈母怎么也想不到,當初一點善念救活了這個半大小子,如今成了毒蛇一條,且將毒牙瞄準了自己唯一外孫女兒。
賈菖為了得到這份制藥差事,不惜屈膝投靠王氏,甘做王氏走狗。這些年,他為了保住這份差事,不知道昧著良心,做了多少沒心事兒,他自己也記不得給所少人下過藥。總之,他害死的人一雙手是頁數不下來了,一命亡故也是無法救贖了。
熟料時至今日,還要被王氏威脅砸飯碗,心里慪得直淌血。卻是不敢反抗,他家里正在給他說親事,倘若被榮府厭棄,一輩子也就完了。賈菖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只得唯唯諾諾磕頭應承,答應回去加大分量。
再說這王氏,因為李莫愁反噬,不僅將有毒的人參養榮丸調換了,還給她丸藥里面偷偷下了丹砂,以致王氏時時氣短胸悶、頭暈惡心,就跟黛玉前世下世之前一般光景。王氏還因為李莫愁的毒手,添加一宗毛病,手腳麻木。
王氏并未察覺自己中毒,反以為是年老體衰之故。吩咐廚下給自己加了一餐,每晚血燕冰糖做宵夜,滋補身子。
至于銀子,二十兩月例當然不夠用,她自然有來路。
如今周瑞一家子可是她的金雞窩。
想著元春封妃在即,心情倒是出奇亢奮。
只是王氏這般好心情并未維持許久,隨著春季逝去,圣上因為最為寵愛容妃有孕,大肆封賞后宮,元春的名諱并不在冊。
這消息對王氏是個不小打擊。
除此之外,更有小道消息傳出,說是青眼元春的太后皇后如今齊齊身染微恙。
這代表王家投資白費,元春的靠山即將坍塌。
王氏心情又灰敗起來。
兼之賈菖奉命給人參養榮丸加大反藥劑量,又有李莫愁丹砂侵襲,王氏身子每況愈下。
想著自己所出三子,賈珠死了,寶玉被賈母霸占,唯有一個元春貼心,卻有鎖在深宮難見面,心情日漸暴躁,性子也越發陰狠毒辣。
王氏貼身丫頭金釧玉釧彩霞彩云幾個,如今都成了王氏出氣筒,先后被王夫人無端掌摑踢打。
趙姨娘賈環更是首當其沖的出氣筒,趙姨娘因為將熱茶潑灑,被罰跪瓦片,賈環受了殃及,被罰跪抄寫經卷,徹夜不許睡眠。以致賈環身子不適病倒。
賈政出面干涉,勒令王氏不許在體罰趙姨娘母子。
王氏僅態度強硬將賈政撅了回去,還美其名曰:這是為了磨練賈環成人而勞其筋骨!
王氏連面子也不顧了,就連鳳姐看著也不像了,因為私下提議姑母注意言行舉止,不要給元春寶兄弟抹黑。
并建議姑母看太醫調理身體。
王氏卻以為鳳姐這是落井下石,不安好心。咆哮著將鳳姐驅趕出屋。此后,王氏在榮禧堂下令,鳳姐不經通傳,不得擅自進入自己內室。
凡此種種,均躲在暗處李莫愁盡收眼底。每日笑瞇瞇看著王夫人蹦跶,瘋癲,成了李莫愁暗淡等待中生活中的一個樂子。
王夫人的暴虐在九月再一次當眾爆發。
九月初九,登高賞菊,榮府在后花園桂花樹下擺下螃蟹宴,宴請東府婆媳,以及依附榮寧街旁賈氏族人。
李莫愁作為寶玉貼身丫頭隨侍,席間,因為教訓一個打破琉璃酒盞小丫頭,被王夫人借機發作。責令李莫愁跪在石子路上,當面辱罵李莫愁是狐媚子,是害人妖精。
王氏拿手劃過所有丫頭:“你們這些下做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盯著寶玉,藏著什么骯臟心思,遲早一日,我把你們一起攆了出去討飯,做瘦馬。”
‘瘦馬’兩字聽起來似乎雅致,其實就是下賤女人代名詞,在富貴們眼里,根本不算人。這個‘馬’字,就是字面含義,老鴇子訓練出來專門供人褻玩高級娼妓。
李莫愁平生最愛惜名譽,竟然被王夫人這般詛咒謾罵,那里忍得住,她出手如風,將摁住自己吳登新家里劈了個仰面倒地,當眾暈厥。
若非媚人手腳快,死死壓制她,只怕要當眾暴起毆打王氏,撕她嘴了。
王夫人卻因為李莫愁瞪了自己,覺得辱沒尊嚴,命令周瑞家里教訓晴雯,掌嘴二十。
李莫愁怒目而視周瑞家里,運氣于掌,蓄勢而發。
幸虧賈母怒喝,可卿斡旋講情,鳳姐打斜打諢和稀泥救下晴雯。
否則,王氏周瑞家里要血濺五步了。
李莫愁最終沒被掌嘴,王氏主仆惡行,再一次觸摸了李莫愁的忍耐極限。李莫愁心中怒火熊熊: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當晚,周瑞家里房屋因為一直火老鼠竄入而起火,雖然因為搶救及時,房屋雖然燒毀,周家兩口子卻性命無憂,卻雙雙被房梁砸斷了大腿骨。
再有,周家積攢的綾羅綢緞,錦緞布匹,她女婿冷子興寄放古董字畫,全部在大火中化為灰燼。
再有,周家因為才不露白,珠寶元寶寄存在當鋪,取東西只憑當票不任人,燒毀了當票,就別想再取回寄存財寶。
且這些銀子來歷不明,周家根本不敢打官司。
兩口子因為家財蕩盡,斷腿之后,雙雙吐血。估計今后要成廢人了。
她女婿也因為寄存的古董被毀,欠了一身債務,連夜逃出京都,剩下她女兒被債主追債捉住發賣抵債,被周瑞干兒子求了鳳姐,方才救下來。
她女兒賣光了房產也不夠還債,為了免于母子們落入青樓,煙花,不得已母子三人賣身賈府做奴婢,逃脫了債主追逼。
雖然王夫人答應一旦冷子興回來,便放他們脫籍,冷家兒子卻因為外婆作惡,賣身為奴,成為永遠洗不清污點,此后三代甭想科舉入仕改換門庭了。
冷子興的去向有很多說法,有人說他逃回家鄉去了,也有人說他投奔老相識賈雨村去了。
總之,冷子興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無影無蹤了。
周瑞兩口子因為燒毀房舍被街坊嫌棄驅趕出了榮寧街,一家子為了生計,被迫避居鄉下,去了王氏在昌平的田莊養傷。
隨后,周瑞干兒子趁機霸占了她女兒,這個女兒倒有些毒氣,反頭把干哥哥壓服了。兩人搭伴過日子,養活周瑞來那個口子。
周瑞家里離開當日,亦即九月十五,王氏夜半三更忽然發起瘋來,高舉著一把菜刀追趕夫君賈政,因為賈政稀里糊涂睡了王夫人屋里大丫頭,十四歲的彩云。
賈政惱羞成怒,用花瓶砸暈了二太太王氏,王氏額頭開瓢,當即暈厥。
金釧玉釧彩霞等人見王氏暈厥,還當老爺砸死了主母,一起嚎哭起來,霎時間,榮禧堂哭聲震天,闔府上下齊齊驚動。
榮慶堂緊鄰榮禧堂,賈母寶玉也被驚醒了。
寶玉要往前探望,賈母不放心,吩咐丫頭緊隨。
媚人、林小紅幾個大丫頭只好護著寶玉前往。
賈母不放心寶玉,知道晴雯粗通藥理,有聰慧伶俐,遂吩咐晴雯一起前往。
李莫愁雖然滿心膩歪,也只好遵命,前往救護。
幾人到時,賈政已經不見蹤跡。鳳姐李紈兩個正在指揮救助,什么丸藥膏藥一起上陣。
只是王氏額頭傷口太大,血流不止,什么丸藥吃下去也不頂事。
寶玉驚見王氏血葫蘆一般,嚇得哭泣不止,以為他母親活不得了。
李莫愁瞧著王氏一頭血水還在喘氣,只能佩服她命硬。手摸則懷里上好治學靈藥,實在不舍的糟蹋救助這個惡善人。
只是寶玉實在哭得煩人,李莫愁可以預見,倘若王氏死了,寶玉估計會淚淹榮慶堂。
寶玉哭死了不打緊,黛玉必定會難過,對著兩個愛哭鬼,自己日子怎么過啊。
李莫愁皺眉,眼珠子骨溜溜想主意,旋即,李莫愁笑瞇瞇拉住金釧:“鍋底灰有么?”
窮人家常常用鍋底灰替調皮孩子,或是受傷雞鴨豬狗止血。
金釧愕然:“這個?那不是窮苦人……”
李莫愁一嗤:“管什么窮人富命,救命要緊,你不想主子死吧?”
金釧瞪眼李莫愁,抽身跑了。
少頃回來遞給李莫愁:“能成么?這可是傷在面上?”
“命重要,還是面子重要?”
李莫愁瞅眼金釧,劈手奪了鍋底灰,暗暗把止血藥參進去。一路飛奔進去遞給鳳姐:“二奶奶,金釧尋了這個,您看呢?”
鍋底灰?
鳳姐眼底有些猶豫,只是王氏眼見面如金紙。整瓶的藥粉倒上去也不頂事兒。
緊要時刻,親情占據了上風,救命要緊,鳳姐也顧不得了,接過了晴雯遞上鍋底灰包,死死按住王氏傷口。這才險險止住了流血。
鳳姐也是情急糊涂了,其實,鍋底灰做成灰包可以止血,那整瓶藥粉子做事用錦緞包了摁住傷口,一樣可以壓迫止血。
過后平兒提起,鳳姐驚得一身冷汗,捂住平兒嘴巴,瞪眼道:“多嘴多舌!”
平兒被她捂住要斷氣,頻頻點頭:“嗯嗯嗯!”
鳳姐這才放手,狠狠一戳平兒額頭:“就你聰明?我拔你舌頭!”
平兒撅嘴,那舌頭伸到鳳姐面前:“拔,拔,拔,怎不拔?您給我拔了,我謝謝您呢!”
鳳姐氣的直罵:“小蹄子,縱得你要上天了,真以為我舍不得呢?”
平兒絞帕子替鳳姐擦手,眼眸戲謔睨著鳳姐犟嘴:“哼,奶奶從今兒起別縱啊,還是拔了啊,樂得舒服呢!”
鳳姐氣得咬牙切齒,干瞪眼,幸好賈璉來了,伸手想摸平兒:“這主仆兩個別又在拿爺磨牙呢?”
平兒一閃身,也不行禮,板臉端起盆兒,撩簾子去了。
賈璉只是莫名其妙:“這個騷蹄子,爺怎么啦?”
鳳姐見賈璉也吃癟,心里這才順暢些:“該著,大天白日,動手動腳,像什么話!”
賈璉原無意,被鳳姐一逗,頓時起意,一個餓虎撲食摁住了鳳姐。
平兒換了水來預備伺候賈璉擦臉,忽然聽見屋里嗯嗯唧唧,不由臉一紅,暗暗‘啐’一聲,溜到門前做針線瞭哨去了。
隨即,平兒想起一事,滿拉了安姐兒守門,自己親自走到榮禧堂上。
此刻,王氏已經由太醫重新包扎過了。
屋里雞飛狗跳痕跡猶存,金釧玉釧正在知會灑掃恢復。
平兒偷偷招了金釧密囑:“日后無論誰人問起,你都不要承認那鍋灰是你所掏,打死也不能承認,可記住了?”
金釧愕然:“平兒姐姐,我是為了救人啊?”
平兒拍一拍忠厚金釧,嘆道:“總之你聽我的就是。”
金釧喃喃自語:“晴雯,是晴雯讓我掏鍋灰。”
平兒慌忙捂住金釧嘴巴,驚慌四周觀看一番,這才罵道:“作死啊,這話能說呢?死了她,也跑不脫你!”
金釧瞠目:“怎么會死呢?太太說過當我親生女兒一般,縱然犯了錯也不會處罰我!”
平兒搖頭:“總之,你聽我的話,否則,誰也就不得你!”
平兒言罷起身:“還有一句,你想去懺悔也好,領賞也好,好歹別牽扯旁人,都是窮人窮命,誰也不容易!”
聞聽這話,金釧胸口悶悶的有些窒息,她覺得受了莫大侮辱,自己何嘗是這種人呢?
待要反駁幾句,平兒已經走遠了。
平兒并未回轉,而是徑直到了葳蕤軒。
李莫愁正懶懶的趴在欄桿上,瞇著眼睛吹風,瞧著那紫鵑做針線。
平兒倒來,那丫頭喊了聲平姐姐,動彈一下也欠奉。
紫鵑熱忱讓座,笑盈盈進取烹茶。
平兒瞅著晴雯一聲冷哼:“把別人當成冤大頭,你到清閑啊?”
李莫愁覦了平兒一眼,撇撇嘴巴繼續瞇瞪:“聽不懂你說什么!”
平兒眼見紫鵑烹茶而出,快捷言道:“我不是來打抱不平,只是好心提醒你,二奶奶已經反省過來,那一位再蠢,等疤痕露面也會警醒,金釧是個癡的,你最好設法管好自己嘴巴,也封住她的嘴巴。”
及至紫鵑出來,平兒卻起身告辭:“既然你們姑娘午睡,我就不打擾了,紫鵑你替我代問姑娘好,也替我傳個話,問問你們姑娘,后日東府擺下螃蟹宴,問問你們姑娘去不去。我們奶奶也好事先作安排。”
隔了幾日,李莫愁隨著媚人回了后街家中,夜半三更,李莫愁乘著干爹娘睡熟,給媚人熏了安息香,悄悄挪開床頭那笨重柞木衣柜,將墻壁磚塊掏出一半,將一個半尺見方鐵皮盒子安放進去。
李莫愁將墻磚還原,再將衣柜挪回去,然后將用衣服兜著土屑,用掌風擊碎,悄悄灑在房內。
誰也不知道,包括媚人自家也不知道,一夜之間,這座小房子成了藏寶之地。
回頭卻說黛玉,因為王夫人宴席上一番鬧騰,黛玉心生后怕,并未去東府赴宴,寶玉因為王氏生病也沒有往東府赴宴。
使得老榮公對警幻仙子托付落了空,按照原計劃接了絳珠仙子回去示警。
黛玉醒來疑惑頓生,她不知道夢中神仙姐姐為何要讓自己去看那株靈河岸邊仙草。更不明白仙姑之話,還淚并非換命,所為何來!
更不明白為何仙姑喚自己叫做絳珠妹子?
黛玉夢境似是而非,思忖幾日不得結果,遂把自己夢境歸結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大約是自己寒梅獨開,無有兄弟姐妹,覺得孤單,思慮一個姐姐疼愛之故。
黛玉對寶釵親近便是此理,一笑之下,就此撂開了手。
三日后,東府卻傳來可卿病重消息。
這個消息一下子驚醒了李莫愁,掐指一算,娘希匹,東府宴請前日,正是可卿收入之日。
只是,如今可卿并未死去,卻是為何?
不及李莫愁想得明白,王氏到了解除繃帶日子。
事實證明,平兒擔憂并非杞人憂天。只是那傷口里已經伸進了黑灰,一月后傷口結疤,王氏額上留下酒盅大一塊丑陋疤痕,且這疤痕呈青紫色。
二太太王氏從此之后,便頂著一塊青灰色疤痕。
府中下人又說這疤痕像犯人刺青,也有人說這疤痕正如傳說中那被鬼抓過痕跡。
此后,王氏隔三差五便會發瘋一次,夜半三更披頭散發哭鬧打人。
賈母無法,只得吩咐,將王氏關押在榮禧堂小佛堂里,除了服侍之人,輕易不許她見外客。
說來也奇怪,王氏自從進駐小佛堂,竟然安靜起來。
東西兩府再次流言沸騰,說是王氏做了太多壞事,被鬼混纏身了,如今住進佛堂,鬼混害怕不敢進去,她才清醒了。
王夫人名聲再一次落在塵埃,在榮府,王氏在眾人心里成了狠毒代名詞。也成了兩府下人茶余飯后磨牙笑資。
與此同時,東府也出了大事體,賈蓉的媳婦蓉大奶奶秦可卿病重,藥石罔效,臥床不起了。
西府三春姐妹,以及李紈鳳姐齊齊趕去探病撫慰。
眾人心里只當是永別了。
可卿竟然藥石罔效,這讓李莫愁甚是疑惑。
須知李莫愁當日病重乃是裝病躲災,希望可卿也是這般。
這一次,李莫愁下決心要去東府瞅瞅,救不下可卿,看看能否拉拉前生忠婢瑞珠,趁機還了這筆前生債。
熟料黛玉恰好接到父親來信,說是偶感風寒。黛玉因此憂心忡忡,郁結在心,父親不是大驚小關之人,這一病,只怕不是偶感風寒這般簡單。
黛玉因此沒了去東府探病心思。
黛玉寶玉皆不去東府,李莫愁這個婢子,也沒有越俎代庖越過主子的道理,只得按下心思,不提了。
作者有話要說:草草星星眼,看著文下親親。
嗯嗯,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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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祝未婚妹妹們,青春永駐,美貌無雙,海吃海喝不發胖,運氣好到爆,逛街撿個金龜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