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奪舍二之俏晴雯
李莫愁在羨慕黛玉同時,暗罵林如海這個老狐貍,真以為自己是救世主,想怎么樣就怎樣呢?
李莫愁不耐煩口舌之爭,更不愿輸了氣勢,暗暗運氣于掌,望空一推,而后昂首離去。
林如海笑盈盈拾起案上紫檀匣子,帶要追趕上去,忽覺眼前粉塵迷蒙,愕然仰頭,卻見凌空丈許的橫梁,粉塵陣陣之后,露出一只小巧手掌印記。
林如海瞠目結(jié)舌,忽覺手中一輕,定睛看時,手中紫檀匣子已經(jīng)落入晴雯丫頭之手。
林如海嘴角扯動,幸虧這丫頭打得房梁,取得匣子,若是沖著自己?
一時間身上寒毛直張,暗暗感嘆,幸虧這個丫頭非敵是友,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卻說林如海這日從碼頭回轉(zhuǎn)衙門,忽見新任管家林安惶惶然猶如蒼蠅無頭,見了林如海如同大赦,忙著奔上前來行禮不迭:“老爺您可回來了,適才婉姨奶奶娘家來人送信,姨奶奶祖父生父,還有甄夫人之父兄,閔家父子,這親家郎舅四人竟然齊齊吊死在包文正廟前廊下,四人一色手持供狀,自認(rèn)三十年前金家謀反之事,乃是他們四個密謀構(gòu)陷,雖然時過境遷,三十年來時時受冤魂索命,實在身心俱疲,情愿一死抵命。
隨后,更加勁爆的消息傳出,正當(dāng)甄王二族不知所措之時,忽然間,甄夫人瘋了。
隨即許多當(dāng)年事情被曝光出來。
原來當(dāng)年跟甄夫人待字閨閣之事偶遇年輕甄老爺,二人一見鐘情,再見便是**,三見之后珠胎暗結(jié)。二人為了遮掩□,讓奸生子得見天日。思謀退婚之計,只為金家女并無過錯,恰逢江南謀逆之案,甄老太爺為了與王家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手,一不做二不休,最后竟然想出將金家構(gòu)陷入謀逆案件之中。
金氏本來已經(jīng)官賣,閔氏女子唯恐金氏女另有奇遇轉(zhuǎn)頭復(fù)仇,唆使家人暗中贖回,命人□,而后勒逼其為暗娼,利用美色,替甄王兩家刺探軍政消息。
后因甄老爺吃回頭草,竟然跟金氏復(fù)合生女甄婉。閔氏恨極將金氏下毒鴆殺,口塞糠麩,亂發(fā)覆面,胡亂埋在亂葬崗上。隨后又如法炮制設(shè)計金氏之女甄婉,讓甄婉勾引林如海,里應(yīng)外合,刺探林如海所掌握的官商勾結(jié)證據(jù),并予銷毀。
熟料被甄婉反戈一擊,投靠了林如海。
至于這四人因何自曝其丑,有人說是金家上下百十口冤魂索命所致,也有人說是這四人良心發(fā)現(xiàn),自愿償命,以免牽連妻兒后代。
林如海正發(fā)愁甄家百年望族,做官子孫眾多,又有女子入宮,恐難題甄婉外家金氏一族翻案,熟料竟然有這等鐵證送上門來,忙命巡撫衙門仵作將尸體驗傷保存,一邊將四人招供,元無密封,自己上折敘述前因后果,八百里加急送進(jìn)皇宮不提。
回頭卻說李莫愁媚人紫鵑雪雁四人陪同黛玉一條花輪入京,后面更有三條大船緊隨其后,一船賈璉乘坐,一船林家隨扈仆從,一船則是黛玉為榮寧二府親朋故舊準(zhǔn)備的禮物。
這一次返京不必當(dāng)初下冰天雪地下江南,一路之上是景色宜人人歡笑。
除了黛玉偶爾因為父親傷懷之外,各人俱是笑顏盈盈。
媚人一家人已經(jīng)被獲準(zhǔn)今后將成為黛玉陪房,如今已經(jīng)許配林忠三子林明為妻,只等進(jìn)京兩家便要行聘迎娶。
紫鵑也如媚人一樣,回京之后全家將歸屬林家,再不受王氏作踐。因她歲數(shù)尚小,婚姻之事并無定論,林如海意思,讓黛玉自作主張。這個時代慣例,紫鵑大約不是黛玉的內(nèi)管家娘子,便是黛玉固寵姨娘。
至于雪雁晴雯二人,在外人眼里,也是一如紫鵑看待。紫鵑雪雁都因為林如海安排歡欣鼓舞,唯有李莫愁別有情懷,對于眾人取笑不置一詞,各自勤練武功不提。
時光如水流逝,一群人原本抱著游山玩水中心,慢悠悠的走著,忽一日,賈璉命令船家多備菜蔬米糧,日夜兼程趕赴京都。及至賈璉使人告知,黛玉方知榮府大喜,賈寶玉大姐元春因為立下奇功,被圣上冊封賢德妃。
眾人俱是喜氣洋洋,唯有黛玉晴雯主仆默然。
黛玉想起王氏必定母憑女貴,只怕今后更加不把賈母放在眼里。
晴雯卻在想,榮寧二府這一回只怕再次府庫空乏,寅吃卯糧了。
賈璉接信之時正值六月底,之前九月回京行程能使提前一月,黛玉一行人于八月中旬到達(dá)京都,堪堪敢在中秋前夕。
黛玉車馬行至榮寧街,這一回與上次冷清大不相同,但見榮寧街上車馬喧囂,貴客如云。
黛玉受到了榮府上下熱烈歡迎。不光鳳姐三春姐妹等候在賈母房中,就連邢夫人王夫人也陪在一旁,這陣勢令黛玉受寵若驚。也令晴雯這個先知者疑惑不解。
前世黛玉返京,王氏根本稱并不出,不理不睬。
卻原來榮府一早得了林如海高升消息。隨后便有了元春封妃,賈母自然要往女婿身上劃拉功勞,明里暗里敲打王氏好幾次,直說林如海如今權(quán)勢,榮府高攀不及,之前一些伎倆最好收起。
王氏原本不服氣,卻是王子騰于元春具是一般說話,這才勉為其難,做出親切姿態(tài)。
賈母且不管王氏真情假意,一手摟了黛玉,一手寶珠寶玉笑聲直透房脊。笑謂鳳姐尤氏薛姨媽,直說這回真正四角齊全,自己平生再無遺憾了。
王夫人薛姨媽二人氣得鮮血崩心,還要微妙附和。聽說薛姨媽回去梨香院嚷嚷脅下疼痛,喝了鉤藤水。王夫人回房狠狠砸了一套苗金茶盞,一氣喝了三顆順氣丸。
鳳姐三春姐妹卻是真正歡喜無限,圍著黛玉笑語連連,一直簇?fù)眵煊窕厝ポ谵ㄜ幚铮忝脗儑勑模矸缴ⅰ?
翌日,林忠?guī)е鴥鹤酉眿D以及賈敏之前十戶陪房媳婦進(jìn)府拜見賈母,向賈母備述林如海請托,索要媚人紫鵑晴雯三人及其家人身契,以及跟賈母商議林家購買宅邸之事。
這些林如海已經(jīng)請托賈璉,林忠再次當(dāng)面稟報不過是尊重賈母這個老祖宗。也為三年后黛玉家去打個前哨。
賈母聞言并不在意,家有梧桐樹,還怕引不來黛玉這只金鳳凰么?且林如海將黛玉的嫁妝交給自己保管,未必沒有暗示自己替黛玉尋親之意。無論林如海是何意,賈母相信自己都可以按照自己心意安排黛玉婚事。
所以,賈母心情很好,并不曾受半點影響,反而對林府擇宅之事分外熱情,吩咐鳳姐道:“告訴璉兒,姑老爺事情要當(dāng)成自己事情一樣,再是繁忙,也要親力親為!”
鳳姐笑盈盈應(yīng)承了:“這是自然,和何必老祖宗親口吩咐!”
鳳姐如今正是喜不自勝,因為賈璉已經(jīng)受了兩府長親之命,全面經(jīng)管省親別墅的鋪排,鳳姐而今水漲船高,不僅被人追著奉承,就是金銀器皿,玉石古董也不知道收受多少。更有府庫之銀錢,如今賈母發(fā)話,敞開使用,一切都為了元春省親打轉(zhuǎn)悠。
至于差額之?dāng)?shù),自幼攀附巴結(jié)之人雙手奉上來。
鳳姐這里得意洋洋,王夫人卻是心里恨極了林如海,你道為何呢?因為江南甄家跟王家賈府都是老親,往年甄家都有孝敬銀子自動列入賈府賬單,賈府去人報數(shù)取用即可,今年卻因為甄家大老爺下獄,老太爺三老爺上吊自縊兒而成了泡影。
王夫人以為這都是林如海虎狼賊子所害,如今江南采買銀錢害得另找下家才是。
王夫人一次招了鳳姐,以及賈璉賈珍兄弟商議此事。
賈珍已然答應(yīng)寧府承擔(dān)現(xiàn)銀十萬兩,不再兜攬王氏。
賈璉手里攥著林如海所贈十萬封口費,已然上交榮府公庫五萬兩,私下給了王夫人一萬銀子好處費,又給了鳳姐三萬作為小金庫,自己手里捏著一萬銀子,準(zhǔn)備風(fēng)花雪月支付費用。
此刻聞聽王夫人說起追加經(jīng)費之事只把鳳姐覦一眼,便低了頭:“太太知道的,我從來左手進(jìn)右手出,存不住銀錢。”
鳳姐之前已經(jīng)拿出了一萬銀子假說自己嫁妝銀子,上交給了賴大,此刻也是叫苦連天,因王夫人一聲聲追問計策,遂出主意道:“不如叫叔父出面向吏部借支五萬十萬,等日后手頭寬裕再填補(bǔ)就是。”
王夫人叱道:“說得輕巧,吏部已經(jīng)明文規(guī)定,反是有舊賬不清者,一概不予再借支。”
鳳姐訕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眼下巴結(jié)咱們家之人不在少數(shù),太太不興請人佐借,咱們認(rèn)賬不就成了。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思,無論咱們?nèi)绾螢殡y,也要把娘娘的事情辦周全。”
這話王夫人聽著順耳,笑道:“你這分心意,娘娘日后自然答謝與你。”
頓一頓,又道:“璉兒,你說,咱們用你林姑父名譽(yù)挪借如何?”
賈璉苦笑道:“二奶奶這個主意原本就是胡鬧,太太如何也跟著胡鬧呢?攀扯姑父大人就越發(fā)異想天開了,須知姑父眼下正忙得昏天地黑,臨行曾跟我說,若非要送妹妹進(jìn)京避禍,恨不得連我也不放回來,好替他籌謀幫襯呢,哪里有時間理睬我們這些事體!”
王夫人聞言直撇嘴:“哼,也就是他那根雞毛當(dāng)令箭,前兒我回娘家商量省親別墅之事,問起二兄,且說朝堂之上尚無定論,是和是戰(zhàn)還在兩可。倒把他忙得很呢!”
賈璉這些日子受到林如海影響,只覺得邊疆戰(zhàn)亂,京都眾人卻是歌舞升平,尤其自家老爹,堂兄賈珍還有二丈人王子騰,這些朝廷武將,一個個吃酒賭錢玩女人,根本不思退敵之計,簡直就是尸位素餐。
熟料今日得知皇上也不欲戰(zhàn),忽覺自己杞人憂天,人家皇帝老子都不著急,自己急個鳥毛?賈璉跟著林如海好容易生出一番壯志就此湮滅了。
回頭卻說李莫愁,回京第一件事情就是回了一趟后街,去往紫鵑家里做客作耍,裝作無意,問起寧府瑞珠寶珠事情。
后街上人人贊賞瑞珠寶珠二人忠義之人。
李莫愁不免訝異,寶珠做了什么呢?竟然被稱為忠義?
熟料所得答案差點把李莫愁心肺氣炸。
紫鵑老娘竟說寶珠在秦可卿死后日日哀哭不止,秦可卿移靈半月之后,竟然一命嗚呼,追著主子地下伺候去了。
李莫愁追問寶珠老子娘如何了,卻說賈珍賞賜他們百兩銀子回鄉(xiāng)下投奔娘家遠(yuǎn)親去了。
后街人人都夸贊寶珠父母好福氣。
李莫愁所想探聽消息一概無權(quán),興兒所言閑言碎語似乎只是空穴來風(fēng),無稽之談!
李莫愁當(dāng)然不信這些鬼話。
回到榮府后三日之后,恰逢王氏著急賈珍到榮禧堂議事,臨了,賈璉在外書房合著幾個清客陪伴賈珍吃酒,順便觀看省親別院規(guī)劃圖紙。
李莫愁聞之大喜,但等暮色四合之時,潛行至前院,俯身在書齋房脊之上。
想等那賈珍歸府之時,讓他驚馬,讓他一如瑞珠老將崩裂而死。熟料這狗賊命大,一直跟著賈璉幾個喝了大半夜,最后醉臥書齋。
李莫愁一身白衫進(jìn)屋,將他耳光扇醒,那老小子竟然醉眼朦朧拉著李莫愁拼酒,并不懼怕。
李莫愁打定主意要讓他死得自然,且腦漿迸裂,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報應(yīng)而死!
思慮再三,李莫愁決定先壞他名譽(yù),也給他一個警惕。
李莫愁解了他的腰帶,割斷一半之后,將之高掛在書齋房梁之上。然后,金簪子狠狠亂戳他腳踝,等他疼醒開始彈命之后,眼見四處燈籠燃起,李莫愁故意蒙著腦袋在眾人眼前一晃之后,方才悄然返回不提。
翌日,榮府上下都知道了,寧府珍大老爺夜半三更糊里糊涂被掛在房梁之上,差點一名嗚呼。
這一下子,兩府奴才開始嘀嘀咕咕,說是昨日珍大老爺之所以上吊,是那府小蓉奶奶報仇來了,因為昨夜有人親眼看見小蓉奶奶在書齋鬼魂在書齋飄來飄去。若非下人來的及時來得多,嚇退了小蓉奶奶,只怕珍大老爺就被索命了。
賈珍雖然沒有吊死,回府便臥病不起,據(jù)說大燒大熱,夢寐胡說,常常夜半三更滿屋子亂跑,磕頭求饒的把戲幾乎上演半月之久。?后來,賈母出主意讓寧府請了道士回家做道場,圍著天香樓念了七天七夜往生經(jīng)。
賈珍卻一直著床不起,只在床上躺了三個月,知道十一月中旬,方才勉強(qiáng)起床過來榮府拜見賈母,卻是喉嚨被勒壞,成了破鑼嗓子。
熟料就在這一日,賈珍回府之時,那馬忽然驚了,只在榮寧街上瘋跑。也是賈珍命大,竟然好運遇上巡街御史,五城兵馬司同知是個力大無窮練家子,那家伙一刀劈死了瘋馬,賈珍雖然被甩出馬車,跌了個鼻青臉腫,那命確保住了。
李莫愁聞訊直呼晦氣,暗暗責(zé)備老天不長眼睛。
其實不是老天不長眼睛,而是賈珍學(xué)乖了,不敢再外面待到天黑,他大天白日回府去,又是護(hù)院兵丁前呼后擁,李莫愁根本無法靠近車架,只好暗飛金針射傷馬眼。
不過,李莫愁并不著急,她已經(jīng)準(zhǔn)備一份大禮送給賈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