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卻說迎春這里告辭賈母鳳姐,被賈璉寶玉送出府門,實在是孫家就隔榮府幾條街道,迎春力辭,賈璉寶玉又深知孫紹祖如今就是個殘廢,這才打消了護送迎春回府,兄弟姐妹就在府門辭別。
迎春如今可不是之前,一頂憋屈蘭呢子小轎打發回去,鳳姐現撥出一輛新制翠蓋珠纓八寶車奉送迎春專坐,后面綉橘司棋兩個丫頭合坐一輛,林小紅如畫公坐一輛。前面有管事開道,左右隨行婆子,當家奶奶派頭十足。
迎春這里合目思忖著,優哉游哉的甚是逍遙,熟料剛出了榮府街,卻被薛家呆霸王母子迎面碰上堵住車架。
迎春的隨從多是榮府老人,因為人的薛姨媽,并未呵斥阻攔,反是預備將車架馳過一邊避讓。
不料薛姨媽轎子紋絲不動阻住去路,騎馬的薛蟠卻飛身下馬,直往迎春車架來了。
薛家一家子因為上次薛寶釵出丑,這些日子一直深居簡出,薛寶釵連寶玉生日也沒露面,只是讓鶯兒送來了幾件針線。
迎春又有疑惑:“薛姨媽這是何意?有什么話不在府中言說,卻要在大街上攔截?”
呆霸王上前來就把迎車夫擰了起來,啪嚓一聲丟在街上,叉腰瞪眼指著迎春:“賈迎春,你爹都把你賣了換銀子買婊|子了,你給我充什么大家千金富貴奶奶,你給我下來!”
原本賈璉寶玉都送迎春到門口,賈蕓又去了四川辦事兒。迎春身邊只有家奴,此刻驚醒,那里是呆霸王對手。
眼睜睜瞧著呆霸王將一桿子丫頭小子打得東倒西歪,直接沖到迎春面前,伸手就拉迎春,卻被迎春發售一個耳刮子,啪嚓一聲摔在臉上,頓時腫了半邊臉。
呆霸王幻想迎春痛哭流涕的局面并未出現。自己竟然挨了打,他眼如銅鈴,茫然的瞪視迎春,腦袋瓜兒直發懵,似乎不能置信,自己竟然被這個傳說中二木頭給打了?
抬眸細瞧,但見迎春嫻靜坐在車架之上,雙轅車穩如磐石,二馬并立不住噴鼻刨蹄子,卻是乖乖的立著,馬車紋絲不動。
這個嫩生生,嬌滴滴,肌膚吹彈可破的美人兒,是妹妹嘴里那個懦弱無能二姑娘么?
這是二木頭,這分明是比自己那個河東獅更兇狠的母大蟲,好不!
自家河東獅只會抓掐打,這個二木頭打人卻是眨眼功夫,叫人看不見她何時下的手!
薛蟠怒指迎春,如見鬼魂,嘴唇蠕動半天,恨恨道:“你你你,果然大有問題,怪得我妹子說那日是你弄鬼......”
這般時候,賈璉寶玉得信趕將出來,賈璉上前就給薛霸王一拳。寶玉也攔在迎春面前:“是我不娶寶姐姐,你要出氣打我好了,與我二姐姐無關!”
薛姨媽這會子見賈璉寶玉來了生怕兒子吃虧,方才露面招呼:“寶玉,姨媽待你不薄啊,你何苦這般折辱你寶姐姐?”
寶玉對上薛姨媽根本無顏答對,低頭耷腦,嘴里再三重復:“姨媽恕罪,無論如何,我不能娶寶姐姐,我從來沒說過要娶寶姐姐!”
薛姨媽掩面哭著吩咐起轎,呆霸王卻是上前一把拉住寶玉,一拳把他揍個口鼻流血。
賈璉拉住了薛蟠,吩咐下人攙扶寶玉回去梳洗。
迎春其實可以救下寶玉,只是想著不是他到處吃胭脂看美女,焉有今日之禍事?合該挨打長長記性!
賈璉跟薛蟠兩下親眷,這事兒鬧大了對迎春名譽有礙,畢竟呆霸王沒有什么好名聲,跟他連起來沒有真么好處。且如今打也打了,迎春也沒受傷,故而不再糾纏,推搡薛蟠:“又去哪里灌貓尿,回家來撒野,滾回去清醒清醒,在若犯糊涂,不是一拳頭事情了!”
呆霸王回望迎春一眼,驚愕又起,摸著臉頰,看著賈璉只委屈:“我我我,你瞧你妹子把我打得?”
賈璉愕然:“說誰?胡說八道,該不是在家里被潑婦打了,不好意思胡賴人吧!滾滾滾,別在這里丟人了!”
薛霸王打起哭腔:“璉二哥,真是她打我!”
迎春卻在扯上招呼賈璉:“二哥你過來?!?
賈璉榻上車轅:“二妹別怕,我這里親自護送你回去?!?
李莫愁吹吹手指,淡笑:“他沒撒謊,是我打的他!”
賈璉瞠目:......
迎春道:“哥哥有沒有隱秘的房舍,我有筆生意要跟薛呆子談一談!”
賈璉皺眉:“你有生意跟我說就是了......”
迎春笑:“孫家的事情,且薛呆子今日找我也是為了孫紹祖調戲他妹子事情,所以,我必須跟他談一談,看看的是什么意思再做道理!”
賈璉額首:“也成,賴家花園子如今已經轉給你了,這就陪你去瞧瞧房子!”
言罷,賈璉親自架起迎春車架,大聲吩咐自己人馬:“走著,;領路去看姑奶奶新宅子!”
一時車馬轔轔直接馳往賴家花園子。
薛呆子驚嘆于迎春掌法如風,堪比小柳子奉菜,頓時癡了,乖乖騎馬跟隨他兄妹到了賴家。
賴家房舍十分華美,只需簡單收拾就可入住。三人在小花廳坐定,茶水滿上,迎春一個眼神,房中仆從被司棋綉橘清除干凈。
賈璉有感于迎春變化,一時又驚又喜。
迎春正要說話,卻不料薛呆子搶先道:“二表妹方才使出什么手段,我這里挨了打卻沒看清楚呢,我思慮著,怎么跟小柳子一個路子呢?”
賈璉聞聽柳湘蓮頓時變臉啐道:“我呸,誰跟那個浪蕩子認得,薛呆子,我警告你,再要胡說八道,休怪我不認人了!”
薛呆子,忙著作揖:“賈二哥,看在我妹子面上,原諒則個!我是好奇,并非惡意!”
賈璉冷哼一聲:”罷了。”
迎春笑道:“我這里有一筆只賺不賠生意,不知道薛家表兄有意無意?”
薛呆子家財萬貫,已經給他敗了多半,如今正受到母親妹子妻子三重壓力,焦頭爛額。聞言眼睛瞪得溜溜圓:“什么生意?只賺不賠,有這么好的事情?”
迎春額首:“當然,不過我有條件,你須依我則買賣成,不然,請吧!”
薛呆子那手擺的風拂柳一般:“甭甭甭,甭價啊,妹子,方才事情是我醉酒犯渾冒犯了,我作揖認錯,請妹子原諒則個!”
迎春這才道:“第一,不妹子已經失德,榮府門庭容不得,再者寶玉無意,你需要拿出做兄長的派頭,盡快與你妹子令尋婆家。
“還有,給你母親妹子傳言,就說我的話,林姑父生前跟二叔有婚姻約定,因為寶兄弟林妹妹年紀稍小,且林妹妹借居府中,表兄妹低頭低頭不見抬頭見,早定婚約不方便,故而沒有公開。
“這事兒二太太一早知道。所以,一切事情都是二太太作興,與旁人無關。還請薛家表兄回去告訴你母親妹子,不要再行插足糾纏寶玉,也不要再行齷齪下毒謀害,否則,我決不饒她!”
迎春開口之時,薛呆子有些呆愣,半晌方才反應過來,迎春這是在折辱自己最親近兩個女人。自己母親慈祥,妹子聰慧良善,怎會如此齷齪,這肯定是誣陷!
他想要插嘴,卻被迎春啪嗒啪嗒的聲音攔住插不上嘴,此刻,只待迎春說完,薛呆子終于找著自己嘴了,他雙腳亂蹦,手指迎春直戳點:“你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誰喜歡那個,那個鳳凰蛋了?誰誰謀害什么林姑娘了?你給我說清楚,今日你要紅口白牙誣陷人,我這條命就擱這兒了,我跟你拼了!”
薛呆子一邊跳腳,一便晃悠著碗口大拳頭跟迎春示威。
迎春哂笑:“這事兒二哥哥鳳姐姐都知道,礙著親戚情面沒跟你們較真而已,你該知道,前些日子賈菖周瑞這兩家人被寶玉抄了。再有,瀟湘館里如今還留著二兩毒燕窩,兩瓶毒蜂蜜呢?你有膽量,咱們一起去順天府報了案,然后提了你母親妹子過堂問一問,看看她做沒做過這宗事兒?”
薛呆子再次瞪圓眼睛,把迎春賈璉兄妹翻個兒覷過來,覷過去,最后,眸光定定落在賈璉臉上,拱手道:“賈二哥,我信你,你說,可有這事兒?”
賈璉苦笑:“原是親戚應該遮蓋,所謂家丑不外揚......”
迎春插嘴:“母親事情說給兒子,原是家務事,夫死從子,薛姨媽做錯事情,咱們不忍心交予衙門,整改有薛家表兄規勸才是!”
薛呆子反倒贊成迎春之言:“和該如此!”
賈璉這才額首:“這事兒咱們老爺叔父老太太都知道,你妹子鳳哥兒也知道!不信,回頭你問她.....”
薛呆子卻把手一拱:“我信你!”
而后又掉頭沖著迎春拱拱手:“方才沖撞,是我的不是,二姑奶奶您大人大量,莫要跟我粗人計較才好!”
李莫愁也拱手:“好說!”
賈璉愕然瞠目。
薛呆子卻不以為意:“方才你說什么生意?只管說來,我但凡能幫必比不袖手!”
迎春這才把孫家事情說了,然后道:“那日孫紹祖打我,我的卻沒瞧見了屏風后頭有人,不過令妹的卻因為孫紹祖受辱,這事兒不好大張旗鼓,所以,你我聯手,咱們滅了孫家,財產到手,咱們三七開!”
薛呆子怪笑:“三七?你三我七?”
迎春冷笑:“這事兒我不找你也可以,賈家子弟多如牛毛,不過因為令妹受辱給你寫補償而已,且不要得寸進尺!且孫家三成家業足夠填補你這次繡品脫色的虧空,還有余錢讓你東山再起。再者,孫家鋪面生意大多進項豐盈,你接受之后立馬可以生銀子,這是一本萬利,你之所得并不少!”
賈璉聽得眼紅,睨著迎春:“這事兒你怎么......”
迎春道:“這事兒若是哥哥參與,別人會說是咱們家謀了孫家,薛家原本是皇商,孫家跟他做生意最正常不過,即便虧了也是理所當然。薛家之前可是百萬家財呢?”
薛呆子頓時漲紅了臉,嘴唇囁喏半晌,終究一瞪眼,抱起胳膊調開臉去,以示憤懣。
賈璉先是唧唧聳肩悶笑,最終沒忍住:“二妹,這事兒心里明白就是了,哪有你這樣說出來呢!”
薛呆子最終拍板:“三七就三七,但是,鋪面生意都歸我?”
薛家丟了宮廷供奉,生意一落千丈,薛呆子不是開疆拓土料子,正要接著老鋪子人氣。孫紹祖不是東西,生意卻經營不錯。茶莊首飾鋪子皮草藥材,這些薛家都有涉獵,接受了孫家的生意,一來打擊對手,二來也擴張了生意,占據了市場,又有榮寧二府撐腰,到時候想不賺錢都不行。
賈璉卻是抓住薛呆子胳膊鄭重吩咐道:“這事兒至關重要,切不可走口風聲?”
薛呆子頓時惱了:“賈二哥這是不信我?信不信我這就帶人打上門去把孫家狗殺才給宰咯?”
賈璉立馬摁住薛呆子,頻頻額首:“我信我信,我并非不信你這個人,我是不信你這張嘴,三杯馬尿下肚就沒把門得了,你給我作保,事情辦妥之前不許上哪青樓繡樓打晃悠?”
薛呆子甚覺被侮辱,齜牙列齒,單腿跪地:“要不要發毒誓?”
賈璉忙著將薛呆子拉起,勾肩搭背撫慰他幾句:“我不過是白提醒幾句,只得發誓么!”
旋即,賈璉作保,薛呆子與迎春簽訂了一份合約,保管在賈璉手里。迎春這是謹防薛呆子反水誣告,留下憑據以為自保。
然后,迎春朝賈璉接了他得力的小廝興兒回府,以為內外傳話之人。
六月初,賈蕓自四川回京,秘密告訴迎春,他已經說服了孫紹祖發妻高梅花一家人,高父答應狀告孫家。
也是孫家仗勢欺人,高梅花死了連口棺材也舍不得,一張席子就把人埋了。
迎春叮囑道:“越衙告狀要先挨板子,這事兒你給他們說了沒有?”
賈蕓笑道:“這事兒姑姑放心,侄兒在四川已經慫恿那高父在衙門遞了狀子,四川衙門以民告官打了他板子,孫紹祖兄弟使了銀子,斷了高梅花自然死亡。孫家老二是殺豬的,侄兒只有兩人,也不敢驚動官府讓他們知道咱們插手,遂帶著他們連夜逃出眉縣,嚴格說來,他們這是走投無路上京鳴冤,不會有什么大事兒!”
“侄兒為了掩護身份,順帶收回來一船大米,四川不愧天府之土,一兩銀子竟然可買三石大米,京都卻要一兩一石,姑母給侄兒盤費不僅沒化用,還翻倍賺回來了?!?
李莫愁聽著賈蕓娓娓敘來,到覺著這個側枝子弟倒比榮寧二府嫡枝有用多了。笑道:“除卻盤費,高家的盤費安家費,余者算你這次出門的辛苦費!”
賈蕓聞言雙手猛擺:“這可不成,這生意原是姑母分派,本金亦是姑母所出,侄兒如何能夠貪???”
水至清則無魚,李莫愁行走江湖要么強奪,要么公平交換。不喜歡欠人情,因道:“我意已決,你這次接回了高家便是功成,千兩紋銀是我與你盤費,不夠改你自己填補,剩余了是你本事?!?
賈蕓這才跪地領受了,眼圈有些發紅:“姑媽但凡有事,只管吩咐侄兒!”
迎春揮手:“你余下人物就是保護他們一家人初十準時去都察院擊鼓鳴冤!”
賈蕓忙道:“這個姑媽放心,我已經悄悄把他們安置在榮寧街后面我朋友王短腿家里。王短腿家里常常出入三教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