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把蘇一鳴抓回家
當趙連均終於擺脫唐琪, 開車回家時,天色已晚。他心情煩躁。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爲被一個女人糾纏而生氣,同時,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渴望見到蘇一鳴;見到她, 把倆人之間的事情弄清楚。
這份渴望越來越強烈, 可遠遠就看見房子是一片漆黑, 心裡的火就“啪”的一下子點著。
當然不在, 此時的蘇一鳴正在她的太陽系裡舒舒服服地享用母親準備的餐後水果。
打開門,打開燈,趙連均拼命的想把怒火壓制下去, 要砸東西的狂暴念頭幾乎得逞,二十多年的良好而嚴格的教養還是以微弱的優勢領先。他定了定神, 就打了蘇一鳴的手機;對方顯然有些愕然, 看來是此刻才記得原來自己沒有通知趙連均晚餐要自理。
趙連均的大腦只獲取有用訊息:蘇一鳴在她家。他什麼都沒說, 重新回到車上,一個急轉彎, 車子又穩又疾的再次駛入都市的黑夜裡。
二十分鐘後,趙連均出現在蘇一鳴面前,不但令後者大吃一驚,也令後者的媽媽大爲驚訝。蘇太太睜圓了眼睛,不是因爲女婿的忽然而至, 而是因爲他的神情:怒氣衝衝。
如果說蘇太太只是驚訝, 那麼蘇小姐則是有些懼怕了, 她知道趙連均這副模樣是表示他真是生氣了。也許換作以前她是不會這麼害怕的, 可現在她知道害怕了, 是本能的感到害怕,因爲她已親身體會到男人的力量遠比她想象的要強大。自知力弱兼之理虧, 她說話有些哆嗦:“你……你來幹什麼?”
趙連均收回對蘇一鳴惡狠狠的目光,轉向蘇太太,他的岳母大人,禮貌而堅定地說:“對不起,媽媽,突然來打攪您。蘇一鳴沒有告訴我就回來,我要接她回去,她還得給我做飯!”
如前所表,蘇太太是那種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奇女子,女婿突然一腔怒火出現是令她有些驚訝,可這時已恢復淡定,她說:“哦,原來這樣。是一鳴的不對。應該的,你帶她回去吧!”
“謝謝媽媽!爸爸呢?”
“哦,他在洗澡。”
“那麼我們先回去了,請轉告爸爸。”
“行!你們回去吧!”
倆人一應一答,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蘇一鳴沒來得及弄清楚他們對話的含義,轉眼已被趙連均塞到車上去了。
汽車重新啓動的聲音把蘇一鳴驚醒,她才發現自己被安置在車上,並且旁邊坐著一臉鐵色的趙連均。然後她又發現自己是穿著睡衣並且光著腳的;她一邊驚呼:“啊!我的鞋——”一邊要打開車門。
趙連均一把把她按回座位,隨手把車門鎖上,並且面無表情地給她把安全帶扣上,像是要把一個意欲逃跑的犯人牢牢的捆綁好的架勢。
又過了二十分鐘,到達蘇一鳴的“牢房”。趙連均下了車,爲女士打開車門的習慣令他很自然的打開另外一邊的車門,示意車上的女士下車。蘇一鳴早被趙連均的陣勢嚇住,沒了主意,可是骨子裡的倔強又不願輕易折服,仍一臉執拗的神色,昂首挺胸,雙手優雅的疊放在大腿上,□□的雙腳則像青澀的淑女般略顯拘謹地併攏著——一副即使落難,可淑女的氣派不能丟的模樣。
見此,趙連均咬咬牙,俯下身,解開蘇一鳴的安全帶,一下子把她抱出來,轉身,大步向大門走去。
由於突然失重,蘇一鳴不由尖叫一聲,雙手抱住趙連均的脖子。從車房到大廳這一小段路程,蘇一鳴心如鹿撞,感受到了一種甜蜜的恐懼,就相當於新嫁娘被自己的新郎抱進洞房的心情。
廳堂的燈是亮著的,趙連均徑直的走到沙發前,輕輕的把蘇一鳴放在沙發上。在這一刻,蘇一鳴的心劇烈地跳動,身體發燙、臉頰脹紅;她覺得會發生事情,或者期待發生:趙連均會吻她,有些粗野,可熱情的吻她!
人的心思是飄忽不定,難以捉摸的,趙連均把蘇一鳴放在沙發上的動機,不管他自己是否明確,可的確是想吻她,要從她身上得到補償、得到安慰、得到滿足。可是下一刻,當他看到蘇一鳴緊張的臉和眼睛時,他就聯想到蘇一鳴昨夜的淚水,聯想到她爲了躲避自己而回了孃家——於是他放下了蘇一鳴,走開了,留下一道命令:“趕快做飯!我餓壞了……我先洗澡。”
沒有發生!
期望落空——原來是白緊張了,蘇一鳴一下子感到鬆了口氣,之後感到淡淡的失落。
趙連均穿著浴袍下來,他的晚餐已經擺放好了。他一臉漠然地坐好,目不斜視。面對趙連均的反常舉動,蘇一鳴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像丫頭侍女般恭敬地遞飯送湯。
趙連均自顧著吃飯,蘇一鳴覺得在旁乾坐著沒意思,正要移駕至沙發看電視。
“坐下!”——趙連均冷冰冰的一句話,二個字。
蘇一鳴決意不再依從,她辯駁道:“我不吃,要坐在這看著你吃嗎?你說,你吃飯的樣子有什麼好看的——加上這副臭臉!”
“坐下!”
趙連均也不肯妥協。他搞不清楚爲什麼非要蘇一鳴坐在旁邊,此時此刻,他似乎只想爲難爲難蘇一鳴,否則心裡不舒坦。
蘇一鳴不敢離座;如果趙連均滔滔不絕的跟她辯論一番的話,無論他是多麼的聲色俱厲,她鐵定走人,可是趙連均只重複了兩個字,她倒害怕了。況且,她開始認爲自己確有不當之處:你看,由於你的疏忽大意,人家堂堂趙家大少爺把晚餐時間推遲了一個半小時……哦,不對,是差不多兩個小時了,真是罪不可赦!伏法吧——蘇一鳴!
飯後,趙連均持續反常:他回房睡覺了!
胃裡的食物尚未消化就睡覺這種有違養生原則的事情之前在他身上是不曾發生的。蘇一鳴很驚訝,開始疑惑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到了她也要睡覺的時候,蘇一鳴又添了一個迷惑,是關於她自己的:睡哪裡?
她轉念一想,覺得自己的困擾是多餘的。不跟平常一樣嗎?是趙連均發神經,而不是我!
在蘇一鳴的內心深處,她確實不願意再回到那個客房,一個人睡在牀上了,要是夜半被風聲驚醒,就要懷著淡淡的寂寞憂傷重新入睡。
於是蘇一鳴來到主人臥室,昏黃的燈光賦予室內的擺設一種古典油畫般的沉靜、典雅的色調。一種由脈脈柔情包裹著的溫暖感一下子感動了蘇一鳴。睡夢中的趙連均像一塊毫無瑕疵、雕琢精緻的玉石一般讓人怦然心動。
蘇一鳴輕輕地鑽進被窩裡,立刻感受到趙連均的體溫和氣息。她是有睡意的,可此刻被一陣柔情充彌著,一時變得清醒。她側著身子,靜靜看著趙連均的臉,想:是啊,不能怪他風流放浪,這樣的一位男子,就是□□愉、逢場作戲,肯定也是許多癡情女子寐求不得的美事。只要靜靜躺在他身邊,感受到他的氣息就真的很幸福、很滿足了……真的。蘇一鳴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輕輕的撥了撥趙連均額前的頭髮,笑著,情態十足豆蔻之年情竇初開的少女般嬌羞純美。
可是,蘇一鳴的幸福和滿足是不能持久的。趙連均的反常冷漠不是一兩天的“發神經”,而是綿綿持續了一個星期,就像春天的梅雨,蘇一鳴處在忍無可忍的邊緣狀態。
每天早上,無論蘇一鳴端上的是偷工減料的三文治還是殷勤獻媚的海帶湯麪,趙連均一律沉默以對。送蘇一鳴上班的路上繼續沉默;晚餐保持沉默。對此,開始使蘇一鳴沾沾自喜,以爲再也用不著聽到趙連均數落她的廚藝了。過了兩天才覺得不自在,因爲儘管她不承認,趙連均的批評數落就是她努力改進的動力,有了這種動力,做飯才變成是一件愉快的事。
終於,蘇一鳴決定要反擊了;她固定了早餐的內容:三文治,沒有塗上醬料的;一杯牛奶,冷熱不定的;蘋果,沒有切開或削皮的。當蘇一鳴狠下決心,把一碗素面端到趙連均面前並坦然宣佈這就是今天的晚餐時,趙連均臉色大變,確實有摔碗撒野的衝動,只是憑一種蘇一鳴不知道已經存在的力量制止了趙連均這麼做。他調動全部的教養和耐性強壓著怒火把麪條吃掉。
此舉把蘇一鳴的困惑以及不滿推至高潮。
當晚,蘇一鳴背對著趙連均睡。她實在下不了決心離開這張牀,就算背對著,他還是在身邊……這樣想著蘇一鳴再次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