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師徒二人管顧著趕路錯過了宿頭,傍晚十分又急行近百里裡也沒有看到一戶人家。
顧雪濤說:
“不要走了,看來咱們今晚是走不出去了。”
天朗無可奈何只得跟著顧雪濤找個避風的地方過夜。雁天朗滿不在乎的點起一堆篝火,烤了一隻剛剛抓來的山雞,顧雪濤坐在一棵大樹下打開一葫蘆帶了多日的美酒一口接一口的喝了起來,沒過多大功夫雁天朗拿著烤好的山雞遞到顧雪濤面前,顧雪濤聞著這撩人的肉香說:
“都說寧吃飛禽一口不吃走獸半斤,此言確實不假。”說完拿出寶劍將此雞一劈兩半與天朗分而食之。
他喝完幾口酒又就把葫蘆遞給天朗,師徒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會功夫就吃的肉盡酒幹,顧雪濤伸伸懶腰說:
“真是痛快!已經十三天沒喝酒了,這二十年來我還從來沒有忌過這麼長時間酒。”
雁天朗問:
“您老這一生武功蓋世,就這樣沉迷酒色豈不是枉費光陰?”
顧雪濤哈哈大笑的說:
“那你要我去幹什麼?要我去追求功名利祿還是要我去東拼西殺?練武功的最終目標是什麼?是天下無敵,什麼是天下無敵?天下無敵就是無拘無束、就是率性而爲、就是放蕩不羈,想怎麼活就怎麼活,老夫現在就是天下無敵!”說完又吟了一句杜甫的詩:
“縱酒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爲誰雄。”
雁天朗聽完也陷入無盡的深思之中。顧雪濤倚著樹小睡一會伸伸懶腰問道:
“咱們爺倆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雁天朗說:
“這可是您帶的路!”
顧雪濤點點頭說:
“近百里不見一個村莊,我們現在一定是沿著秦嶺一直往西走,這裡恐怕是要到太白山了。”思索了一會接著說:
“我得走了,你也不必再跟著我。”
雁天朗驚奇的問:
“您要去哪?”
顧雪濤說:
“我的酒喝光了,到太白山上去討杯酒喝,你我就此分別吧!用十三天時間幹了件正事也算是不枉此生,你再跟著我也是無益,反倒是叫我過的不自在,以後若是有事就到咸陽的春宵閣找我。”說完從懷裡掏出一本劍訣扔到天朗身上,站起身霎那間消失在黑夜之中。
好像走到了很遠的地方顧雪濤又想起了什麼,提氣運功以傳聲之術囑咐天朗:
“我們玄劍的主旨是以不變之術應萬變之敵,此事你要勞記,不管面對多麼強大的敵人最重要的是穩住心性。”
雁天朗此時如夢方醒般的站起來喊道:
“你把我扔到這荒郊野嶺,叫我怎麼出去啊?”
可是再也沒有聽到顧雪濤的迴音……雁天朗一看無奈只好站起身又拾了些乾柴扔在火堆上取暖。
天亮以後雁天朗辨認了一下方向一路向正北行進,裝著銀子吃不上飯吃的滋味還是很不舒服的,雁天朗一邊走一邊埋怨這個‘老瘋子’:給自己帶錯了路他倒是先溜了。
走了整整一天終於走到了渭河沿岸,天朗本想找個地方投宿,可是眼前只有一個很小的村莊實在沒有中意的落腳之處,他隨便找戶人家討了口飯吃,吃完給主人留下了十兩銀子,那家中之人自是千恩萬謝。
天朗經過打聽得知此處離咸陽已然不遠,心想莫不如到咸陽住上一日再買馬西行,想到此處僱了一艘小船趕往咸陽。
小船去咸陽是順流而下跟本不用船家搖櫓,所以天朗和船伕一起躺在船艙裡熟睡,夜間颳得又是西北風,小船藉著風勢走的奇快。可惜趕上近日雁天朗運氣不濟,船到咸陽郊外的時候不小心撞在岸邊的礁石之上,一下子就將船頭撞漏了水,二人無奈只好棄船登陸,雁天朗倒也不在乎扔給了船家幾十兩銀子打發船家買船自行回去,他沿著岸邊步行趕往咸陽城。
這日清晨風和日麗,雁天朗慢步在山間享受著溫暖的陽光倒也心情很是愉悅,當他走出樹林經過一塊空地的時候,老遠的看見在一個新墳跟前有一個穿著素裝的婦人帶著個四五歲的小孩正在哭泣,天朗看了覺得掃興就低著頭想趕緊從旁邊繞過去,可是偏偏今日他在劫難逃,就在經過之時聽那婦人說道:
“大少爺,你就這樣走了,叫我們孤兒寡母以後怎麼過活啊?”
雁天朗聽得這個聲音細膩優雅惹人心動,不由自主駐足細聽,只聽得那女人一邊哭泣一遍訴說:
“大少爺,你怎麼就這樣走了呢?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不要若婪難道也不要茹兒了嗎?你走的這樣倉促,留下我與茹兒任人**,與其這樣茍活於世還不如隨你一起去的好。”說罷只見那女人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就欲自盡。
雁天朗飛身過去抓住那女人握刀的手腕,擡起頭細看此女只見她長得甚是俊俏:柳葉眉、丹鳳眼、高鼻樑、櫻桃嘴、兩眼淚痕、病若西子,此番嬌美的容貌再加上嫵媚的神韻讓人看了不能不爲之心動,天朗嚥了一口口水問道:
“姑娘何必如此想不開?”
那女人擡頭看看雁天朗,只見他十五六歲年紀,生的相貌端正、身材適中、皮膚略黑,眉宇之間還透出一股傲氣。這人一隻手握著寶劍,另一隻手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腕,手上的匕首早已落地,手腕上發出難忍的痛楚,那女人說:
“少俠,你抓疼我了。”
雁天朗恍然大悟趕緊鬆開了女人的手,這時候女人身邊的小女孩說:
“娘,我餓了,咱們回家吧!”
女人落下淚水說:
“茹兒,咱們哪還有家可回啊?”
雁天朗關切的說:
“姑娘還是先起來找個地方給孩子吃點東西,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吧?”
也不知道那女人在地上跪了多久?一時間竟然站不起來。雁天朗趕緊上前扶她起身,任她走在前面,雁天朗抱著孩子跟隨其後,看著她婀娜多姿的身形雁天朗的心也不由自主七上八下的亂跳……
雁天朗跟著那女人慢步進了咸陽城來到了一家酒館之中,簡單的要了幾個小菜三人坐在桌上細嚼慢嚥的吃了起來,吃過“午飯”雁天朗說:
“不知姑娘遇到了什麼難事竟淪落到這般地步?”
那女人見身邊人多嘴雜只是流淚一言不發。
雁天朗一見這女人流淚心中實在難忍,殷勤的說:
“姑娘莫要傷心,我先帶姑娘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說完帶著母女二人出了酒館又找個客棧住了下來。
這母女二人也不知在外奔波了多久?進到客棧倒頭就睡,雁天朗見狀也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可是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左右,雁天朗聽見那母女住的屋裡傳出動靜,他起身走到她們的房間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門,那女人打開房門勉強的略笑一下說:
“少俠請進。”
雁天朗走進房中在椅子上坐下,女人給雁天朗倒了一杯茶,也坐在桌子旁邊,雁天朗問:
“不知在下該不該問?姑娘何以要輕生啊?”
那女人擦拭完淚水輕啓朱脣說道:
“少俠救了我們母女性命,小女子還有什麼可欺瞞少俠的?我叫羅若婪本是開封人士,只因先夫上官陽到開封經商我才與他相識,我們二人一見鍾情於是我就隨上官陽來到了咸陽,到這之後才得知上官陽已有家室,我雖自知上當但念上官陽對我甚是疼愛也只好委曲求全。幸得上官陽對我倍加呵護,怕我在府中受他夫人的氣就將我安置在府外的別院之中,我在那別院一住六載爲上官陽生了這個閨女上官茹,這幾年日子過得也還算安穩。沒想到三個月前先夫在外突然暴斃而亡,我得知這個消息趕緊帶著閨女趕往上官府邸弔孝,上官陽的家人竟然不許我們進門,無奈之下我在府外痛哭一番又回到別院……可是就在上官陽死後百日左右的時候上官家的人來到別院將我母女驅逐出門,而且連一件衣服都不讓我們帶走。上官家族乃是咸陽的大戶,我去告狀官府都不予理睬,我們孤兒寡母回鄉無路、上告無門便欲到上官陽墓前自行了斷,恰好遇到少俠經過被少俠所救,救命之恩感激不盡,可我們母女以後又該如何是好啊?”說完又哭了起來。
雁天朗一拍桌子大喝道:
“真是欺人太甚,羅姑娘儘管放心,一切由我爲你作主。明日我就帶你們母女找到上官府去討還一個公道。”
羅若婪擦擦眼淚說:
“少俠有所不知:我雖爲上官陽生有一女,可是即非妻室又非小妾,即使找上門去又如何與之理論?”
雁天朗皺皺眉頭說:
“這也無妨,明天咱們先去把他們奪走的別院搶回來給你們娘倆找個安身之所,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羅若婪說:
“我怕他們人多勢衆,少俠你……”
雁天朗笑著說:
“你不必擔心,應付這些持強凌弱的江湖敗類我還是綽綽有餘的,你明日只需帶路就是。”說完天朗陪著母女二人出去吃過晚飯這才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雁天朗和店家結算了店錢帶著羅若蘭和上官茹往他們所住的別院方向走去,走到別院附近幾個認識上官茹的頑童跑上前來指著上官茹說:
“快來看啊!那個沒爹的孩子又回來了。”
上官茹拉著羅若婪的手哭著問:
“娘!他們說我是沒爹的孩子!娘!我爹去哪了啊?”
羅若婪看著上官茹也落起淚來,那些孩子哪管這些啊?依然圍著雁天朗等人的周圍大喊。雁天朗看著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上前抱起上官茹說:
“誰說茹兒是沒爹的孩子?我就是茹兒的爹,以後誰要是再敢說茹兒沒爹,我就狠狠的打他的一頓。”說完一掌打在路旁的樹上,碗口粗的樹幹頓時折斷。
幾個孩子見狀嚇得撒腿就跑。上官茹問:
“你真的是我爹嗎?”
雁天朗點點頭說:
“當然是真的,我還能騙你不成?”其實他比上官茹只大了十一二歲而已!
上官茹又問:
“那你不會扔下我和娘不管了吧?”
雁天朗說:
“不會,誰要是敢欺負茹兒,我就把他打的跟那棵樹一樣。”
上官茹高興的說:
“那咱們回家吧?爹。”
雁天朗說:
“好!你記得回家的路嗎?”
上官茹點點頭給天朗指著她家方向,雁天朗抱著她一路前行,羅若婪緊隨其後。
走進上官家那個別院門口的時候院裡十幾個人看羅若蘭帶人回來紛紛站起身,這十幾個人是上官家留下看護別院的,就是怕羅若婪再回來,一個男人看著羅若婪和雁天朗問:
“呦!少奶奶,這才一兩天功夫你就又找到野漢子了?”
雁天朗冷冷的說:
“不想死的都給我滾出去!”
幾人一看雁天朗只有十五六歲年紀,長得也是貌不驚人的模樣,誰又會把他當回事?聽他這麼說都衝著他走過來,剛剛說話的人又說:
“兄弟,是來打架的吧?那你可找錯地方了,你也不問問這是誰家的地盤?”
雁天朗一聲不吭的抱住茹兒,一個健步竄到那人跟前,擡起拳頭由下而上照著那人下巴就是一拳,剎那之間又退了回來,讓人感覺好像他從未動過一樣。那人頓時翻身倒地不省人事,其他的上前攙扶,只見此人的門牙盡被打碎順著嘴角不斷的往外淌血,這些人此時才知道雁天朗是個高手,十幾個人使了下眼色一擁而上,天朗蔑視的一笑一隻手抱緊茹兒一隻手上下揮動施展幻影魔掌,轉眼之間十幾個人被打的東倒西歪、鬼哭狼嚎。
羅若婪本來還怕天朗不是這些人的對手,此時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在了肚子裡,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子功夫竟然如此了得!此時她也有了底氣邁步走進別院對地上的人說:
“回去告訴你們老爺,要想捱打他隨時可以帶人來找我,我就在這恭候。”說完款款的向正房走去。
雁天朗喊道:
“還不快滾。”
幾個人連滾帶爬的跑出這所別院,回去稟告他們家老爺上官雲峰,上官雲峰聽得幾人的敘述知道來者不善,未敢輕易前去挑釁,不過他的兄弟上官雲崤在武林之中頗有名氣,可惜今日上官雲崤不在家中,上官雲峰即刻派人出去尋找上官雲崤,所以當日再沒有人來別院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