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棋進殿後除了向我請安外,便一直不曾說話,我見此也沒開口。
用膳時一如既往的秉持‘食不言’古訓。
“皇帝昨晚在哪裡用的晚膳?”早膳過後,我見明棋不急著離去,便隨意的開口問道。
“太傅家。”明棋答。
“嗯?”我疑惑。
“長若在宮門口摔了一跤,衣衫盡被雪水打溼,兒臣不放心,便親自送她回秋家。到時正好飯點,太傅便留了兒臣在那用晚膳。”
“原是如此。”聞言我點了點頭,再沒了開口的興致。
明棋又在我這兒坐了一會兒之後,便離開了。
我望著明棋離去時的背影,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幼童時的我們。
明棋因母妃地位低下,幼時並不被先帝關注,是以雖身爲皇子,卻總是受欺凌。
爲著自保,他從小便把自己僞裝刺人的刺蝟。
我進宮時,明棋身爲已剩不多的皇子之一,已入了先皇的眼,並被先皇立爲太子。
那時先皇已經時日無多,姚更衣也已被賜了陪葬。先皇讓人把明棋帶到我面前,囑咐明棋尊我爲親母,讓我在宮中好好照顧明棋。
其實那時我也不過十歲,雖因姨娘有眼疾,從小比家中姐妹懂事,但也終究是個小孩,並不太會照顧人。
只是先帝發了話,我雖惶恐,卻還是應了下來。
然而我應了,明棋卻不領情,並不認可我,更罔論接受我的照顧。
與明棋開始親近起來,是在我進宮的大約半年後,那時先帝早已過世。
有一日明棋不知做了什麼噩夢,驚醒後大哭不止,還不準照顧他的大宮女和小太監靠近。
大宮女無法,再加之當時宮中無人能做主,她便讓人請了我過去。
我到達明棋所住的永陽殿時明棋已經沒哭了,但眼淚卻還是不止。
我看著靠在牆上瑟瑟發抖的明棋,仿然想起小時打雷夜被姨娘抱在懷裡的自己,心中止不住一軟,朝明棋走了過去。
“莫怕,我陪你。”我走上龍牀去,把明棋緊緊抱在懷裡。
那日之後,明棋與我親近起來,每每身邊無人時便不肯叫我母后,一直長蕪、長蕪的叫著。
而我,從那之後也學著認真照顧起明棋的起居來,一直到明棋十三歲初遺。
“太后,秋太傅他……”晚間入寢時,其荷半跪在我牀前,擔憂的開口。
“時辰不早了,哀家這邊沒什麼事,你去外間歇息吧。”開口打斷其荷的話,閉上雙眼,我命自己快些入睡,因爲只有睡著了,纔會什麼都不想。
年冬的第一場雪,終究是沒下多久,第一天便停了,第二日便盡數融化。
積雪融化的地面潮溼冰冷,空氣中的冷寒比下雪時更冷。
雪後太陽出來的第一天,我走出了多日未出的長梧殿。
“太后,奴婢方纔有聞到梅花香,想來應該是上梅苑的梅花開了,等下回去時,奴婢摘幾枝插在太后房間裡吧?”芳汵走在我身邊道。
芳汵素來對花草就比旁人靈敏,會聞到花香也不奇怪。
“你現在去,多摘些,也送幾枝到皇帝那兒去。”我道。梅花香味清雅,這是明棋唯一能接受的花香。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