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傅涼旭的話,傅涼沁嚇了一跳,連忙拿起了薛芷夏的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芷夏姐,你的手出什么問題了么?”聽傅涼旭這么一說,她還以為薛芷夏的手受了什么傷。
薛芷夏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她的頭:“不是的,我只是暫時不知道應該畫什么東西,所以畫不出來了,我的手沒事兒。”
傅涼沁雖然慢慢成長著,但是腦回路依舊還是小孩子的模式。
她這才完全地放下心來,對薛芷夏說:“我還以為是什么呢,不就是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應該畫什么么?如果……你實在找不到模特的話,畫我也行啊,我可以免費給你當模特的,絕對保證質量。”
“就你?”
傅涼旭也被逗笑了,“白給錢都沒人要你當模特,何況你芷夏姐是要畫珠寶的設計圖的,不是要畫人啊,再說了,要是真的要畫什么人像的畫,也應該是畫我不是畫你。”
他的話里面隱隱約約帶著一種驕傲。
薛芷夏聽出來了什么,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傅涼旭,你是不是看了我工作室里面的什么東西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偷偷進去里面看過了?”
薛芷夏的這個房間,是明令禁止任何人進去的,連平時打掃都是她自己在整理,一個原因是不想讓人亂動她的設計稿,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里面有什么不能被看到的東西,她是藏著的。
傅涼旭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然后他飛快轉身,對傅涼沁說:“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去給小家伙洗個澡就睡了,你幫我把他抱過來,每次我幫他洗澡他都哭,你過來幫我一下就行。”
他邁開長腿準備撤離這個地方,但是被薛芷夏一把拉了回來:“傅涼旭,你說不說,你是不是進去看過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那里面的東西是不能被看見的?我說了還是沒說?”
傅涼旭沒有辦法,只能把身子重新轉了回來,但是臉上還是強裝那種云淡風輕的表情:“你說過,所以我一直都記得,但是吧……有時候我自己的手控制不住,何況,兒子也對那兒挺好奇。”
他想把所有的罪過都堆到自己兒子身上,薛芷夏一下子就火了,完全把之前郁悶的心情拋到腦后:“做了還不承認,你好好說說,你都看到些什么了?你到底是什么時候看到的?”
“我說我說。”
傅涼旭沒有辦法只能坦白,“有次你去上班我提前回來了,然后就想看看你最近的設計進度……真的真的,我只是想看你最近在畫什么,但是無意中就發現了……”
“發現了什么?”
薛芷夏有種不詳的預感,“你不要告訴我,你打開我桌子底下的那個箱子看過了?你別跟我說這個!”
一想到傅涼旭可能看過那里面的東西,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那是她年少時候的作品。
那時候她喜歡傅涼旭,表達方式也很簡單,把這個人的一切都畫下來。他的背影,他的回頭,他有時候不經意出現的微笑,他在人群里面光芒萬丈的樣子。
雖然如果給傅涼旭看一兩張是沒有什么問題的,但如果傅涼旭全部都看過了……
那自己在他眼中是一個怎樣的形象?偷窺狂么?一想到這個,她就覺得整張臉都要燃燒起來了。
“畫得挺好的。”傅涼旭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應該已經明白自己看了什么,所以給出了一個中肯的評價。
“沒想到你那時候畫畫就挺不錯的,怪不得現在畫這些東西也這么好看。”
薛芷夏覺得有些無力,她小聲地問了傅涼旭一句:“你到底看到了多少?你不要告訴我你全部都已經看過了,那里面差不多有……”
她沒有說下去,那里面差不多有五六百張啊!
傅涼旭點了點頭,覺得這樣的薛芷夏可愛多了,不像剛才那么死氣沉沉的樣子。
于是,他忍不住開口告訴她:“那天我回來之后也沒什么事兒,所以順手就翻了一翻箱子里的那些東西。”
傅涼沁一直看著這兩個人在自己面前打啞謎,實在是抑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了:“你們到底在說什么?芷夏姐你的房間里面有什么東西不能被哥哥看到么?到底是什么,我想聽。”
薛芷夏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了。
她也不可能告訴傅涼沁,自己畫了很多很多張她的哥哥,像一個變態一樣把她看到的所有動作都畫下來了么?她不可能透露出一個字。
傅涼旭出來替她解圍:“沒什么,就是你芷夏姐以前的一些學校回憶,她不想被我看到而已,但是呢,既然我已經不小心發現了,那也沒有其他什么辦法了,所以她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平心而論,在發現那些東西的時候,他甚至是驚喜的。
他知道薛芷夏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已經喜歡他了,但是他沒有想到過,她竟然這么認真地把自己的一切都用這種方式記錄下來,作為一個男人,看到這樣的事情是很有滿足感的。
一個女人全心全意地愛著你,并且愿意把你的一切都保存下來,作為她珍貴的回憶之一,這樣的事情,怎能不讓人感到十分開心?
所以他湊近薛芷夏的耳朵:“即使你不會畫畫,我也會喜歡你的。所以你不用用這種的方式把我保存下來,從今以后都不需要了,因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隨時隨地都在你身邊。”
薛芷夏有些動容。
現在傅涼旭越來越喜歡跟她說這種情話,讓她總是招架不住,但是這一次的這句話,雖然他以前也說過了類似的話,用類似語氣,但自己不會有這么強烈的感受。
即使她不能畫畫,她也還是她,傅涼旭是想把這樣的話告訴她是么?
以前她真的把畫畫當成自己的唯一技能,所以她拼命地完善自己,在設計這個行業上一心想要實現自己的價值。也就是這個原因,在自己自己可能再也不能畫出任何作品的時候,她才會那么沮喪。
唯一的價值如果都已經被否定了的話,自己還會有什么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的理由呢?
她找不到答案,所以才會萬念俱滅,可是現在傅涼旭的這句話給她打開了一個方向,如果不會畫畫了,她就不是薛芷夏了么?
答案是否定的,如果不會畫畫,她不也還是這個她么?
人的念頭就是這么奇怪,本來無處宣泄的情感,只要找到了一個出口,就能夠慢慢變得舒暢起來。
這個出口現在傅涼旭已經放在了她的面前,所以她只能夠選擇從這個路口走出去。“其實我覺得。”
傅涼沁猶豫地開口了,“其實我覺得,如果芷夏姐暫時不能夠畫畫的話,也不是什么壞事情。”
見兩個人都齊刷刷地看著她,她趕緊補充了一下自己的有關想法。“以前我總是覺得,芷夏姐畫得很快也很好,所有的東西都是有生命力的,而且都很漂亮。但是我總認為芷夏姐這樣做很累,我不知道為什么,雖然芷夏姐很享受,但我看著很累。”
她打了一個比方:“就好像一臺汽車,你一直看它在路上開著,雖然它開得很穩,也沒有什么差錯,甚至往更加光明的地方開過去了,但是你總覺得,你希望它停下休息一會兒。”
傅涼沁認真地看著薛芷夏,說道:“所以我不覺得現在有什么不好的,而且芷夏姐,你現在經歷了這么多的事兒,休息一下也沒什么的不是么?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難道不是比較好?”
她說得很慢,也很認真,所以薛芷夏才真正明白了她話里面的意思。
傅涼沁是說,現在這不是一個瓶頸期,反而是自己放慢自己速度的一個時期,讓自己能夠好好調整一下心情。
所以她不由得對她笑著說:“涼沁真的是長大了,居然都已經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了。我覺得你說的對,我沒有必要一直因為這個糾結著,我可以去做一些更好的事情,謝謝你。”
傅涼沁本來想回應薛芷夏的夸獎。
這樣的格局,是在那一個月的時間里,有個人交給她的,他沒有教她什么大道理,而是教她一些思考的方式,所以她才在這里慢慢學著自己思考。
可是那個人已經……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現在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最近的情況,再提起這個人,好像也已經變得于事無補了,因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聯系,被什么東西割裂開來了。
所以現在,還不如不提起那個人。
她也回應了薛芷夏一個笑容:“人總是會長大的嘛,我也不可能一直是那個不怎么懂事兒的小孩子,我也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的。”
傅涼旭哼了一聲:“要是真的知道就好了,也省得每天都給我找一些麻煩。”
他突然停止了話語,然后轉身上樓,“行了行了,準備一下睡覺吧,我去幫兒子洗澡,你們慢慢聊。”
其實他手中,有一個關于顧城的消息。
雖然他已經不會出現在那個酒吧,但是某一天,出人意料地,他給傅涼旭的手機發送了一條短信,短信上面只寫有短短三個字:“我很好。”
這句話像是對傅涼旭說的,但是很像是對傅涼沁說的,接到短信的一瞬間,他就想告訴自己的妹妹這個消息,但是他很快又猶豫了起來。
他真的應該這么做?真的要告訴傅涼沁?
想了想,傅涼旭還是把這條短信刪除了。
這個顧城雖然對自己有恩,但那也是他跟自己之間的事情,是不可能牽扯到傅涼沁的,而且他也知道,他們兩人之間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所以還不如從現在開始,就打消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這個關系,不然出現了什么嚴重的后果的話,誰也擔當不起這個責任。
誰也不能夠做出任何的保證,所以還不如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