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夏姐,為什么要把共生這個主題當成你的主打呢?”
傅涼沁沒有直接把自己的問題說出來,而是首先問了薛芷夏這個問題,她的眼神變得哀切,就這么直直地看著這面前的人。
薛芷夏也看了她一會兒,然后才進一步回答:“你也知道,我也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我有了很多體會,就是因為靠著人與人之間的一些聯(lián)系,才讓我走到了現(xiàn)在。”
“我覺得,我身上也有很多的聯(lián)系。”
傅涼沁苦笑了一下,“而其中,有兩個聯(lián)系它們發(fā)生了沖突,我在中間完全不知道怎么處理這之間的事情,而且我覺得,我快要瘋了,真的。”
傅涼沁說的是什么,已經(jīng)很明白了,薛芷夏正視著她的眼睛,發(fā)現(xiàn)她沒有一點兒開玩笑或是不成熟的表情,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暫時的情況里,她也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回答傅涼沁。
她和傅涼旭以前也是這樣,他們兩個之間的聯(lián)系,也被各種各樣的東西阻斷,以至于彼此之間都在受傷,以至于她對這個世界都變得絕望,就跟現(xiàn)在的傅涼沁一模一樣,沒有一絲分別。
對于傅涼沁來說,顧城是多么重要的人,她已經(jīng)明顯地強調(diào)過了,但是薛芷夏又能說些什么呢?
她也不能改變傅涼沁的這個現(xiàn)狀,也不能顧城被傅家接受,所以這種無力感她也有。
“他,跟我說了一下。”
傅涼沁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回憶的表情,“我以前問了他,為什么選擇的是我,他說我們之間的緣分,是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改變什么的。”
時間和空間,這兩個詞語傅涼沁著重強調(diào)了一下。
顧城當時在回答的時候,也想到了當年的那個小巷,兩個小小的孩子互相依偎著,像是擁抱著彼此的世界,怎么也不愿意放開。
可就是這兩個詞語,也深深地觸動了薛芷夏。
她和傅涼旭之間,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上一世,他們的所有聯(lián)系都被人斬斷了,甚至讓她失去了生命,也讓她從時間與空間中退出。
但是到了這一世,好像有某種力量,把他們從時間和空間之間聯(lián)系在了一起,所以才讓自己重新回到了傅涼旭的身邊,并且完完全全得到了他的心,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這個東西。
如果顧城擁這兩個詞語來描述他和傅涼沁之間的關(guān)系,那可真的是擊中了薛芷夏的軟肋。
她甚至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如果自己能夠,力所能及地幫幫他們,那事情的結(jié)果,會變成怎樣?
“芷夏姐。”傅涼沁也突然出聲了,“我必須要舍棄某一個,才能換來這種平衡么?我只能在這兩個關(guān)系之中選擇一個,才能夠換來我自己內(nèi)心的平靜么?真的是只有這一個方法?”
薛芷夏慢慢地坐到了旁邊的凳子上。
剛才她一直站著聽完傅涼沁的困惑,但是現(xiàn)在她問出的這個問題,讓薛芷夏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力氣支撐自己,只能夠坐在一邊想象這個問題答案。
“如果我一定要舍棄一個,你也知道后果是么。”
傅涼沁蹲了下來,讓自己仰視著薛芷夏,也讓薛芷夏完全看清她眼睛里的淚痕,“你說什么時候開始,事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薛芷夏沒有辦法,只能夠輕輕地捧起她的臉:“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是這樣,遇到了一個人之后,就完全地改變了自己的生活,完全讓自己的生活都跟著這個人的軌跡來運行。”
她的聲音很溫柔:“你知道吧,我跟你的哥哥之間,也發(fā)生了很多事情,那時候他對于我來說,就像是顧城對于你來說一樣,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甚至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他的樣子。”
傅涼沁的眼睛已經(jīng)控制不了自己的淚水了。
她直直地盯著薛芷夏,液體在眼眶里面打轉(zhuǎn):“我也記得,第一次看見顧城的時候,他還是個綁匪,看起來就很兇的樣子,我看見了他。”
那時候在那個灰暗的工廠里面,她為了救自己的哥哥,奮不顧身地撞開了門,然后就看到了那個人的眼睛,甚至覺得那時候他的眼睛里面,出現(xiàn)了一絲痛心和一絲明顯的驚慌失措。
她把這個初見的場景描述給了薛芷夏。
她聽了之后,對傅涼沁說了一件事兒:“有一次,我們?nèi)コ胁少彛缓笤谀銢]有注意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顧城一直在遠遠地看著你,呆在角落。”
“我總覺得,你們好像很久之前就遇到過,你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見過了面。可是也說不過去,因為我也知道,你之前基本上沒有跟其他人接觸過,也不會遇見顧城這個人。”
薛芷夏對傅涼沁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可是,后者還是苦笑:“可能,我們是前世就已經(jīng)遇見過了吧,前世可能經(jīng)歷了什么很大的事,以至于我們約定這輩子,不論如何也要一起。”
“那你相信前世么?”
薛芷夏的神色十分嚴肅,讓傅涼沁也不由得對這個問題顯得鄭重了起來:“不管我相信前世,還是今生,我都想和他這個人在一起,我想跟顧城永遠在一起。”
“不要說永遠這句話。”
薛芷夏看她一直蹲在地上,于是伸手把她給扶了起來,“永遠這個事情,是誰都沒有辦法對另一個人承諾的,而且我也知道,你的心里已經(jīng)做出了你的決定。”
在顧城和傅家之間,傅涼沁選擇的東西已經(jīng)很明顯了。
可是沒有辦法,有時候人就是這么奇怪的生物,一心想要得到的東西,就是自己覺得更加重要的東西,她想要的,就是顧城。
其實薛芷夏也可以理解,傅涼沁在傅家里這么多年,一直像是一個脆弱的瓷娃娃,被好好地保護著。
可是突然有一個人,在一瞬間奮不顧身地撲向了自己,讓她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在短暫的猶豫之后,她確定了,她想以同樣奮不顧身地姿態(tài)回報這個人,因為這個人給予了自己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體驗過的感受,而且也把自己當成自己生命里面的至寶。
她珍惜。
“你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你也應(yīng)該知道。”
薛芷夏讓傅涼沁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你想好了么?你也知道后果,而且你必須做好心理準備,因為你要跟什么人對抗,要經(jīng)歷怎樣的痛。”
“芷夏姐,你也知道,只要你一想到未來會有這個人陪伴著你,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害怕的東西了。”傅涼沁笑中帶淚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后期待滿滿看著薛芷夏,
有人會認同自己的這種心情,有人能夠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產(chǎn)生這種心情,這對于傅涼沁來說,可以說是一次莫大的安慰。
因為薛芷夏也有自己這樣的心情,她是唯一能理解的人。
“那就,先堅持著你自己的想法,只要你覺得這是正確的事情。”
薛芷夏摸了摸她的頭,“加油啊,我相信你,如果能夠堅定你自己的想法,那就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把你打敗了,”
“這個家里,或許就只有你能夠站在我這邊了。”
傅涼沁還是用那種期待的眼光看著她,“如果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會站在我這邊的吧?總有一天,我覺得我會直接面對他們,是么。”
薛芷夏嘆了一口氣:“今天你看到那幅設(shè)計圖的時候,就已經(jīng)暴露了一些東西。你應(yīng)該知道,你媽媽已經(jīng)已經(jīng)看出來不對勁兒了,其他人不知道,但是你媽媽肯定是最大的障礙。”
兩個人一想到之后會發(fā)生的事情,就只能面面相覷,有些事情要是到了不能不解決的地步,可能會到兩敗俱傷的地步。
這樣說來,她們必須先做好一些準備,不然只怕后果嚴重。
她們還想說些什么,傅涼旭就在外面敲門了:“你們兩個到底在里面說些什么悄悄話,說了這么久還不出來,你們不會是在密謀怎么整我吧,要不要我參與進來討論一下怎么配合。”
傅涼沁閃電一般地跳了起來。
但是薛芷夏就一下按住了她,雖然傅涼旭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了門口,但是他肯定沒有聽到之前他們的談話,不然他不會現(xiàn)在了還有心情跟她們開這種玩笑。
她鎮(zhèn)定了一下,然后回答傅涼旭:“你就這么想?yún)⑴c進來?我們兩個人可是在討論一些非法的事情,你確定?”現(xiàn)在她和傅涼沁都是一條繩索上的螞蚱,不能夠被任何人看出來。
薛芷夏和傅涼沁簡單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后就走了出去。
現(xiàn)在她們之間的事情,就只有她們自己知道,也不能夠被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不然將會引起多么大的驚濤駭浪,不知道。
但是薛芷夏這一次在和傅涼沁的談話之中,終于有所了解了,傅涼沁十分認真,在顧城的問題上,她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見的堅定,并且對于自己的不確定的未來,她也充滿了勇氣。
這個一直有些小固執(zhí)的女孩兒終于長大了,薛芷夏也知道,她一定會經(jīng)歷很多的事情,并且會在自己的生命中面臨最艱難的選擇。也許,這個選擇會讓她變得無比糾結(jié),甚至失去一切。但是她也會像自己一樣,得到的東西會讓她感謝自己的生命。
人生之中,失去和得到的東西永遠不能夠平衡,但是有些事情何必去計較這些,只能夠通過自己的心情去好好判斷。
走出傅涼沁房門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傅涼沁站在并不明亮的燈光里面,眼睛卻亮得出奇,就這么盯著薛芷夏,好像也盯著她的未來。她是在用眼神告訴薛芷夏,現(xiàn)在的她不會后悔。
“你要加油,不管會遇到什么事情,我只能盡我所能地安慰你,支持你。”她在心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