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們三個人的車子消失在視線盡頭，孫老才帶著余管家，慢慢地走進了自己的車。
“老余，你告訴我，我真的做錯了么？”
孫老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年紀大的原因，我越來越覺得我已經老了，怎么都想不清事情的全局。
晉城之內的這些事情，好像也已經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了，我覺得很難受。”
老驥伏櫪，卻是曾經了。
余管家低下了頭：“說實話，老大，我覺得你錯了。但是你用的，是對現在的情況來說，最好的方法。”
總是需要傷害一些人，才能夠守護住一些事情。
“我不知道，我自己還能夠守護這些孩子多久。”
孫老苦笑了一下。
現在的晉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竟然能夠有另外的勢力，可以滲透到自己的警察系統之中，這是孫老始料未及的事情，也需要他徹底排查。
但是在傅涼旭和薛芷夏的車上，薛芷夏看著手里面的信號接收器。
上面的信號，始終保持著明明滅滅的狀態，所以她只能夠不斷催促：“景鈺，再快一點。”
好像只要他們放松了警惕，這個信號就會徹底的消失。
這可是他們最后的線索了。
關于顧城的線索，關于背后那群人的線索。
最可怕的是，他們明明已經無限接近那些人了。
“這一次，涼沁肯定會怪我。”景鈺一邊開車，一邊覺得有一些懊惱。
外公這次真的有些過。
明明知道，他們所有的人都已經找顧城找瘋了，他藏著顧城，卻一個字都不愿意透露。
“不會的，我覺得不管怎么樣，孫老都是在保護顧城。”
薛芷夏抱著手，“還記得我們在傅家的時候，第一次讓顧城在他們面前出現的時候，孫老是什么表情么？”
“那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顧城家里的人，好像和孫老是故人。”
薛芷夏這么一說，景鈺才覺得好像真的是這樣。
“對啊，當時就有些不對勁，但是我沒問。”
兩個人都陷入了當時的情景里面，想要回憶一下孫老當時的細節。
但是傅涼旭在旁邊涼涼地開口了：“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你們在我家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薛芷夏一下子從回憶之中脫離出來了，轉頭看著傅涼旭，發現他已經看向了窗外。
車窗外面的風景，好像比他剛才提出的這個問題的答案更加重要。
景鈺也覺得尷尬了，所以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專心致志地開著自己的車。
一時間，車里面的空氣都快要凝固了。
薛芷夏的脾氣也突然上來了。
她拉了拉傅涼旭的袖子：“你知道么，你真的忘記了很多東西。
有時候我真的不能夠理解，你怎么能說忘就忘呢？”
傅涼旭的目光，被迫從窗外轉到了薛芷夏的臉上。
連景鈺都覺得，傅涼旭會勃然大怒。
但是出乎意料的，傅涼旭并沒有其他什么表情。
他只是輕聲地說：“我知道，等這個事情結束了之后，你再把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全部告訴我，這樣可以了吧？”
連薛芷夏都吃了一驚，傅涼旭這樣說，表明他已經認同了自己。
“就當成是我們的約定吧。
如果這一次之后，我們還能夠活著，我們就再好好的溝通一次。”
薛芷夏正在微笑，突然就發現，手里面的信號追蹤器發生了巨大的震動，連薛芷夏都快要拿不住了。
傅涼旭飛快地反應過來：“景鈺，停車！我們已經接近了顧城！”
景鈺一個急剎車，可是看了一下周圍的一切，卻突然愣住了。
薛芷夏查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也突然不知所措起來。。
這個地方是哪里，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木材加工廠，傅涼旭和顧城相見的地點。
也正是傅涼沁和顧城第一次正式相逢的地方。
在這里，周倩影死了。
傅涼沁被顧城帶走。
景鈺救下了危在旦夕的傅涼旭和薛芷夏。
正是工廠的那一天之后，小家伙才真的出生了。
也是他們所有人，一個噩夢，和一個新的開始。
景鈺和薛芷夏交換了一下眼神，才意識到，暗地里的那個人，蓄謀已久。
他的每一個計劃，都是有目的的。
傅涼旭明顯不知道情況。
他不知道，一切事情都像是一個網，已經纏繞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到底會纏繞在什么樣的結局里面。
“你真的確定，不是柳欣瑜么？”
薛芷夏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已經打聽過了？告訴我你所有的情報。”
景鈺苦笑：“我這邊的消息，也只是從外公那邊聽來的。
但是我可以肯定，暗中出面的是一個男人。”
怪就怪在，一般人，又怎么會知道這個地方，知道他們在這里發生過一系列的事情。
“會不會有這種可能。”
景鈺緊鎖著眉頭，“在我們發生這些事情之前，有一個人，就一直在盯著我們了，只不過我們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么？”
薛芷夏很平靜：“你的依據是什么？
如果要出現這樣的情況，這個人是不是從我們出生開始，就已經跟在我們的身邊了？
會有這種可能性么？”
她捏緊了手，指節微微發白。這樣的可能性，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景鈺搖了搖頭：“芷夏，我們每個人都不能走極端，我們需要看到每一個可能性。”
“你說不可能，但是你也知道，顧城不是也待在我們身邊這么久，都沒被我們發現？”
拿出顧城的例子，薛芷夏是徹底沒有脾氣了。
她撓了撓頭，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傅涼旭對這種對話毫無興趣，他緊緊地盯著工廠。
“我們真的不用進去么？”
他已經把手槍拿在了手里，“要是他們轉移了怎么辦。”
“這個地形我看過很多次。”
景鈺言簡意賅，知道跟傅涼旭說再多他也不懂，“只有我們來的這一條主路，否則其他的地帶，車輛是沒有地方通行的。”
他已經把位置信息發送給孫老了，警察肯定就在趕過來的路上，他很清楚。
“那就直接進去吧。”
傅涼旭在車上找了一圈，沒有發現其他更好用的東西，想了一下之后，還是繼續拿著手槍進去了。
景鈺和薛芷夏停頓了一下，也跟在他身后。
這個工廠本來就已經被廢棄了，加上之前出了人命，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現在，看著這個工廠里面的一切，薛芷夏才覺得，它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
“不能進去！”
她伸手拉住了傅涼旭，“我們再觀察一下。”
“一個工廠而已，如果你們再這么優柔寡斷，說不定那個顧城，真的會死。”
傅涼旭掙開了，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人，突然被薛芷夏這么一拉著，更是覺得有些惱怒了。
現在的情況是，她和景鈺明顯就知道什么東西，可是一直不告訴他。
明明就知道自己缺失了記憶，這些人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隱瞞著他。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東西，是他不能夠知道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又何必帶著他來呢？
傅涼旭氣不過，直接拿著槍，就往工廠跑過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東西，連他傅涼旭都不能夠看到了。
薛芷夏和景鈺都吃了一驚，也只能夠硬著頭皮往里面趕過去。
甚至地面上，還保留著周倩影的血跡，傅涼旭沒有發現，被薛芷夏和景鈺看得清清楚楚。
去了之后才發現，工廠的內部，不知道到底被誰打掃得干干凈凈，一點也不像外面看起來的那種破財和凄涼。
但是最重要的是，工廠的地面上，真的有東西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是很多個人偶，被人直接擺在了地上，就連傅涼旭也皺著眉頭。
薛芷夏數了數，才覺得事情真的發展到了恐怖的地步。
現場的這些玩偶……模樣和數量，都和當時在工廠的那些人一樣！
有人精心布置過這個地方了！
首先是那個倒在地上的紅色人偶，周倩影那天，就是穿的紅色裙子。
還有兩個坐在地上的人，一個大腹便便，一個氣息奄奄，顯然就是傅涼旭和薛芷夏。
不遠處還有兩個穿著裙子的人偶，是傅涼沁和柳欣瑜。
就連不遠處，匆匆趕過來的人偶，也做得非常像景鈺。
薛芷夏回頭，跟景鈺交換了一下眼神，眉頭緊鎖。
這么說來，有一個人，真的始終在這個場景里面，存在著。
薛芷夏飛快回頭，什么都沒有看到。但是心里那種發毛的感覺，一直在縈繞著。
她再看了看，才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有一個人偶，明明也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但是現在，薛芷夏找了很久，都沒有發現這個人偶的下落。
景鈺也反應過來了，顧城不見了。
當時在工廠的人，顧城也是其中一個。
“顧城的被人拿走了。”
薛芷夏很篤定，“或者說，顧城現在就在這個地方，只不過，不是以人偶的樣子出現。”她解釋了一下，主要是給傅涼旭聽的。
這個人還抿著嘴唇生著氣。
但是他還是沒有忘記正事，給景鈺一個眼神之后，兩個人讓薛芷夏原地待著，他們再在工廠上下好好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顧城的下落。
薛芷夏打量著現場的環境，這個廢棄的工廠，真的太過于干凈了，干凈的讓人覺得……
詭異。
好像有人把這里，當成了重要的地方，每一次都會過來好好打掃，怎么也不愿意讓它閑置。
傅涼旭和景鈺走遠了之后，薛芷夏的手機又開始震動了，是一條短信。
X發來的。
這個男人，真的變成了薛芷夏心里面的蛔蟲：“我不方便出面，但是顧城就在這里，有很多人，一直在這個工廠埋伏著，你們一定要小心，切記，小心為上。”
薛芷夏還沒有來得及認真揣摩這個短信的意思，遠處就已經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
她猝不及防的回頭，只能夠看到工廠的門口，已經被人用炸彈炸塌了，他們唯一的出口，好像已經被人堵死了。
景鈺和傅涼旭聽到動靜的時候，飛快地向薛芷夏跑了過來。
“芷夏，你沒事兒吧！”
兩個人都已經有些焦急了，炸彈的源頭，離薛芷夏太近了。
薛芷夏剛想回頭說沒事兒，但是下一秒，她的脖子上就被放上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身后的人壓低了聲音：“老實點兒，不然你們五個人，都會死在這兒。”
五個人？
就算是加上顧城，他們這邊不是也才四個人？
薛芷夏正準備嘲笑身后人的智商。
但是她突然意識到了……如果……不是正好就五個人？
工廠外面，一架無人、機在上空悄然出現。
榮華熟練地操縱著機器，向上面匯報著情況。
看著那輛車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不得不佩服老大的安排。
還出現的人，都聚集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