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把柳云若帶出去,讓丫頭打水給他洗干凈臉,讓他自己去玩。房里,柳至氣了一出子。一般到最后,他總是氣到袁訓身上。但考慮到下個月有中秋,還有瑞慶長公主孩子過百天,加壽應該也許可能,經過身邊人的籌劃,要再露個“孝敬”的臉兒,就沒有往野湖去等袁訓打架。
袁訓最近忙糧草,柳至料想他也沒有心情去打架,這事放下來。柳明等的遺孀,如柳至勸夫人的話,咱們不欺負未亡人,也蹦不起來,把自己孩子看緊也就是了。
……
快到七月底,蕭瞻峻還在路上。他沒有快馬加鞭的往京里趕,反而往幾處驛站去看了看,搜集更多進京說話的底氣,此時身后也多出來幾個人。
是蕭瞻峻精心挑選,幫著打軍需官司的官員。
兩個兒子歡喜異常,以為這些人全是陪著進京玩耍。見到他們一口一個小爺,跟在家里只是家人奉承不一樣。這些討好的全是當官的,兩個人在車里格格嘰嘰,每天不帶停。
官道上人多出來的時候,他們這一行就特別招眼。因為不想讓京里早做準備,知道他們進京到哪里哪里,投宿多在客棧上。
這一個晚上投下宿,蕭衍勇蕭衍厚手扯著手到客棧備的酒樓上吃飯,一嗓子:“父親,您和叔叔伯伯們快來啊。”惹得吃飯的人都看。
見一個氣勢不凡,眉清目秀的青年,讓數個畢恭畢敬的人簇擁,韓三老爺點頭哈腰在前面帶路,路上不稱官諱,深深躬身:“您老這邊請。”
桌子板凳讓店伙計擦得干凈,還是有兩個便衣官員和三老爺搶在前面,用自己帕子把蕭二爺和小爺們坐的板凳擦上一遍,再用自己袖子拂一拂,請父子三人坐下。
這氣派,讓別人想不看都難。
角落里兩個帶大帽子,帶著不想讓別人多看自己的人,也抬起頭飛快一瞥。
把他們有別于漢人的面容微做顯露。
關內異邦人早有通商,但這兩個跟做賊似的,把臉藏得緊緊的。
低低用他們自己的語言說著。
“侍候他的人不像漢人所說的家人,看他們對年青人拍馬屁,對這里的伙計就人上人,這是漢人的官員。”
“咱們要去和他說說話嗎?是能用得上的人?”
“看看再說。”
兩個人就把蕭瞻峻更悄悄打量,就沒有想到另外有人盯上他們。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一拍桌子,怒道:“小二,過來!你忒的眼亮。難道他們是當官的,你跟前跟后問候不停。我這里冷酒少菜,你就不問上一聲兒!”
小二瞅瞅他的舊衣,又讓他語氣刺得心頭火起,雖然是伙計不能得罪客官,也冷言冷語:“客官您還要幾兩銀子的好酒?柜上還有一只烤乳豬,貴倒不貴,十五兩銀子一只,給您這就送上來可好?”
書生火冒三丈:“你欺負我吃不起嗎!讓我告訴你,前邊兒打仗呢,有朝一日打的血流成河,延伸到這內陸里。看你等還貧嘴賤舌,能在這里賣你家的乳。”
小二一跳八丈高:“你娘才賣乳呢!”掌柜的黑沉著臉把他喝住。到底是來吃飯花錢,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見書生卻也不生氣,反而手點著冷酒笑道:“可嘆啊可嘆!朝中主張和談的官員有多多少,愿意睦鄰友邦的有多多少,偏生要打。”
小二對掌柜的道:“原來是個吃醉的狂生。”掌柜的讓他不要搭訕,去后面取菜來送。
蕭瞻峻笑了:“書生,看你口氣像是對我來的?”他看看自己:“爺我沒有穿官袍,你是怎么認出來的?”
書生微微一笑:“大人,請看您侍候的人,這可不是家人。只怕是您的下屬。他們在您面前,坐不敢坐實在。吃菜都不敢抬高筷子過于您。晚生我眼力還有。”
但又仰面一嘆:“只盼著您是進京進言和談的才好,要是再打,這滅國的仇后代子孫可怎生擔了?”
蕭瞻峻微笑:“書生狂妄,爺我也不想問你姓名。免得你外面胡言吃了虧,要算在爺頭上。爺是誰,你也不配過問。只問你句句帶出來和談的言語,你懂個屁!”
他文雅貴氣,最后一句忽然粗話。蕭衍勇蕭衍厚格格大笑,兄弟們倆個拍手捧場:“父親說的對。”
蕭瞻峻給兒子們挾菜,笑道:“但你們可不能學,免得京里的兄弟姐妹們笑話。”
韓三老爺湊趣:“沒有人敢笑話咱們,就是二爺這話也有道理。書生,你是個屁,趕緊的隨風走開。別打擾我家二爺。”
書生是狂著要罵人,挨罵還是個也能忍。繼續自嘆:“我是個屁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這和談官員全在我的心里,這主戰的官員也全在我的心里,打者,百姓受苦。和者,友邦和諧。”
另一個官員聽不下去,蕭瞻峻不是做威做福那種,他也收斂。一抬手:“狂生吃醉躺尸去吧,朝中大事,不是你能非議。”
書生扶著桌子起來,果然是醉的,搖搖又擺擺,喃喃道:“和談官員俱在我心中,和者,和者……”
嘩啦,掏一把銅錢丟下來,小二看得酸到牙根。竟然一塊碎銀子也沒有。
“多的,賞你。”書生往后面住的地方去,小二上前撿拾,見只多一個銅錢,喃喃著罵上幾句,收拾碗盤子離開。
角落里的兩個人,把大帽子扶正,也跟著出去。
路上有風塵,有大帽子的行路人頗多,別人只奇怪他們吃飯也帶著,看上幾眼也就丟開。
慢慢騰騰扶著樹走的書生,讓他們截住。有一個漢話流利,從小吃牛羊肉長大的,力氣也足,把書生強行扶住:“我們愛聽你說話,我們要和你吃酒。”
“有酒便好,咱們走。”吃醉的人一般是這樣。但書生此時心頭暗生得意無人知曉。
身邊這兩個傻子,為你們才演一出子戲,把那不知道是誰的官員們得罪。你們要是不上鉤,對不起我梁山老王帳前謀士排第三的于林之名。
就歪步斜行隨著他,到一個單獨跨院里,還有幾個彪悍大漢在這里。
于林又要暗笑,看看你們裝成商人也不像。跟前跟后幾天,從沒有聽你們說過貨物收息,只能是,前來我朝尋法子解救自己國家。
酒菜很快上來,做東的人還怕于林不夠醉,不醉問話就不能隨意。又灌他三碗酒,于林吐出一碗半,嘴角流涎模樣難堪。兩個人相對點頭,都覺得可以了,老實不客氣地向他問話。
“京城里哪些人主戰?”
“梁……梁山王。”
“除了梁山王呢?”
“梁…。梁山王。”
問話的人不氣餒,又換個方式問:“好,梁山王算一個,第二個是?”
“梁…。梁山王。”
兩個人沒有辦法,心里懊惱酒灌得過量,怕越耽擱越醉,只能接著問下去:“誰主和?”
這下子回話多出來:“馬浦丞相,丞相你們是什么嗎?丞相在先秦的時候,是總理百官。在我朝也差。總理百官你們知道是什么意思嗎?總理,是總而理之,一把大抓權,當官的要對皇上回什么話,都得經過他,這馬丞相啊,是最憂國憂民的。聽到一個打字,先要擔心虧錢,聽到一個繼續打字,床底下要呆半天,月亮要看半天,眼淚要流半天,他憂民吶,死人了,花錢了,流血了,掉腦袋了……”
書生絮絮叨叨足足說了一刻鐘,然后腦袋一歪,長聲而呼,睡著了。
大漢進來兩個,把書生抬出去,問過他住在哪間房,往房門口一堆,拍拍手回來。
房里收拾干凈,兩個人在進來后就去掉大帽子,在窗下商議。
“三王子,讓您說中。這漢朝的官員,不是都愛打仗。”原來這兩個人中間,有一個人是高南國的三王子。
三王子讓吹捧得眉頭揚起,可能嫌他吹得不足夠,自己接著吹自己:“呼木力吉,所以漢人的書要多看。這是漢人書上有過的。是他們的老祖宗皇帝,叫劉邦,據說他殺了一條蛇就當上皇帝,”
呼木力吉莞爾:“漢人真是怪啊。我們殺熊殺虎的勇力無數,也沒有當上皇帝的。”
三王子笑笑,接著道:“那劉邦殺蛇沒了力氣,打當時的鄰國匈奴,讓圍住眼看就要死,他的一個大臣叫陳平,帶著金銀珠寶賄賂匈奴的大老婆,結果退兵救了他一命。”
呼木力吉嘆道:“漢人的書還是好的,可惜大王不聽三王子您的,不愛看漢人的書。”
三王子面色一冷,眸光向雪峰上的冰尖,尖銳而寒涼:“他喜歡的是小王子,不喜歡的是我們。但現在王都讓圍住,梁山王、陳留郡王圍著打咱們援兵,大王沒有辦法,還是得聽我的,派我們出來賄賂漢朝的大官。”
在這里緩和語氣,是沉思口吻:“這個叫馬浦的如果真主和,丞相這個官職是不小,他可以說上話。”
呼木力吉猶豫地道:“可是過路人說話是真還是假?”三王子胸有成竹:“咱們去問問他。”、
呼木力吉大驚失色:“咱們去……?”他猜出三王子的話意。
三王子也正在點頭:“是的,咱們悄悄進到京城,到馬浦家里當面問上一問。漢人多狡詐,不看著他們的眼睛就不能相信他們的話。”
呼木力吉道:“您在住的地方等著我,我去問。”
“漢人的話,不入虎穴沒有老虎兒子,我和你一起去問他。”三王子覺得自己有智有勇,得意地又捻捻小胡須:“我們永遠比漢人有膽量。”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沒有再去想于林,帶著不多的隨從上路。于林換一套衣裳,換成個老頭子,跟著他們一直到京城外面,把他們丟給別外跟蹤的人,先行進城,直奔梁山王府。
老王爺即刻會見他,于林把路上的話源源本本回上。
“往京里的幾處要道上,就數他們最可疑。當商人的從來不打聽當地出產的貨物,問問貨物出息,悶聲不響一言不發。咱們的人飛鴿傳書知會我,我趕上看了幾天,確定是他們,上前去借著半路進京的一個官員說話,把那官員得罪,說一些狂話使他們上鉤。把馬浦丞相的住址說給他們。只要他們打的是賄賂官員的意思,明天進城就會往馬家門外打探。”
老王把他夸上幾句,賞賜他銀兩,于林謝過,出來往家里放下銀子,換上另一套衣裳,這回扮成個商人,渾身上下都有干貨味道,重出京門,再在進京的要道上來回徘徊。
如果有消息說還有使臣進京,于林就急急過去觀察一番,設計讓他們上當。
這位謀士,是蕭觀留給兒子蕭戰的,為蕭戰進學以后增加點撥。這和蕭觀少年的時候,他的父親老王爺也留下幕僚,為蕭觀和太子黨打架出謀劃策,又要顯擺太子殿下對梁山王府的與眾不同,又不能真的得罪太子殿下,是一樣的人。
蕭觀在前方打仗,京里謠言四起。糧草軍需是袁訓的事情,防止搶功是老王的事情。
在于林走后,老王在書房生氣自語:“就是納貢稱臣也是我兒的功勞,與你們這起子指手劃腳,又嫉妒又眼紅的文官有什么相干!趁火打劫功勞,休想!”
這里就安排起來。
第二天,高南三王子進京,找地方住下,當天果然親自帶幾個隨從在馬浦門外轉來轉去,也打聽街頭流言。老王守株待兔不提。
蕭瞻峻遲了一天進京門,隨行官員們住進驛站,他住到袁家。當天兵部里見過袁訓,戶部和工部里全轉過,等待面圣的同時,約出韓世拓。
韓世拓沒有想到蕭瞻峻出個大難題給他,而蕭瞻峻和韓三老爺呢,也沒有想到韓世拓的為難。
……
酒樓下面的鋪子,接二連三的亮起燭火,把貨物映出光華陸離。蕭瞻峻夸說一聲到底是京中繁華,夜市的商家似漫天星辰。
對著桌上的殘羹剩酒,他興興頭頭的推開自己酒碗,對韓氏叔侄道:“今天我有功夫,咱們現在玩正題。”
韓世拓沒多想,他早就改邪歸正,晚上不是陪老婆就是逗兒子,當然絕大多數功夫是看書。
五經博士俸銀太少太少,和他的侯爵相比,好似掌心里掬幾點水。但因為在國子監里,遇到的文人太多太多,好似大海滾滾而來。
不想讓別人瞧不起,就得文章上面有出息。讓別人難倒,小二頭一個不饒他不說,同僚之間就難做人。
聞言,韓侯爺還在那里笑:“呵呵,二爺您說的正題是什么?”蕭瞻峻和剛回京不久的三老爺一起對著他笑,蕭二爺覺得可樂:“你這侯爺當的,以前吹的牛皮都不認了是不是?”
三老爺也樂:“世拓,今兒晚上咱們叔侄比劃比劃,要是瞧上你,三叔我認栽。要是三叔我奪了你的頭籌,世拓,你從此風流倒臺。”
韓世拓這就明白過來,還沒意識到對面這兩個人的“決心”,他還在取笑著勸:“二爺,不趕緊回去歇著?想來四妹夫為你出主意,我呢,也為你打聽過,明天你面圣,今天晚上早早回去吧。還有三叔,你是我長輩,我讓著你。”
三老爺笑罵:“豈有此理!三叔我自幼兒風流數第一,從來沒有是讓出來的。”
擺個調笑面容,眼神兒一斜,蕭瞻峻鼓掌:“好。”三老爺一把揪起韓世拓:“咱們比試去,也讓二爺看看,你我叔侄以前吹過的青樓上數狀元,可是不假。”
隨著話,蕭瞻峻站起來。
韓世拓心里格登一下,知道這兩個玩真的。那些“院子里數我魁首,小娘們盡皆折腰”的話,是他以前的事實不假,但現在可不能再這般行事。
因為過年去常年走親戚那天,玉珠的陪嫁丫頭青花說出有人糾纏常五公子,袁訓和韓世拓為玉珠打抱不平,當晚把五公子找出去。
大過年的,外面酒樓幾乎歇業,三個人好容易找到一家清倌人,喝著酒,常五公子說沒有的事情,此生不負玉珠。韓世拓因為袁訓一個小老婆沒有,官高位顯,內心羨慕,一掃他以前認為吃喝嫖賭才能陪上司,他頭一個發誓,說自己此生不再納妾,也不會再進煙花之地。
袁訓還笑話他:“你上司叫你去,你去不去?”
韓世拓胸有成竹:“我上司是阮二大人不是,他真的讓我去,我就請四妹夫代回他。”
他這誓發的,不但不納妾,而且不好的地方也不再去。接下來,袁訓和韓世拓逼著常五公子也發了誓。
回家去,袁訓對著寶珠得瑟,韓世拓對著掌珠得瑟。“你們交待的事情,辦得齊全,不用擔心三妹(姐)。”
而今八月初,離誓言還沒有一年,一個是舊上司兼親戚,遠路進京,他是個男人,他一定要逛回京里的青樓。一個是自己長輩,三叔他揪著不松手。
韓世拓額頭上往外面冒汗水,八月的秋風從樓欄外面進來,又嗖嗖背上寒。他一急,把三老爺一推,“哧啦”,衣裳破了半邊。
蕭瞻峻奇怪:“侯爺,你是不想陪我?”他做狀的拉下臉。
三老爺更急,二大人是他的上司不是?就算不是親戚,叫你小子作陪,為三叔的官職你得給面子不是?再說了,三老爺撇嘴:“你以前玩過多少回,一天能趕七、八個院子,吃七、八臺花酒,親十七、八個小娘,今天你裝什么正經?是了是了,你現在是博士了是不是?”
韓世拓抓緊的應上一聲,一面手扶衣裳的破處,一面落水的人遇到浮木似的回答:“是啊,我現在是博士,不能逛那地方。”
三老爺目瞪口呆,罵上一聲:“沒想到你如此不要臉。”三叔調謔你的話,你還真接得出口。
蕭瞻峻更是放聲大笑:“去你的博士吧,實話我對你說,國子監里以前出來兩個人,到我衙門里當差。去以前沒打聽我底細,當我是外省土包子管不住他們,到任三天,夜夜的宿在青樓上,讓我拿了一個準,全數打回國子監。后來京里也不容這名聲,把他們放到小城里為官。哄我?國子監里盡風流,我這話還是客氣的,沒說你們盡嫖客啊。”
韓世拓啼笑皆非,心想這話說的干凈,這位二大人,把我們那位二大人掃進去。不過咱們是親戚掃親戚臉面,這沒有光彩。
正躊躇想法子,蕭瞻峻猜測,向三老爺問道:“你家侯爺莫不是懼內?”三老爺和韓世拓都嚇了一跳。
三老爺一進家門,三太太就把掌珠夸得不行。又不分家了,掌珠性子和以前也有改變。加壽香姐兒加福不時進個門鎮個宅,三老爺的長女,出嫁后一生兩個丫頭片子,婆婆不喜丈夫要納妾,去年和掌珠一前一后生個小子,三太太說是福祿壽帶來的喜,袁家又勢大,三老爺也把侄媳婦看得更高。
他不愿意蕭瞻峻說掌珠哪怕一星半點兒,搶在韓世拓面前分說:“侄媳婦是二爺您令親長姐,最是賢惠不過。我們家最賢惠的人。”
蕭瞻峻也是開玩笑,他把孩子們往袁家一丟,寶珠就把自己兒子們找回來陪伴,寶珠是稀奇寶貝啊,她的姐姐不會有錯。
就舌頭一轉,再猜測:“莫非,侯爺如今玩不動了?生下兒子你就不行了?”
唯獨韓世拓說他不嫖,蕭瞻峻不相信。
也沒有讓你天天逛,就今天陪我……那邊三老爺跺腳:“地主之誼你懂不懂,世拓,你在任上二爺關照你許多,你小子不是忘恩的人。”
韓世拓讓擠兌的沒有辦法,答應道:“三叔帶二爺先去,我家去換件衣裳再來。”
三老爺就請蕭瞻峻前行,韓世拓上馬暫時分開,往阮家里來。
他為什么不去找袁訓解釋,說他發過誓,去找阮英明。是侯爺也省悟到自己占著東道主,陪就陪一回可以,反正自己不叫人。
現在去找四妹夫來說話,像是故意的潑冷水。就是四妹夫,弄不好也要說遠路來的,可以變通,陪一回又有何妨。像自己不變通。
而找過四妹夫,也得去告訴阮英明。免得有人見到對他打小報道,像自己重新不檢點不說,又要麻煩袁訓去說話。
左一回右一回的麻煩袁訓妹夫,不如直接去阮大人,請他拿個主意也好,征求他同意也好。
阮小二正在燭下給孩子們設計中秋玩的東西,說韓世拓來見,出來見天上星辰一閃一閃,小二還納悶,他來做什么?
最近挺好,書也勤攻讀,偶然有人請教他,也沒有對不上來。阮小二正對他可以放心,他又惹事了不成?
小二欣然來見,因為他昨天在宮里給加壽說書,相中太上皇的一個金絲葫蘆。
袁兄還人情的地方又出來,小二出來得滿面春風。冷不防的,韓世拓一見面就拜倒,口稱:“請大人指點我一個良策。”
把小二嚇了一跳:“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韓世拓把話說出來,“哈哈哈哈哈……”客廳上全是狂笑聲。
阮梁明從外面經過,讓逗笑,窺視一下,見是個親戚沒說什么往內宅里走。
隨后,后面小二過來。他是往內宅里換出門衣裳,見到兄長在前,小二嬉皮笑臉討教:“哥哥,敢問你嫖過院子沒有?”
“咄!跟尚書說話要肅穆。虧你還是國子監里祭酒,全天下的文人仰慕于你,這嫖的話你怎么說出口?”阮梁明擺出好個正經人的模樣。
小二嘻嘻:“好吧,尚書是肅穆的,那我就自己去。本來還想帶上你,”把阮梁明嚇一跳,扯住他往前躥的身子:“小二,你要注重官體,你官聲要緊。別讓壽姐兒和太后蒙羞。”
小二笑道:“我這是去教化人,哪里會讓壽姐兒蒙羞。放心吧。你不去,我少教化一個。”
掙脫哥哥小跑著回去,留下他家的吏部尚書在原地發呆:“去青樓里教化人?教化誰?”
腦海里難免有一幕出來,趕緊的不想。追上小二問個明白,阮梁明微笑:“浪子回頭金不換,那你陪他去一回吧。”
片刻,阮小二衣著一新的出來,韓世拓見到先喝一聲彩。
燭光轉動本就萬千熠熠,小二出來更添光輝。他生得本就臉兒白俊,穿一件玉白微紅的羅袍,扎一條碧玉金環帶,系一個白玉透雕佩,鞋兒也光鮮,襪兒也潔凈,整一個娘娘廟的娃子出山來。
韓世拓自嘆不如,就是在他最英俊的時候,也和阮大人相差甚遠。
兩個人上了馬,往事先說好的,叫留芳院而來。
蕭瞻峻聽說來的是阮英明,大喜過望。而阮英明見過陳留郡王,知道那是疼愛袁訓的姐丈。對小二對袁訓的思緒,袁兄的東西就是我小二的東西,袁兄的姐丈也就是我小二的姐丈。蕭二爺,你就是我小二的哥哥。
韓世拓請他前來,本來是想官場上沒有是非,沒想到這二位一見如故。打個哈哈。
“阮二?”
“蕭二哥?”
一對都是俊秀的人相對拱手,小二是神來之心思,對著神情飽滿的蕭瞻峻看了又看,喜歡他的風度,也喜歡他的氣質,油然地感慨:“當老二真是好啊。”
蕭瞻峻只是一愣,韓三老爺卻嘿嘿笑了起來。韓世拓往左右看看,歌女艷脂粉的,你們這話題真是別致。
隨即,蕭瞻峻放聲大笑:“阮二弟,你這是取笑為兄逛到這里?”阮英明沉一沉面龐:“我也行二,你也行二,我為什么要取笑你?”
他正容正色,和周圍的浮華再次格格不入:“我是實話。”
“那請坐,把你這實話說清楚些。”蕭瞻峻請他入席。席中本來有歌女在,見又過來兩個俊秀的人,嘻嘻上來就要到懷里,阮小二推開一個,韓世拓推開一個。
蕭瞻峻更覺得他們是來說話的,揮手讓所有的都退下去,和韓三老爺一起來聽小二怎么說。
阮英明侃侃:“我有兄長,我有家里是家計不問,前程不管。只管看我的書。朝中的事情,我也不管,只管看我的書。凡事都有我的哥哥出面,我呢,只管看我的書。”
蕭瞻峻笑一聲:“輕閑。”
“蕭二哥你呢,大哥是郡王,本來我尋思,要是你分心離德的,這可就不好,我小弟要大大的看你不起。看今天見到你一表人才,不說人中清鳳,也是一個大好梧桐。這里面既有好哥哥的好處,也有你自己的好處。行,小弟我認你這個哥哥。袁兄前天說你到了,說上一回為寡嫂們請客讓不要皮的人彈劾到皇上面前,索性的等沐休再請我們和你相見。今天你我提前相見,這是老二見老二的緣份。”
三老爺又要捂著嘴笑。小二見到大不以為然:“你又想到歪地方上去了,我說的可是腦袋上的名頭,拜托你不要往下三路里想。”
韓世拓趕緊打岔,提起酒壺:“三叔你吃酒。”三老爺拿酒堵住嘴。
蕭瞻峻尋思下,輕輕笑道:“這話有趣,老二見老二的緣份。”
小二見他聽得進去,更是喜歡:“別說你和我是老二見老二的緣份,就是你這幾天里各衙門里走動,也是老二見老二的緣份。”
“哦?”蕭瞻峻這回真的覺得意思上來,不惜起身欠個身子:“兄弟,你雖然年青,卻是天下師,有什么要說的,只管告訴我。”
阮英明得了意,他是個最不能得意,一得意就得瑟的人。先把韓世拓一指,得瑟道:“先說他,他發誓立身要清白,你們二位不懂他的心,一定拖他來,他把我尋來,所以我來見你。”
蕭瞻峻忍住笑,以前總夸自己受小娘癡心的人,如今立身要清白。他要聽小二下面的話,就沒有取笑出來。
小二又一指韓三老爺:“再說他,他是你的下屬,你要來,他不得不陪你。”
蕭瞻峻微笑。
“所以你明天見皇上,皇上要怎樣,你只能怎么樣!”
蕭瞻峻動容,再次起身:“兄弟,聽你一言,為兄我明白了。”
小二搖晃下身子,那快活勁兒賽過神仙:“你才說過的不是,我是天下師啊,與兄相見,沒有幾句話還行。”
再把自己胸脯輕撫,再對蕭瞻峻胸前一看,笑道:“老二說話都是不作數的,但責任也是不擔的。你往戶部工部去說話,他們也不過是個老二罷了。關鍵的,還是看明天皇上怎么說?你說是也不是。”
蕭瞻峻請教:“我正是不知道皇上怎么說?”
“你在家里怎么打動你大哥,你明天就怎么說。”小二悠然。
蕭瞻峻低下頭,越想這話越有道理。他對他的大哥陳留郡王是一片忠心,從無二話。
“原來我應該這么說。”蕭二省悟,對明天見駕更有底氣。把阮小二年青的面龐看了又看,暗想這個人竟然有這樣的見解,果然他國子監里應該出頭。
這就院子也不逛了,和小二把酒暢談。旁邊三老爺卻漸漸的不喝酒。他由小二說的老二一切依靠哥哥,想到他的長兄文章老侯。
小二為韓世拓解圍,為蕭二出主張,是萬萬沒想到把三老爺順便開導。
微有醉意的三老爺想想長兄長嫂全是軟弱的性子,不然不會讓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一起管家,不然也不會一輩子聽去世太妃和姑母南安老侯夫人的,和南安老侯一直爭斗。
皆是耳根子軟,就太妃說話也聽,把個皇上放在后面。就姑母說話也聽,把他們夫妻不和的后果放在后面。
也正因為軟弱,三老爺想到文章老侯對他幾十年里算是照顧。就是侄子有了官職,也是頭一個想到自己。
見兩個二爺說得正歡,三老爺向韓世拓舉杯:“世拓,你如今不逛院子,好好,官聲要緊,三叔佩服你。”
韓世拓陪他喝下去,見蕭二和阮二說得差不多,天色也不早。提醒道:“二位,蕭大人明天要見駕,阮大人明天要當差,咱們散了吧。”
大家都說好,到外面阮小二上馬先走。對著一地明月嘟囔著把酒問青天。韓氏叔侄送蕭瞻峻要走,蕭瞻峻一把握住韓世拓的手,嘿嘿低笑:“行,你如今是品性良好,但是,你以為我真的找你逛院子的?”
韓世拓就問:“大人請說。”
“工部里尚書包了個女人,好像一直沒贖身子?”蕭瞻峻眸子發亮。韓世拓明白過來,失笑道:“怎么不早說,嚇了我一跳。”蕭瞻峻微笑:“早說,也就聽不到今天這一番話。你有福氣,如今跟著他當差。我呢,也有福氣。但是從明天開始,你陪不陪我?我不找你們叔侄這前青樓魁首陪著,怎么能掩人耳目?”
韓世拓好笑:“是是,您進京不是為玩來的,成,打明天開始,我和三叔天天陪著你。”
蕭瞻峻微微一笑:“上馬,明天再見。”
……
一連幾天,馬浦心神不寧。他自知道這一回是得罪袁訓得罪梁山王府,但袁訓和梁山王府此后一直沒有動作,只有個陳留王府的二爺進京里來說話,馬浦總覺得少點兒什么。
把嫉妒完全放下,馬浦重回想當權臣的心思,琢磨著發兵到處亂打,還是個掙軍費銀子,而且是袁訓為陳留郡王搶兵權的主意。
天下之大,你打得完嗎?
這一天的下午,他在家里苦苦思索。家人走上來:“老爺,有兩個人說是您的故人,要面見您。”
“名貼拿來?”馬浦看家人空著手。
家人滿面疑惑:“他們不是漢人。”
馬浦罵道:“你糊涂了不成?老爺我什么時候認識過異邦人?”
“可他們說有事要和老爺商談,他們說一定要告訴老爺,是商談。”
馬浦也不笨,有些感覺,眸子凜然:“請進來吧。”
很快,兩個高高大大,但帶著大帽子的人進來。警惕地左右看著,見沒有別人,其中一個還是四處亂瞟,而另一個漢話還行,炯炯眼神自報家門:“最愛友好的馬丞相,我是高南國的三王子,這是我的隨從呼木力吉。”
馬浦猜想到,但親眼見到,一聲驚呼險些出來,硬生生咽回去,長長呼一口氣,這是在自己家里不怕他們,他慢慢地問出來:“你們想要什么?”
一個包袱當他的面解開,一大堆珠寶在里面亂滾。馬浦正要怒斥說我不收賄賂,三王子的話同時出來:“我要請你告訴你們的皇帝,梁山王不好,他在他的軍隊里飛揚跋扈,不可一世…。我們數次要和談,他不肯答應,一定要把我們的財寶全都運走,”
……
梁山老王在書房里閉目養神,等待著。很快有人回話:“天都黑下來,也沒有見那兩個人出來。看樣子,要在馬家過夜。”
老王讓他再去打聽,睜開眼睛不無諷刺。低語道:“兩個人見面,胡說的胡說,想要抓我兒證據的抓我兒證據,怎么舍得放他離開?不是老夫我心狠,是你心狠在前面。”
……
月色明亮。離中秋越近,月兒不圓也明朗似一塊玉盤掛當空。小廳上坐著馬浦和三王子三個人,三王子還在羅織蕭觀罪狀:“不聽他的人,他全都派到前面去死了,聽他的人,他賞珠寶……”
馬浦把死的那些人名記下來,一面盤算著怎么對皇上進言,說高南國早有納貢之意,這功勞從此要成了自己的。
“當當,”二更梆子響起,外面腳步聲也慌張出來。馬浦要盡早弄清楚三王子的來意,和前面的局勢。又怕三王子等人在外面亂跑讓人懷疑,也擔心他們去找別的主張和談的人,就在今晚把他們留下。
總有擔心,讓腳步聲震得心頭一驚。對三王子道:“你喝著,我去看看。”
三王子和呼木力吉也一驚,手都放到腰刀上面,另一只手放到一個哨子上面。
他們敢進馬家以前,把馬家前后轉悠好幾天。甚至有一個大漢夜里偷進來一回,把能摸的地勢都看過。
約好如果有異樣,從哪道墻出去比較低矮,在哪里接應都約好。這就目送馬浦出去,他們一個到門邊守著,一個到窗前打量。
“老爺,順天府的人過來,說有人舉報,咱們家里和異邦人勾結。捕頭是認得的,所以先不進來搜,讓我請老爺出去說話。”
馬浦冷笑一聲:“幸好我有準備。”對家人道:“你們把他們帶到小姨娘房里,裝成大腳婦人。”這就往內宅里來搜,馬浦也不害怕。
家人往廳上來說話,馬浦往大門上客廳去說話,剛走過去,和捕頭見面還沒有開口,一聲尖銳的唿哨響亮的響了起來。
捕頭陡然一驚,他帶的還有捕快,不是他一個人能循私,這就手一展,把搜查公文一亮:“大人,得罪了。”手一揮,捕快們往里就進。
馬浦算算鐘點,打扮三王子等人還來得及,只叫過另一個家人:“去內宅里讓夫人奶奶不要驚亂,他們看一看就走。”
無端的內宅里讓外人搜,馬浦要是心里沒鬼,一定不會答應,一定會深夜進宮去喊冤。
但這樣一來,順天府的人有可能就盯上家門,三王子等人沒有三兩個月走不了,呆的太久讓家里不可靠的人發現,那更不妙。
索性的,讓他們搜,也顯得自己這丞相配合公差。
捕快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一起進來。
這個時候,三王子亂了手腳。捕頭都聽得唿哨可疑,他一聽就是自己隨從所吹。
不管家人的安撫:“我們老爺有安排,保你們沒事。”三王子和呼木力吉把刀一抽,按事先說的往低矮的墻去。
墻的那邊,守著的幾個人倒在血泊中,有一個人手上拿著哨子,是他見到亂刀過來,擔心三王子在馬家遇到有詐,吹響哨子。
幾個蒙面人把刀在他們身上擦干凈,甚至有功夫把靴子底在他們身上抹去血跡,無聲地歪歪頭,飛快的離開。
而遠處,一把長程弓箭舉起來,對著墻內露出頭的三王子,一箭破空,一箭致命。
又是一箭,把旁邊還沒有看到三王子死的呼木力吉射死在地。
收弓,他離開這里。回去的路上對自己箭法頗有得意。小王爺總是和岳父袁侯爺學弓箭,他是不知道輔國公在軍中良久,梁山老王研究過他的箭法,手下也有人學得十九不離十。
平時不拿出來,這也不是想栽贓給袁訓,這么遠的距離,只有長程弓箭才能殺人。
他有人接應,走的無聲無息。馬家亂了套。
墻內兩個死人,看血跡和足跡,他們是由墻內往墻外面去。而外面幾個死人,讓人亂刀砍死。他們全是異邦人。
利欲熏心的馬丞相,歹毒也有文人斯文。比起梁山老王這血山尸海里滾出來的人,差得不是一點兩點。
當晚馬丞相讓順天府帶走,隨后驚動宮中。大理寺和刑部、都察院的官員們全讓從被窩里叫起,這一夜看來沒法子睡。
……
梁山老王一早醒來精神不錯,肚子里暗念,我讓你們和談!和你奶奶的腳!
我兒不打痛快,你們和談個屁!
我兒要是不占上風,你們也不會來和談。
姓馬的,這件事情足夠你好好的過陣子的,過年以前,是沒有人再敢胡言亂語。再有,老子再收拾你不遲。
他正想著,蕭戰醒來,哈哈笑著撲到他身上,抱住祖父脖子。戰哥兒和祖父現在可好可好,因為祖父不再排斥加福。
嚷著:“接加福,昨天的我也會背了。”說著就賣弄上來:“祖父我先背給你聽,再背給加福聽。”
老王喜歡的在他小屁股上一記巴掌,打得祖孫全哈哈笑,道:“好!”蕭戰就背起來,老王妃從外面進來:“喲,我們戰哥兒又用功呢?”夸要在點子上,老王妃笑道:“如今和加福一樣的用功。”
讓孫子起床,老王妃又和老王取笑:“這才叫用對法子,如今你看看,滿京里沒有比我孫子更用功的。”
老王笑說是是,有理。等蕭戰吃過奶,今天在家里早飯,再帶上他坐車出去。今天,是往袁家去。
總接走加福,袁訓早就不答應。老王不想聽他羅嗦,就約好這兩天接加福,這兩天我們去你們家好不好?
車到袁家門上,蕭戰自己去找加福。老王頭一個來看的,是安老太太。寒暄幾句,把老太太說得開開心心的,到底是個王爺哄她不是,再來看袁夫人。
袁夫人知道老王心意,和他說幾句戰哥兒的好,老王來見寶珠。
寶珠已經讓他打動一半,多不容易,為了接加福看侯爺臉色。
老王如今是往袁家每個人面前都寒暄,如今是老太太說加福管家是對的,袁夫人說加福像姐姐,寶珠也快倒戈,打算讓侯爺孤軍奮戰。
這里面主要是加福討人喜歡,寶珠看得懂。
這樣走上一圈,天到半上午。老王把孫子丟下,見太后沒有出宮,他就進宮去。
他這幾天常進宮,太上皇和太后都習慣。見到他出現,太上皇先是一樂,對太后道:“你的加福又伶俐了什么?”
和太后一起問梁山老王:“加福就這么討你喜歡?”
“我的孫媳,我哪能不喜歡。”老王總是這樣說。他從不說袁訓難纏,但太上皇和太后都知道他進宮的意思。為了什么?為了接加福。
也有人中傷,說梁山老王為了兒子梁山王,頻頻往太上皇面前要情分。但太上皇可以為他做證,他就是為了接加福,受了袁訓的氣,所以太后面前哄好,袁家的人面前哄好。
宮中出來是中午,老王不客氣的袁家去用飯,誰讓你不讓我接走呢?下午就在袁家教孫子和加福。
袁訓根本管不了。老王昨夜弄出來的事情太大,馬丞相要是解釋不明白,丟官還是小的。私通敵國是死罪。
皇上正心煩惱怒,主戰一派正心花怒放,也在羅織馬浦罪名。蕭瞻峻開心的好似孩子遇過年,到處打聽異邦人怎么來的,要安到馬浦頭上。內宮里又出了事情。
……
離中秋將近,皇后慣性的生出希冀。給她養成這個習慣的是太子和加壽。
或者說是太子和太后。
加壽總是抓住過年過節為她說話,皇后對中秋產生期待也情有可原。
她往宮門外面看去,恰好有人回話:“容妃娘娘來看您。”皇后面色一沉。
自從她關在宮里,還是有人來看她的。如淑太妃,過來看看她,為她和太后之間說些和解的話。
但淑太妃是太后的人,皇后總認為她是太后的奸細,不置可否。還有一些,為數不多,是真的來看看皇后,也是在她難中為個人緣兒的意思。
還有一些,就是容妃這樣的,得了寵愛跑來炫耀。歐陽家和柳家是結不開的仇氣,也沒有人打算去解。皇后眼里容不下容妃,容妃眼里也容不下皇后。
容妃每一回過來,皇后都是故作精神去見她,隔著大開的殿門兒,兩邊還守著兩個太監,滿面冰霜見上一面,互相轉達一下恨意。
今天也不例外,皇后起身。她雖然過得狼狽,但還是皇后。穿戴好服飾,她知道容妃會等,而且不要宮女隨身。
皇后對著容妃永遠有份兒傲氣,我有太子,我是山河地理裙,日月乾坤襖。我沒有儀仗,你也不能相比。
殿門外,容妃果然是還在。和皇后相對冷冰冰后,她美麗的紅唇忽然嚅動,在皇后還沒有反應來,兩邊太監也看不清時,嚅動了數十下不止。
正面能察覺,兩邊根本不知道。隨后容妃告退。
皇后回去坐下,才恍然大悟。賤人,這個賤人,她說的是……
皇后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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