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翰和冉閔二人藉著酒勁,打算在這月圓之夜,比試比試彼此的箭法。冉閔自認自己箭術天下已經少有敵手,而在這夜意外相助這位準岳父之後,才發現世間竟然有人的箭術與自己伯仲之間。高手最怕的是遇不到高手,那種獨孤求敗的感覺並不完美。如今有機會遇到強手,自然是熱血沸騰,冉閔央祖瑤見證,所以二人便開始藉著月光,開始比試。
這第一回合,自然是比試遠射。弓射之要,射之速,敵人閃躲不及。射之遠,出敵人意料。兩位都是神射手中的神射手,比試規則自然與衆不同,兩人各執三箭,兩人之中一人先射出一箭,另一人隨後必須跟射一箭,前者箭到之處,後者必隨,未隨者認輸。這樣,無論先射者是遠射還是刁射,都無所謂,能射多遠就多遠,能多難射就多難射。二人執弓分立於祖瑤兩邊,慕容翰所執的是一張舉世罕見的巨弓,而冉閔身上所背之弓亦非凡弓。雖不及巨弓之大,但是卻精巧有一番別趣。
冉閔自稱晚輩,於是先執一箭,全力遠射,在月光之下,射速之快,祖瑤幾乎都無法看清箭是何時所發,箭甫一落,慕容翰頭也不動,抓起巨弓,不假思索也是向相同的方向射了一箭,箭剛落地。冉閔便是佩服無比。他那雙遠遠異於常人的眼睛似乎已經看到了結果。自己這一箭已有一里遠,老英雄不遠不近,剛好射在那處。輪到慕容翰先射了,慕容翰竟然還是射向那方向,不過他直接使出了兩箭,一併拉弓,一箭先發,一箭後發,而勁力不同,角度不同。後發一箭竟然穿過第一箭,兩箭交叉一同落在之前所落兩箭一旁,倒插入土中。冉閔心中暗叫了數聲好。也是拔出兩箭,嗖嗖同時射出,也是一箭在前,一箭在後,不過後箭將前箭直接射成兩半,同著被射成兩半的箭落在之前的四箭一旁。慕容翰也不禁叫絕,祖瑤過去查看,也是驚訝不已,二人箭術竟然都是如此了得。
既然第一回合不分勝負,那麼二人不盡興,還要接著比。那麼瑤兒便告知第二回合的規則,是各執十箭,互射,先射中對方的人爲勝,善射之人也必須善猜,善於判斷目標的行動。善射之人也要會躲。判斷敵人何時射來,又如何閃躲。不過爲了比試點到爲止,以防弓箭無情,雙方均是在冠上繫上一塊銅錢,若是誰先射中,誰就贏了。若是未射中銅錢錢眼,而射中人,也算輸了。因爲第一回合是冉閔先,這把冉閔怎麼也不肯主動先射老前輩,因此慕容翰叫了一聲。小心了,直接搭弓連珠般的射了數箭,冉閔果然身法敏捷靈巧無比,接連躲過了數箭。冉閔趁著慕容翰再次搭弓的間隙,翻身反射數發連珠。也是被慕容翰一一躲過。兩人一邊躲閃一邊計算著對方還剩下的箭數,這樣糾纏到彼此最後都只剩下一箭,兩人均是搭弓同時射出,雙雙命中彼此左臂上的銅錢。又是一個不分勝負。
雖然還是不分勝負,二人都是頗爲高興。雖然勝負未分,但是彼此都是舉世罕見的神射手。瑤兒也是見識到一場精彩的對決。可是不知什麼時候,頭頂上飄來一陣烏雲,將這頭頂的明月遮住,二人之前比鬥頗爲激烈,一時沒有注意到,瑤兒埋怨這烏雲,讓自己最後兩人精彩的對射沒有看個清楚。本來打算兩人比試就這樣不分勝負的,不過忽然有了主意的瑤兒,便要求二人再來個第三輪,藉著兩人比試再見一次。二人也說好,想聽聽瑤兒的新比試規則。瑤兒將手指指向那遮著明月不知從何而來的烏雲。“這烏雲好生惹嫌,害的我看不到明月,你們誰能將這烏雲射穿,誰就勝了。如何?”
這個比試頗爲新意,二人也頗有興趣。彼此更是要加大難度,換了弓箭,射這天上的烏雲,這一回由慕容翰先射,慕容翰換了冉閔的巧弓,對這烏雲一射,果然他膂力驚人,竟然將這遮檔月光的烏雲射出一個小洞,射下月光,剛好照射三人所在之坡地。頗爲奇異。冉閔見識到慕容翰的驚人,豪氣也被激發,頓時心神和這巨弓合一,用這巨弓也是射出了一記驚天地的一箭,射出的這箭竟然帶有冉閔潛伏的烈焰之勁,直奔烏雲而去,這烏雲哪裡經得起這一箭的威力,熊熊火焰也隨著箭的軌跡燒向空中,烏雲竟然全數被驅散。這威力非但把慕容翰和祖瑤二人看得是目瞪口呆,連冉閔都未曾料到,難道自己被封印的力量不經意間能夠流露出來嗎?慕容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這一箭的威力,自己從未見過,而且這箭竟然帶有驅雲裂焰之威,這威力或許只遜於傳說中的后羿射箭之威。驚訝之後,慕容翰回覆了平靜,靜靜的問了冉閔一句,“你究竟是誰?你到燕國來幹什麼?”
天空中忽然下去了夜雨,也許是因爲剛纔那一箭之威,在夜雨之中,慕容翰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看著冉閔。冉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祖瑤在一旁,三人均是淋著大雨,一動也不動,沉默一會兒,祖瑤正待出口解圍的時候。這邊冉閔打算並不隱瞞他。“老前輩,我確實是趙國石閔,本是漢人,我原姓冉,也叫冉閔。我和如兒早已私定終身,有此玉爲證。”說完之後,冉閔在懷中深處掏出了那塊如兒留下的玉佩,交與慕容翰手中,慕容翰將玉拿在手中,果然是如兒之物,纔打消了心中對冉閔的疑慮。“你這一箭之威,絕非凡人所能及。如兒肯將這玉給你,確是與你關係非同一般。也是她對你的信任,只是不知你師承何人,此行來燕國所爲何事?”
冉閔對著慕容翰有著天生的親近感,也是在內心之中選擇了相信他,“我師承一位絕世高人,高人教我之時我曾應承過他,絕不輕易透漏這些,男兒以守信立身於天下,請老前輩見諒。我此行來燕國,所爲兩事,一是如兒臨走之前,教我去取她所遺的一物,以此玉爲證。第二件事,確是受人所託,爲一件關乎天下的大事而來。”慕容翰哈哈大笑,並未責怪他,而是問道,“這關乎天下之事,是否是爲趙國與燕國議和之事?”冉閔啞然,天王確是派過使者去商議議和之事。而自己此行而來,卻是以另外的身份而來,甚至是瞞過了趙國。這位老英雄忠於燕國是天下聞名,又和自己頗有緣分,冉閔換了另一個角度來想想,慕容翰本就是燕國王族,說不定從這位英雄豪傑的準岳父能夠得知顓頊墓以及黑龍衛的事情。以誠相待,纔是最好的態度。
一時雨也停了,月光如舊,冉閔藉著月光,向老英雄問起。“晚輩斗膽敢問老前輩,燕國是否以宗廟爲尊,您可否知道傳說中的顓頊之陵所在?晚輩所言的關乎天下大事絕非是燕趙之事,而是與顓頊之陵有關之事。”慕容翰頗爲驚訝,這顓頊之陵與燕國宗廟的聯繫,普天之下只有燕國直系王族得知,普通燕人皆不得而知。更何況是趙人。縱使知道這些,任誰也不知道顓頊之陵和宗廟傳承的關係,以及顓頊之陵暗中的影響力,更何況天下大事?“我若是沒有聽錯,你問的是燕國宗廟,你是說你此行是要找顓頊之陵還是燕國宗廟?”慕容翰又確認了一次自己剛剛所聽的話。
“天下大亂近半百年,而且以目前事態,更有惡化的趨勢,我輩憐惜天下蒼生飽受戰亂之苦。有前輩高人指點,燕國宗廟雖說只有不到百年的歷史,但是其原身確是守護天下的顓頊墓,宗廟守護鮮卑一族。如今天下傾覆之時,顓頊墓自有高人可以解天下之亂。此行並非爲燕趙所來,我和身旁這位姑娘同是奉天下五行守護之一的青龍使之名前來向黑龍使求援的。晚輩據實相告,願老前輩爲晚輩保守此秘密,也希望若您有所知,能相助我們一臂之力。”話畢之後,冉閔嚮慕容翰跪下,讓瑤兒以示誠意,將青龍使的令牌拿出給慕容翰過目。
慕容翰見這年輕人對自己如此坦誠,於是將自己所知的一些零星的關於宗廟之事告訴了他。在燕國,宗廟雖說是燕國的宗廟,但是隻有國主纔有資格跟宗廟的真正守護對話。其餘的王族都沒有資格洞悉宗廟的機會。而宗廟在每一代都會在王族之中挑選幾位資質天賦奇佳的人來培養,作爲王位繼承人的守護者,這就是這些人的宿命。守護。也無力反抗,一直守護著正統嫡出的繼承人。因爲只有嫡出的纔是約定好的慕容鮮卑族與顓頊墓約定的繼承人。是以以慕容鮮卑的傳統,素信仰狼族,奉有能者居之,改尊漢族習俗,也盡出自約定。慕容翰正好是上一代中守護王族繼承人的人。所以在宗廟修習。而正因爲這個,才能得知一些關於宗廟的事情。以及顓頊墓的秘密,顓頊墓的入口是在宗廟的最深處。更無人知道,顓頊墓中的那些活了上千年的那些奇人以及他們那無比強大的力量。是以慕容翰見到冉閔同心而發的一箭,第一個想的是面前的這年輕人是不是從顓頊墓中那些老妖怪們培育出來的。因爲他或許是天下最清楚顓頊墓所真正擁有的力量的人。
見慕容翰也是顓頊墓的知情人,於是瑤兒三人便席地而坐,這時慕容翰方纔注意到祖瑤的衣服似乎完全沒有被淋溼一般。祖瑤是個女子,因此施法避雨。慕容翰這才向冉閔問起這位女子,冉閔這才透漏了自己和祖瑤的關係,祖瑤也不瞞他,透漏了她出自東晉祖家,也是僅有的後人之一的身世。慕容翰嘖嘖稱奇,這回有幸三人相遇,也省卻了二人盲目尋找顓頊墓的時間。不過慕容翰警告他們說,宗廟是燕國最爲神秘的地方。非王族的普通人雖不能進入,但守衛並不森嚴。只是由宗廟去往顓頊墓的途徑之路,雖只有一個人看守,但是這個人可是出奇的強悍。誰也不知道他的來歷。如果你們要去顓頊墓,只有先過他那一關。慕容翰此行獨自從宇文部歸國,半路上有人接應,過了這座山,就可以順利歸國了。也好,恰好可以帶冉閔和祖瑤二人一併入燕。聊罷這些,已然是天亮。三人收拾行囊,策馬向燕國國都棘城疾馳。
此次慕容翰的迴歸,燕國早已有人在一路接應,可因爲追兵追得過緊,慕容翰不得已才脫離了約定線路,這才遇到冉閔一行。如今三人一同趕往棘城,慕容翰迴歸的消息一經傳入燕國,慕容皝大喜。親自出城十里出迎。刻意低調隱藏自己的冉閔和祖瑤二人,一路上隨著慕容翰被夾道歡迎。不過一入棘城,還沒等慕容翰迴歸原來的府邸,二人就暫時先告辭。慕容翰也是重新迴歸燕國,遠離故土多年,也不得不低調行事,但是他決意幫助二人,因此慕容翰在路上便修書一封,交與冉閔。要冉閔去棘城內城北去等一個他最信得過的人。隨後便有人出現將他二人帶去宗廟。
冉閔二人到了晚間,按慕容翰所說的方向,找到燕國宗廟,在附近等候,果然宗廟守護的人不多。而且也有禁地擅闖著死的界碑。二人侯了不到一個時辰,乘著月色,冉閔聽見一陣腳步聲。聽這步伐相當的沉穩,不一會兒,黑暗之中出現一個人影,漸漸清晰。此人一襲白袍,袍上繡著黑色的一龜一蛇,也就是傳說中的玄武。黑暗之中依舊讓人印象深刻。而後從黑暗之中現出的這張臉更是令人印象深刻,這張臉依然是鮮卑王族通常的俊秀,只是這俊秀也過於驚人,但是依舊英氣十足。只是看著看著這人和自己的身材相似無幾。冉閔並不知道這人便是昔日和自己在戰場曾面對面,無比相似的燕國天才慕容恪,也是本代繼承慕容翰守護本代燕王的悍將。
兩人一見面,均是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說不出是從何處見過。一時也是奇異。誰也不曾想到他們自從上次一戰之後,會再次這麼快就見面。只是上次也是夜中。加上慕容恪是帶著猙獰的面具。所以冉閔難得認出。慕容恪因慕容翰的原因這纔來到宗廟,並不知大伯的詳意。自幼由於自己是庶出,不被父親疼愛。慕容翰也是非庶出,相同的際遇,使得慕容翰對這個侄子是非常的疼愛,如同己出,慕容翰膝下無子,只有兩女,因此將一生所學都無保留的教給慕容恪。而他也因天資和身份的問題。也註定與王位無緣,因此被宗廟背後的神秘力量顓頊墓賦予守護本代燕王的使命。(慕容翰只收了兩個義子,在逃離宇文部的路上被殺)於是冉閔將慕容翰所修書信拿出,慕容恪看過之後,於是將二人帶進宗廟。
一路上冉閔二人就著月色,隨著慕容恪走過宗廟的大道。守衛並不多,但是從他們一路上所行的注目禮,從那一雙雙偶爾閃過精光的眼睛中,冉閔知道若是貿然闖入的話,肯定有無數支箭隨時射來。慕容恪也是依照慕容翰信中所託,將二人帶到宗廟的盡頭。這裡空無一人。慕容恪轉過身來,再次打量了二人。這男子似乎不是燕國人,似曾見過,怎麼也想不起來會是誰。但是一直自己有種奇異的感覺,這人似乎是自己早就相識,那感覺就像從前世而來般。這一旁的女子,容貌也是非凡,只是一路上她也不曾多看自己幾眼。這兩人還真是特別。慕容恪抱揖對二人說到:“兩位,我受人所託,帶二位只能至此,剩下的路連我也不得隨意入內,恕我不能繼續前行,兩位請自行前去。兩人所受之命,必能安然通行。”三人再次一揖,慕容恪便轉身離去。剩下二人,面面相覷著面前地上一個碩大的深洞。
自從和王猛一同服下瑤草之後,祖瑤便一改往日花癡,即使見到慕容恪這樣的鮮卑美男子,也是不爲所動。是以慕容恪在她臉上找不到一絲凡俗女子見他的那種表情。慕容恪也只能帶他們來到這裡。冉閔和祖瑤兩人對著這面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前面的路是否真如慕容翰所說般,從來沒人人敢於擅闖,闖入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全身回來過。打定主意先下去試探一下,冉閔拋下一顆石子,久久也未聽見有石子落地的回聲。不禁寒了下。冉閔回頭看起祖瑤,果然在呵呵偷笑。冉閔便知她有辦法了。
果不其然,祖瑤笑起冉閔個大男兒也有爲難的時候,身爲天下花草木華之神,於是招出兩根長藤。從地上直入洞底,更是如同長了眼睛一般,避開了危險障礙,冉閔一個勁的誇起了嫂子,把個祖瑤誇得也是暈頭轉向。兩人這才隨著長藤滑入洞中,來到傳說中的五方天帝之一顓頊的陵墓。冉閔甫一落地,便在手心招出一團小小的火焰,映入二人眼中的是奇異的景象,洞底竟然有二道地下暗流在長藤左右,若是一般人下來肯定是被暗流所沖走。二人順著這僅有的巨石一路上翻騰倒躍上了岸。沿著面前這些巨石一路前行。隱約之中,似乎看見前方有些細微的光亮。走出之後,赫然是別有一片洞天,居然有許多巨巖,儼然是另一個世界。
冉閔和祖瑤二人看著這些險峻的奇石,真是沒想到在地底世界竟然會有奇峰。而且許多巨石之上竟然刻著誰也不認識的巨大石像,與巨石一同構成石刻的畫。沿著面前一條寬闊的大路走去,走了很久,也沒有遇見一個人,不是說有可怕的守衛嗎。怎麼到現在一個人都沒有。一路上冉閔才發現,竟然有的巨石壁有人影,但是攀上近看卻發現是石像。而且一些石像栩栩如生,真是沒有想到,世間竟然有如此鬼斧神工,在這巨石之上雕琢石像。二人一路上欣賞著這些巨畫,似乎是講一些上古的故事,但是他們卻看不太懂上面的人物。邊走邊欣賞,漸漸的二人似乎忘記了這片危險的異域。遠處漸漸的現出一個巨大的陵墓。二人興奮至極,急速趕去,不過越是臨近顓頊墓,他們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高聳的衆多巨像,一雙雙巨大的眼睛正在慢慢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