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盒子,躺在手心,只要一合手掌,那盒子就會消失不見。那灰白顏色映著窗戶外邊的光,仿佛間又亮了幾分,讓人不敢逼視。
“噬心蠱?”青蓮小聲的跟著阿拉善重復(fù)了一遍,一臉驚恐的望向了他:“阿爹,你是想要我拿了給那陸凝香去吃不成?她又怎么會吃?”
“陸凝香?”阿拉善皺了皺眉:“這是個女子名字,莫非是你喜歡的那位公子的未婚妻?”
“是。”青蓮點了點頭:“就是她。只不過這些日子她都不在,而且即算在,她看著這般難看的東西,又怎么會去吃?”
“哈哈哈,青蓮,你全弄錯了。”阿拉善忽然間笑了起來:“你怎么會想著要給你那個敵人下蠱?你弄死了她,那位公子照樣可以娶旁人,你覺得是不是這樣?”
青蓮想了想自己的身份,與燕昊實在差距太大,不由得點了點頭:“阿爹說得是,我只是一個奴婢,他怎么樣也不會娶我的,我只求一個侍妾的身份就是了。”
“所以,這蠱蟲就是給那位公子下的。”阿拉善用手指了指那個小盒子,得意道:“這盒子,乃是人的骨頭制成,而且是用那頭骨的一部分雕出來的,很適合養(yǎng)蠱蟲。”
青蓮哆嗦了一下,那盒子一斜,從她手掌上滾落了下來,差一點就要滾到地上去,阿拉善趕緊伸手接住,放回青蓮手掌心里:“青蓮,你要拿穩(wěn)一斜!方才我已經(jīng)給那蠱蟲施了咒,它便認(rèn)了你做它的主人。以后每一日,你便照我方才做的,拿自己的血養(yǎng)它,每次它遍體通紅,便是吃飽了,你再養(yǎng)上九日,它便養(yǎng)成,能完成你的心愿了。”
“它能完成我的心愿?”青蓮驚奇的睜大了眼睛:“它能幫我與……”她臉上獨顯了一絲紅潤,有些不敢相信:“阿爹,真是這樣嗎?”
“阿爹如何會騙你!”阿拉善見著青蓮面色微紅,一副小女兒的嬌羞形態(tài),呵呵一笑:“青蓮,你只需趁著接近他的時候,將這小盒子打開,那蠱蟲一被放出,只要能靠近他的肌膚,便能自動鉆進(jìn)他的身體里去。這蠱蟲會慢慢游走,一直到他的心里邊去,所謂噬心蠱,就是吞噬人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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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蓮臉色一變,拿著盒子的手顫抖了起來,她不住的搖著頭道:“不,阿爹,我不要去給他下蠱,吞了他的心,他就會死,我不要他死,不要。”
“傻青蓮,阿爹知道你喜歡他,怎么會讓他去死?”阿拉善伸出手來點了點那小盒子:“這蟲子進(jìn)了他的身子,并不會馬上進(jìn)入到他的心,它會蟄伏在他的身子里邊,九天一發(fā)作,每發(fā)作一次,蠱蟲就會往他心那邊走近一點。等到九九八十一日后,沒有解藥,那蠱蟲才會到他的心,將他的心給吃掉。”
“解藥?解藥是什么?”青蓮茫然的看了一眼阿拉善,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阿拉善的意思,可能是燕昊的病發(fā)作時,只有她能掌控。她的心中砰砰直跳,有一種所不出的快活,如果是這樣,那可就太好了。
“解藥有兩種,一種是你身子里一樣?xùn)|西能控制它。因著你是這蠱蟲的主人,若是你與他歡好,這蠱蟲就不會再有動靜,”阿拉善笑了笑:“這不是你一直想要得到的?”
“還有一種呢?”青蓮有幾分焦急,她神色有些緊張:“還有一種是什么?若是他尋到了另外一種解藥,那我這噬心蠱不是白下了?”
“另外一種解藥,我覺得應(yīng)該不存在。”阿拉善有幾分無所謂的神色:“另一種是與那位公子兩情相悅的女子,若是她能將自己心頭的血滴給他,那蠱蟲便會自然消失。你說說看,誰會愿意取自己心頭的血給他?況且這位公子雖然有未婚妻,可未必便是他兩情相悅的人。”
青蓮聽到這里,總算是放下心來,她笑吟吟朝阿拉善行了一禮:“阿爹,若真能這樣便太好了,女兒一輩子都感激你。”
“阿爹要你感激一輩子作甚,阿爹只要你過得快活就好!”阿拉善抬眼望了望青蓮,眼睛里有些不舍:“青蓮,你自己一切要當(dāng)心些!你說要出去大半個月時間,阿爹真是不放心。要是想見你,阿爹該去哪里尋你?”
青蓮想了又想,她還是低聲說出了幾個字來:“鳳凰山。”
打開窗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空中扶著一絲甜香,桃花此時已經(jīng)凋謝了,梨花杏花開得正艷,靠墻的那幾棵樹下,全是嫣紅粉白的花瓣,看得青蓮一陣心旌搖搖,眼前一片藍(lán)天白云,她似乎插上了一雙翅膀,正在朝天空里飛翔。
握緊了那個小盒子,她透過指縫看了看,里邊灰白的顏色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她將小盒子收在荷包里頭,背了個小包袱,推開房門,望了一眼人來人往的大街,臉上綻開了快樂的笑容。
鳳凰山上比她下山的時候可好看多了,到處都是青青翠翠,還有山花滿枝頭,鳥鳴蟲子叫。走在山間小路上,山風(fēng)拂面,清涼得很。從山路拾級而上,很快就見著進(jìn)山得那道關(guān)卡,雖然路上沒有人,但她知道肯定有人躲在那樹木里查看著動靜。
“青蓮姑娘回來了。”果然,灌木叢一陣搖晃,從里邊鉆出一個人來:“李媽媽正盼著你呢,她都快忙懷了。”
青蓮答應(yīng)了一聲,拎著包飛快的朝山腰走了過去,先去了自己房間放了包袱,飛著一雙腳去了廚房。
“媽媽,我來幫忙了。”李媽媽正一只手撐腰,一只手在切菜,見著青蓮過來,倒也是高興,將她原先總是粘著赫連毓的過節(jié)都拋到了一旁。
這青蓮本來就是皇后娘娘指下來給太子殿下的侍妾,現(xiàn)在陸小姐擺明不想做那太子妃了,太子殿下身邊總要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罷?這青蓮雖然身份低微,可做侍妾還是不錯的,等著太子殿下復(fù)國以后,再廣選采女,花中選花便是了。
想到這里,李媽媽對青蓮又熱絡(luò)了幾分:“青蓮,這么陣子不見你,怎么就胖了些?”
青蓮好一陣泄氣,走到李媽媽身邊,接過她手中的菜刀,慢慢的剁起肉來:“媽媽,以后我一定要少吃些,你可得好好的看著我。”
這山上也沒什么好東西吃,住得一段日子,應(yīng)該能清減些。青蓮拿起菜刀不住的剁著肉,心中有幾分憤憤不平,連李媽媽都瘦了一圈,就不相信自己瘦不下來!
正在廚房里忙活,聽著外邊有人說話,李媽媽轉(zhuǎn)頭看了看窗戶,臉上露出了快活的笑容:“喲,太子殿下今日就操練完畢回來了?”
青蓮一聽說燕昊回來了,緊張得心里砰砰直跳。低著頭拿了菜刀不住的在切菜,可卻有幾分心不在焉,好幾次差點都割了手指。
“咦,青蓮回來了。”柳潤聲走進(jìn)廚房,見青蓮在那里切菜,圓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青蓮,看來你在福來客棧日子過得不錯,圓潤多了。”
青蓮咬了咬牙,臉上偏偏還要露出笑容來:“多謝大人夸獎。”
她將菜刀揮得飛快,將自己得滿腔憤怒都發(fā)泄在這砧板上頭,就聽“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的響聲從廚房里傳了出去,很有節(jié)奏,很是清脆,燕昊站在廚房外邊,并沒有朝廚房里看一眼,青蓮回來不回來,與他根本毫無關(guān)系。
不多時便到了吃飯的時候,青蓮先去將桌子抹干凈,然后把準(zhǔn)備好的菜端了過來,因著陸凝香與慕乾不在,所以用飯的實際上只有五個人。青蓮擦了擦手,興致勃勃的去了自己屋子,從小包袱里取出了一個大銀錠子,小心翼翼的捧著出來。
“太子殿下。”青蓮的聲音里有幾分嬌羞的意味,她將那銀錠子捧到了燕昊面前,臉上有一絲絲紅潤:“這是青蓮這幾個月積攢下來的銀子。”
“怎么了?”燕昊看了她一眼:“你很能干,不錯。”
青蓮有幾分沮喪,燕昊難道便不理解她捧了這銀子出來的意思?“太子殿下,陸小姐京城晚上去打獵,賣了銀子來緩解太子殿下的壓力,青蓮也想盡力。這幾個月,青蓮每日都在繡帕子,也攢下了些銀子,太子殿下,你就收下罷。”
御風(fēng)望了青蓮一眼,一把將那銀錠子抓了過來,拿在手里掂了掂:“好像差不多有二十兩重了,青蓮,沒看出來,你的手倒是蠻巧的。”
青蓮一陣心急:“御統(tǒng)領(lǐng),我這銀子是要給太子殿下的。”
御風(fēng)將那銀子往柳潤聲那邊一推:“你要給太子殿下,那邊交給柳大人,他是替太子殿下管著銀子的,給他最最合適。”
青蓮?fù)鴿櫬暷菆A胖的臉盤子,心里頭有一種說不出的郁悶。這御統(tǒng)領(lǐng)與柳大人分明是一起在捉弄自己,他們肯定知道,自己是想見著太子殿下親手將銀子接過來的。
燕昊哈哈一笑:“御風(fēng),你莫要捉弄她,這是青蓮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銀子,就該留著出閣時做壓箱銀子,我怎么能要她的?”
“可陸小姐打獵賣的銀子也是給了太子殿下的。”青蓮有些不高興,微微嘟了嘟嘴:“青蓮也想為太子殿下分憂解難。”
“她與你不同,你的銀子還是你收好罷。”燕昊說得十分溫和,只往青蓮這邊瞟了一眼,便沒有再看她,只是微笑著與旁邊的御風(fēng)柳潤聲繼續(xù)說起話來。
她與自己不同!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同?難道陸凝香是太子妃,就是他的人,而自己只是一個侍妾,所以還夠不上資格?
她的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荷包,那里邊有一個小小的盒子,正觸著她的手掌心,似乎有些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