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她怨念太久,一陣“得得”的馬蹄聲倏地悠閑的傳了來。她若有所覺,轉頭瞧去,果見朱棣一派怡然自得的催馬而至。她很是清楚的看到了掛在馬背上大包小包的物事,心下悶悶一哼,瞥開眼來個眼不見為凈。
朱棣老遠便望見了正狀似悠哉的喝著茶的徐長吟,旁人未覺察,他卻能清晰的感覺她的郁悶。他無聲一笑,躍將下馬,順手將馬交給了匆匆迎出來的明祿。
茶寮的客人并不多,里間的茶室只有淮真等人,外間的茶棚下也只有徐長吟并三兩桌歇腳的客人。
朱棣走到徐長吟所坐的方桌前坐下,羅拂施了一禮,識趣的退了開去。朱棣見徐長吟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也不在意,自然而然的拿過她的茶碗,就唇呷了口,平緩出聲:“怎么,這就認輸了?”
徐長吟透過席帽睨他一眼,將茶碗挪回自個面前:“這位爺,要喝茶還請自便吧!”
朱棣微揚嘴角,指尖叩了叩桌面,慢條斯理的說道:“給爺沏茶,伺候得好了,爺可以讓你一回。”
徐長吟想呸他一聲,但想想自個沒必要這么容易被激怒,當下一掃忿然,撂開席帽,露出笑容可掬的秀容:“這位爺,一回投機,可不代表能回回投機。認輸與否,現下還言之尚早。”說著,她喚來羅拂,“讓淮真他們自行選擇喜愛吃哪邊的。”
羅拂小心的用眼神詢向朱棣,朱棣點點頭,她欠了欠身,趕緊回到茶室里。
徐長吟沒跟著進去瞧瞧,這局的結果已經昭然若揭。她比朱棣先出城,但幾個有爹忘娘的小沒良心定會站在朱棣那邊,故而這局是平分秋色。
朱棣也未進去,只是目光執著的定在徐長吟面前的茶碗上。
努力無視半晌而無果,徐長吟終是投了降,沒好氣的給他沏了杯茶。朱棣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沒過多久,羅拂牽著淮真走了出來。淮真沒讓羅拂抱著,自個爬到朱棣身旁的長條凳上坐下,小臉竟是嚴肅無比。她來回看看自家爹娘,最后大眼落在徐長吟臉上,難得一本正經的嬌聲說道:“這一局是娘贏了。”
徐長吟微怔,詫異的看向自家長女。她贏了?
淮真的正經模樣似乎就只為說這句話,話剛說完就已恢復了本性,小手一攤,無奈的撇撇小嘴道:“雖然淮真想要爹爹贏,可是淮真更喜歡娘買的‘靈芝餅’,熾兒也更喜歡娘買的‘涼瓜果’,只有嫤兒喜歡吃的‘江米涼糕’選不出來。”
聽完這話,徐長吟豈會還意識不到事情并非她認為的那樣?朱棣并未買荷花酥,而是同她一樣買了幾個孩子平日喜愛的點心。而她勝出,不外乎是因著比朱棣更了解哪家點心最合他們的口味。她臉蛋微辣,悄然覷眼已經經被淮真纏上的朱棣,看來她真個是度君子之腹了。
徐長吟示意羅指去將幾高熾他們帶出來,續又提壺為朱棣斟了杯茶。朱棣掀目睨她一眼,掩下了一絲笑意,語含失望的嘆了聲:“竟未料到會輸了這一局。”
徐長吟張了張嘴,還未出聲,坐在朱棣膝上的淮真已一副小大人模樣的拍了拍他的肩:“淮真相信爹爹一定會贏的!”在出府時,徐長吟已叮囑幾個孩子不得稱呼父王,只能稱爹爹。
徐長吟對長女的“偏心眼”已經習已為常,也懶得去計較,只含糊的說了句:“你不必故意讓著我,誰能得勝各恁本事便可。”
朱棣勾了勾唇,未有言語。
這時,羅拂帶著高熾和淮嫤、乳娘抱著高煦走了出來。高熾一手捏著半塊涼糕,隔會就耐心的喂身邊的淮嫤吃上一口,另一只小手拿著巾帕,不時仔細的給淮嫤擦擦小嘴,儼然一副疼愛妹妹的好兄長形象。
朱棣和徐長吟看得欣慰無比。徐長吟抱過淮嫤,刮了下她的小翹鼻,“小貪吃鬼,當心吃得太多等會用不下午膳了。”
淮嫤圈住她的頸子,愛嬌的拿小臉蹭了蹭,糯糯的說道:“是爹爹和娘買給嫤兒的,嫤兒喜歡吃。”
“熾兒也喜歡爹爹和娘買的綠瓜果,不過娘買的稍微好吃一點兒……”高熾有些愧疚的悄悄看著朱棣。
朱棣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溫和的笑道:“熾兒喜歡吃就好,待為和爹爹一起騎馬如何?”
高熾大眼一亮,連忙使勁點頭:“好!”
徐長吟的目光挪向淮真,果然淮真不甘示弱的跳了起來:“淮真也要騎馬,淮真也要騎馬!”
高熾小臉糾結了下,但很快就友愛的退讓了:“那爹爹就帶著姐姐一塊騎馬吧!”
面對如此聽話乖巧的兒子,朱棣和徐長吟的心軟得快成了水,朱棣也難得敲了敲淮真的小腦袋:“真兒不愿讓著弟弟么?”
淮真捂住小腦袋,噘著嘴看了看高熾,又看了看朱棣,最后又看了看徐長吟,無可奈何的道:“那好吧!淮真就勉強和娘一塊騎馬好了!”
徐長吟哭笑不得,故意哼了聲:“我可沒答應帶著你,你就在車里好生照顧妹妹和弟弟吧!”
不等淮真抗議,她就起身將淮嫤交給了乳娘,又親了親一直安靜的瞅著他們的高煦,轉頭對朱棣一挑眉:“爺,第二局的比試在十里外,比試內容到后便知。”話落,她就朝牽著馬的明祿走去。
淮真見狀趕緊滑下朱棣的膝頭,飛撲向徐長吟,抱住她的腿直嚷嚷:“娘最好了,就帶淮真一塊騎馬嘛!淮真最喜歡娘了!”
“小馬屁精,你不是最喜歡你爹爹的么?”徐長吟不為所動。
淮真抓住她的手,拿臉蹭了蹭,嬌嗲的說道:“才沒有,淮真最喜歡娘了!”只是最最喜歡父王而已。小丫頭在心底默默添了句。
徐長吟朝朱棣丟過記“快來瞧瞧你家墻頭草的女兒”的眼神。朱棣失笑,搖了搖首。
“既然你最喜歡娘,那娘就勉為其難的帶上你好了。”徐長吟攤手,佯作無可奈何。
淮真立時彎起了大眼,趁著徐長吟去牽馬,她又連忙溜回朱棣身邊,支著小手擋住小嘴,小聲對朱棣說道:“淮真心里最最喜歡的還是父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