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筱這幾日總覺得有人在她背后指指點點,轉過頭去看,丫頭嬤嬤們又換上一副淡然的神情,各自忙著自己手里的伙計,看不出半點異樣來。
日子倒是太平得反常,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姐兒,快起來,今日可是個重要日子,王爺跟其他王室貴族在一起議事,其他府里的哥兒姐兒也會來,不可以賴床!”沐梓筱隔著被子拍著嫣兒圓潤的屁股道。
嫣兒睡意正濃,嘟嘴道“姑姑,再讓嫣兒睡一炷香吧!”
“不行!快起來!再不起來要被來竄門子的哥兒姐兒笑話了!”
“半柱香!”嫣兒將頭縮進了被窩。
“姐兒,再不起來奴婢就要捉你癢了??!”沐梓筱一面說一面往手上呵氣。
“一盞茶!”嫣兒縮在被窩里都快哭了。
“奴婢真捉了!”沐梓筱兩只手向嫣兒的被窩里探去。
“半盞茶!總行了吧!”嫣兒說完,沒見沐梓筱答話,以為沐梓筱默許了,便安然睡了過去。
睡得正香甜,突覺身上一涼,嫣兒一驚,猛的坐起身,發現沐梓筱正拿著昨晚自己不小心畫的地圖微笑著看著自己。
嫣兒大窘,一把搶了過來扔在地上道“姑姑欺負嫣兒,嫣兒不理姑姑了!”
沐梓筱撇撇嘴道“奴婢哪里欺負姐兒了?是姐兒欺負奴婢才對,別的府院的哥兒姐兒都要進門了,姐兒卻還在這睡大頭覺,若是讓王爺知道了,奴婢又要受責罰了,你說誰欺負誰!”
嫣兒癟癟嘴道“以后嫣兒不賴床就是了,姑姑休要再把它拿出來臊嫣兒!”
“你若是聽話,奴婢自不會再臊你了!”沐梓筱心道,這招果然管用,大戶人家的孩子,都是分外注重臉面的!
“快將它拿走,哥哥看見了,又要拿這個取笑嫣兒了!”嫣兒兩只小手不停的沖地上的“地圖”揮舞著。
“好好好,奴婢拿走就是了!”沐梓筱笑著將地上的“地圖”撿了起來。
剛幫嫣兒穿戴整齊,燁黔就來了,將嫣兒拉到一旁囑咐道“今日會來很多兄弟姐妹,你的倔脾氣要收一收,別讓弟弟妹妹們看了笑話,若是惹人笑柄,連帶著娘也會受人鄙夷的!你可記住了?”
嫣兒點頭如搗蒜道“記住了!”
“萬事不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能不開口就盡量不要開口,言多必失!記住四個字,謹言慎行!”燁黔不放心的再次叮囑道。
“嗯!總之嫣兒不說話就是了!”
沐梓筱搖頭道“話還是要說的,若是別人跟你說話,你不理,那反而要被人詬病了,你只記得,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就是了!”
嫣兒苦著一張臉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嫣兒心中也沒個計較!”
沐梓筱嘆了口氣道“你緊緊的跟著你哥哥就是了,應該不會出什么差錯!”
“這個簡單!”聞言嫣兒綻開了笑顏。
“你呀!”沐梓筱寵溺的捏了捏嫣兒的鼻子。
“姑姑放心,燁黔會照顧好妹妹的,倒是姑姑你……”燁黔欲言又止道。
“有什么話直說便是!”
“燁黔近日聽說了一些姑姑的風言風語,有些話甚為難聽!”燁黔皺眉道。
“難怪奴婢最近覺總得身邊的丫鬟嬤嬤們怪怪的,什么風言風語,說與奴婢聽聽!”沐梓筱牽了牽嘴角道。
“姑姑當真要聽?”
“今兒哥兒是怎么了?怎么說話吞吞吐吐的?你但說無妨,奴婢倒要看看他們說得有多難聽!”
“姑姑你且坐下!”燁黔扶著沐梓筱的肩膀,讓她坐了下來,才幽幽的開口道“這幾日王府里都在傳,說姑姑失蹤那幾日是去尖崖峰跟嵐珂將軍……私會去了……”燁黔雙眼緊緊的盯著沐梓筱,怕她一時氣急再尋了短見,姑娘家面皮薄,被讒言逼死的女子不占少數。
見燁黔沒了下文,沐梓筱簡單的哦了一聲 。
燁黔見沐梓筱沒有反應。以為她氣傻了,搖著她的肩膀道“燁黔相信姑姑是清白的,若姑姑喜歡嵐珂將軍,當日就不會拒絕皇上的賜婚!”
聞言,沐梓筱欣慰的笑了笑道“還是哥兒了解奴婢,嘴長在旁人臉上,他們愛說什么隨他們說去,謠言止于智者,奴婢不會為這些莫須有的事跟他們置氣!”
燁黔沒想到沐梓筱會是這個反應,微微有些驚訝道“前幾日一直思量著要不要告訴姑姑,說了怕惹姑姑傷心,不說又能瞞得了幾時?”
“哥兒無須為奴婢擔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到今天這步奴婢已經沒什么好怕的了!”
“燁黔聽幾個玩兒得好的小廝說,這傳言最初是從紫汐郡主身邊的老嬤嬤口中傳出來的!”燁黔趴在沐梓筱耳邊說道。
沐梓筱冷笑道“除了他們,還有誰會搬弄這些是非!”
“姑姑你心中可有對策?”
“靜觀其變,奴婢倒要看看他們會耐我何!”
嫣兒一直在旁邊靜靜的聽,雖然有些話她不是很能理解,但從哥哥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事情的嚴重性。
沐梓筱用手幫燁黔的衣服領子熨妥帖,帶著她他跟嫣兒往前院走去,別的府里的哥兒姐兒都來了,幾個孩子很快熟絡了起來,互相賣弄著從學堂學來的知識。
嫣兒明顯有些不合群,一直躲在燁黔的身后,別人問她一句她就答一句,沒人跟她說話,她就低著頭玩著手中的帕子。
燁黔也不習慣跟這些不認識的孩子玩耍,為了不失禮數,只能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
沐梓筱將他兄妹二人送到前院便去了后廚忙乎,她進門之前,廚房里的嬤嬤們圍在一起眉飛色舞口沫橫飛的說著什么,看到她進來,嘩的一下子散了開來。
沐梓筱若無其事的走進廚房,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
“你們聽說了嗎?這幾日嵐珂將軍就要回塞外了,估計有些人心里不好受呢!”紫汐房里的李嬤嬤斜了沐梓筱一眼說道。
“沒準心里正核算著,什么時候再玩兒一次失蹤,到大漠上去你濃我濃呢!”后廚的王嬤嬤撇著嘴嘲諷道。
沐梓筱全當沒聽見,她們不就是想看她生氣大發雷霆嘛,她偏不如她們的意。
“天生的騷蹄子,專會勾搭男人,沒事兒就玩兒一些欲擒故縱的把戲!”長得酷似鳳姐的丫鬟撇了沐梓筱一眼酸溜溜的說道。
三人見沐梓筱跟沒事人一樣該干嘛干嘛,覺得沒趣,便散開各自干各自的去了。
被人戳脊梁骨終究是不好受的,沐梓筱堅強的外表下有一顆脆弱的心。她愈發想念跟師哥們坐在后廚地板上斗地主的日子了,無憂無慮,沒有那么多算計,這王府真不是人待的,總是有干不完的活不說,還處處被小人算計著。
想得入神,沐梓筱的手冷不防被鍋里的蒸汽燙了一下,忙將手放到井水里涮了涮,再拿出來,指甲蓋那么大的水泡看得她觸目驚心。
真是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這么大個水泡怕是要用針挑開才會好得快些了!
沐梓筱看著手上的水泡自嘲的笑了笑,轉過身正看到嫣兒露出半個身子往廚房里探頭探腦,沐梓筱看了看周圍的嬤嬤,她們都低著頭認真的干著手里的活,沒人發現廚房外的嫣兒,沐梓筱拎著個空桶佯裝打水,邁著碎步朝廚房外走去。
剛出了廚房,嫣兒就像兔子一樣跳到沐梓筱面前,沐梓筱目視前方,仿佛當她不存在一樣,徑直朝前走去。嫣兒緊緊的跟在沐梓筱的身后,沐梓筱走到一處靜謐處,方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嫣兒道“不是交待過姐兒要緊跟著哥哥嗎?為什么不聽話?廚房這種地方是姐兒該來的嗎?還好嬤嬤們沒看見,不然怕是又要被她們看了笑話!”
嫣兒癟癟嘴,紅著眼眶道“嫣兒知道這樣跑來有失身份,可是哥哥不見了,嫣兒不知道怎么辦,爹爹定是不會管的,所以就來找姑姑了!”
“不見了?好端端的怎么會不見了呢?是不是你貪玩,跟哥哥走散了?”沐梓筱沉著臉問道。
聞言,嫣兒頭搖的像撥浪鼓“嫣兒謹記姑姑的話,一直跟在哥哥身邊,只是一時貪嘴,捏了幾個松子來吃,再一回頭,哥哥就不見了,問了幾個哥哥姐姐,他們都說沒看見!”
“不見有多久了?”沐梓筱看著嫣兒問道。
“有一會兒了,哥哥從不會丟下嫣兒的,嫣兒覺得哥哥可能出什么事兒了!”嫣兒嘴巴一張哭出了聲來!
“休要渾說!在哪不見的,帶奴婢找去!”沐梓筱將手里的桶扔到地上,拽著嫣兒就往燁黔不見的地方跑去。
燁黔失蹤的地方是在湖邊,此刻湖邊圍著幾個孩童,神色有些異常,見到沐梓筱向他們走來紛紛散開,沐梓筱抓住一個哥兒的胳膊問道“你看見我們家燁黔了嗎?”
男孩兒眼神閃躲的擺手道“沒看見沒看見!”
沐梓筱一把耗起男孩兒的脖領子道“我再問你一遍看沒看見?”
男孩兒被沐梓筱的舉動和氣勢嚇住了,忙用手指了指湖面道“他掉進湖里面了?!?
沐梓筱腦袋嗡就大了,推開男孩兒就向湖里游去。
“燁黔你不能有事,你不可以有事,你娘親把你托付于我,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沐梓筱的臉濕了一大片,分不清是湖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