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陳登“頭”字一出口,手中寶劍便是一揮。但見曹豹臉上兀自殘留著討好的笑容,喉間卻出現一抹殷紅,隨后便如噴泉般爆發起來!
陳登一擊得手,并不向前,而是暴退三步。與此同時,從房間的門外,也搶進來數名劍客,手中兵器不由分說,直接便攻向尚在驚愕當中的魏續!
“陳登!你敢……”
這四個字,便是魏續的臨終遺言。而當數名劍客在魏續身上補劍時,雙手扼住自己的喉嚨,口中咯咯作響的曹豹,這才轟然倒下,將鮮血流淌了一地。
連多看一眼尸骸的興趣都沒有,陳登漫步走出會客室,對已經恭謹的守候在門外的幾名心腹將校道:
“安排妥當了嗎?”
“稟告郡將,一切都已經就緒,只等戌時一到,大伙兒便發動起來。”
“很好。”
陳登的聲音冷冽無比。
“呂布無謀,信重曹豹這等無能之輩。吾固然想保全故園,無奈同盟皆是廢物。”
說到這里,陳登長嘆一聲,無語了。其余人等畏于陳登的威勢,不敢接口。等了半晌,陳登揮了揮手,其余人等便自行退下。
“也不知張無忌收到吾的信件,會如何處置?”
低低的自言自語一句,陳登大步向外走去。
張無忌,也就是張狂,在收到陳登派心腹家生子送來的密信之后,先是難以置信,接著便大喜起來。
此時,張狂正忙于戰后的收拾工作。
擊破陳登大營,張狂軍共計斬首三千余級,俘獲六千余人。可謂大勝。不過,張狂軍自身的死傷也接近四千。短時間內,損失不小的張狂軍,怕是難以展開下一步的進攻行動。
話說回來。張狂與陳登在十多年前。還曾經有過一段“交情”。那時候正值黃巾之亂,陳登與曹豹等人都是年少輕狂之際。為了顯示自己的膽略勇武,策劃著奇襲張狂的天平軍,結果反而把陳登自己給失陷了。
后來,徐州豪強們以一筆不小的財貨和一對母子為代價。才算是贖回了陳登。那對作為添頭的母子,便是如今在張狂軍中,號稱“神箭將軍”的太史慈母子。
陳登出身不凡,自身也是難得的智士人杰。他于被俘期間,常常與張狂、謝遜等人談天說地,議論文學。當時張狂曾經對陳登戲言,邀請陳登加入天平軍。陳登則回應道。等來日君提十萬大軍光臨徐州,陳登便愿效犬馬之勞。
十數年前的戲言,張狂自然不會當真。等張狂這次提兵南下徐州,倒是順便給陳登送去一封書信。調侃陳登昔日之言。那時陳登沒有回信,張狂也沒有特別的在意。可是在擊敗陳登的援軍之后,陳登特意遣心腹家生子送來的這封信中,居然明確的表示,愿意獻郯縣、廣陵二地,以為他加入張狂部下的見面禮!
驚訝多過喜悅的張狂,對陳登前倨后恭的行為很是不解。陳登若有降意,為什么提兵來到郯縣城邊時不說明一句,反而在遭受了大敗以后,這才急吼吼的前來降服?
根據張狂對陳登的了解,并不覺得這家伙是個被虐狂啊?
張狂自己想不通,卻不代表他手下的謀士想不通。郭嘉看過陳登的信件,瞇著眼睛出了一回神,抬頭笑道:
“陳登這是不死心啊!”
接下來,郭嘉便開始為張狂分析陳登的大致思路。
張狂的勢力為當今最強,這是得到了天下諸侯公認的。相比之下,呂布在徐州的威勢就很有限,完全不能對抗北邊的威脅。陳登也知道這一點,卻依然要爭取一個比較符合他心意的結果。
作為一個穿越者,張狂缺乏在大族中生活的經歷,讓他其實很難理解這個時代的豪強大族們的心理變化。相比之下,郭嘉雖然屬于大族的旁支,不過年幼時在士人匯集,豪強子弟遍地的潁川求學多年,對于豪強大族們的心態,倒是有著相當深刻的認識。
陳登一族目前可是徐州最強的豪強名門,張狂從起兵開始,所一直采取的施政策略,對陳登這樣的豪強名門很是不利。因此,陳登確確實實是不愿意讓徐州落入張狂手中的。所以,在對抗張狂入侵的時候,他可謂是全力出動手中的兵力,連老巢都不太顧及了。
但是,才能卓著的陳登,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太過于看中家族,執著于守護自家的地盤和血脈,沒有放眼天下的想法。保全家族于這個亂世,大約就是陳登最大的愿望。雖然郭嘉輕蔑的將有著這種想法的人稱為“守戶犬”,這卻是很多豪強大族共同的執著。
陳氏如能保持在徐州的權勢,那當然是最好的。可要是由此導致家族的覆沒,卻就得不償失了。按照郭嘉的分析,陳登全力出兵,便是想要擊退張狂的進攻。一旦張狂被證明無法擊退,陳登便會啟動第二套方案,果斷向張狂投誠,以交出現有權柄和地盤的代價,保住陳氏一族的安全生存,以便日后再行崛起。
而張狂數年前迎娶甄洛的行為,昭示著張狂統治方針的轉變。既然冀州的豪強大族可以得到張狂有限度的接納,則徐州的陳氏只要見機得早,不怕不能在張狂治下獲得更好的發展。
以上這些,便是郭嘉對陳登行為方式變化的解釋。張狂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陳登這家伙,的確有著翻臉不認人的潛質。既然歷史上他能夠輕輕松松的出賣呂布,這一次舉城投降,倒也沒什么意外。
郭嘉的分析,大體上符合陳登投降的原因。不過,他畢竟不是神仙,算不到促使陳登發生如此巨大轉變的另一個關鍵點。那就是,陳登對天命的恐懼。
當年陳登在被張狂俘虜的時候,與張狂議論時事,曾經聽張狂提到過未來的局勢發展。而在陳登被釋放的時候,張狂又故作神秘的給了陳登一個預言,說是陶姓刺史到來,便是陳登仕途大進的時候。
對于張狂的話,陳登本來并不太相信。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張狂的話一件件被局勢發展所證實。陶謙來到徐州,很快便辟除陳登擔任典農都尉,這成為陳登在徐州的崛起之基。
因此,陳登每當聽到北方又傳來張狂的什么大動作之時,心中便越發沉重。張狂若真的就是天命所歸之主,陳登哪里還敢于對他抗衡到底呢?
陳登向張狂表示降服,意味著大半個徐州即將完整的落入張狂手中!
當天夜里,張狂軍的哨兵發現郯縣城頭隱隱有一陣騷動,不過很快便平息下來。而第二天一大早,郯縣的城門便被大大的打開。一身儒士裝束的陳登一馬當先,帶著城中的近萬名守軍,向張狂表示歸順之意。
遠遠的看到張狂大旄所在,陳登立刻下馬小步前行,來到張狂面前,大禮拜見:
“臣下歸降太遲,望方伯恕罪!”
“何來之遲?元龍來歸,正是我軍如虎添翼矣!”
伴隨著這樣兩句場面話,東海郡的東部,徐州的州治郯縣,還有南部面積廣闊的廣陵郡,立刻變成了張狂的地盤。
陳登的投降,做的非常徹底。他一方面派出心腹,引導三千張狂軍南下進入廣陵郡,一方面自解兵權,將殘部和俘獲的曹豹、呂布的部眾共計萬余人,統統交給張狂處理。同時,陳登還派出陳氏后輩子弟二十余人,前往巨鹿,準備參加當年的科舉考試。這種合作的姿態,在讓所有人覺得吃驚的時候,也讓張狂極為滿意。
張狂不會因為陳登的這些舉動,就對陳登真的放心下來。但是,他倒是有把握確定陳登的確有投入自己部下發展的居心。而如此配合的人物,張狂也必須好好安置,才能給后來的投順者們樹立一個榜樣。
正好,北地的張燕在被張狂調動南下之后,繼任幽州刺史一職的樂進,也已經在年初統兵南下。如今的幽州缺少一個真正有能力的主事者,而陳登的才能是沒的說的,擔任一州之任,決計沒有問題。
同時,遠赴幽州,離開徐州的根基,也有利于杜絕陳登的異心。而從一郡太守升到一州刺史,任誰也不能說張狂虧待了陳登。
郯縣落入張狂之手的消息,很快便傳入了不遠處的呂布耳朵里。這個消息讓呂布像是被雷給劈中了似的,呆呆的半晌無言。
就在一眾親衛擔心呂布出了什么事情的時候,呂布突然惡狠狠的盯著前來報信的使者,急切的問道:
“曹夫人和糜夫人可還安好?張賊可有不軌之舉?”
那使者聽到這等問題,瞠目結舌的答不上來。呂布見了很不滿意,立刻叫出幾個機靈的親衛,命令他們立刻騎上快馬,前往郯縣附近,打聽關于他那兩位夫人的消息。
而且,呂布在親衛臨走之前,居然還悄悄的叮囑了一句:
“若是得便,再問問杜氏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