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恕恨,他恨莫海,同樣的,他更恨他自己。
如果可以一命抵一命,他愿意拿出自己的命將程嬌月交換回來。
程嬌月用她自己的命交換了他的健康,怎么可能再換回來,機會,只有一次。
所以,不論韓恕如何悔恨,如何沉痛,程嬌月不會醒來是事實。
白蘇,他只能找白蘇。
對方的行蹤就是程嬌月自己也不知道,韓恕這個時候派人滿世界的找,根本就是大海撈針,等他幾年后找到白蘇,只怕那個時候已經遲了。
害怕,恐懼,在這幾天里充刺著他的全身。
周玥不見了,他沒有精力親自找回來,他得守著程嬌月。
寂,死一般的寂。
從來沒有想過,如果程嬌月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他的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
韓恕不敢想。
門內的人痛苦,門外的人何嘗不是如此。
有一種無能為力充刺著他們,程嬌月的身體早已經該死絕的,是她自己用特殊的法子一直維持到了現在。
她的情況只怕比莫海的還要嚴重,因為莫海有她,而她,沒有另一個程嬌月。
“如果可以,柳芙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來交換她。”
前面的人仍舊沒有動靜,直直望著一個方向沒有改變。
程嬌月的事情,像一根刺深深的扎進他的心里。
疼痛的程度,比他所想像的還要深。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雨中,只聽得柳芙虛弱的聲音傳來。
程嬌月的事情已經釀成,是誰的錯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身后嗖地一下,一道青影落下,沖那條等直的身影道:“主子,齊國人也在找白神醫,咱們隨著他們的蹤跡尋下去,并沒有找到可疑點。白神醫當初是皇后娘娘安排離開的,或許她身邊的人會知道一二。”那人提醒著莫海。
淡藍的袖口一抬,他終于是有了些動作。
那人在他的手勢下朝著院子穿過去,朝著苗兒他們走近,在低聲的交談中,他們走開了一邊。
等了好半響,那人又回到了莫海的身后,說道:“主子,他們也一無所知……”
“找。”
嘶啞的聲音嚇了身后兩人一跳,柳芙眼底*了淚水。
青衣人駭得不敢看莫海的表情,雖然他向來沒有任何表情,但此刻他,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可怕。
“是。”
身后柳芙的聲音已經啞了:“主子,還是回屋去吧,哪怕是去看她一眼……”
明明想要確認她的身體狀況,明明是想要守在她的身邊,可是他卻不敢靠近,也不敢看她蒼白的樣子,更不敢看她只余一口氣的狼狽樣子。
他知道,只要他跨進去了,那些東西就會隨著他一起崩潰。
所以,他不敢。
沒想到,隱匿者也會有不敢的事,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他害怕看到閉眼的她,害怕失去呼吸的她。
這種害怕一直從他醒來的那一刻不斷的侵蝕他的骨血,不斷的擴大再擴大。
不論是程嬌月的死還是活,都能輕而易舉的影響著很多人。
似乎整個世界都在圍著程嬌月一個人在轉,這些男人,似乎沒有了程嬌月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
柳芙不知道程嬌月這個人還可以將莫海影響成這般模樣,她只是救了莫海一命而已,并沒有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來,為什么莫海對程嬌月像是對戀人一樣,而莫海看著并無任何的改變,實則在內心里,他所有的觀念被程嬌月深深的影響,他的想法也會隨著程嬌月的一舉一動被牽動著。
成為程嬌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同樣的,也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
“她不會有事的,請相信柳芙。”
咬著唇,柳芙慢慢地仰著目光,直視著這道修長的背影。
靜了許久,只聽他慢慢道:“可以感受的……”
聲音低得柳芙幾乎是聽不清楚,她瞪了瞪眼,似乎明白他的這句話的意思。
“她救我的這段時日,我可以感受。”
他似說給對面房屋里的人聽,又似在說給自己聽。
柳芙愣怔地看著他,他的話里意思是說,他一直可以感受得到,這些日子來,程嬌月所有的一舉一動,他都可以感覺得到。
這些日子的陪伴,這些日子的照顧,這些日子來對他的悉心……他都可以感覺得到。
陷入昏迷,卻可以感受到她的每一個動作和照顧。
所以,這么久以來,除了他不會開口說話以外,他都能對身邊的動靜感受得到。
柳芙吶吶道:“皇后娘娘她一直不知道。”
莫海沒回答她,視線仍舊投放在前面的屋子。
韓恕所有的勢力,包括程嬌月的勢力在全天下間大肆尋找著白蘇的下落。
他們卻不知道,連白蘇這個神醫也沒有辦法讓這樣的身體重新恢復過來,程嬌月用了極端的方法將自己的身體弄成了這個樣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其他人能幫她。
除非,有另外一個程嬌月。
否則,她只能永遠長此下去。
只是現在她自己都昏迷不醒了,又有誰知道治愈她的法子?
沒有人。
韓恕知道自己不能亂,不能慌。
冷靜,一定要冷靜,他的月兒還在等著他來救命。
“皇上,齊國的皇帝傳來的書信,是否要過目?”
李偉霆從暗角現身,呈上書信。
韓恕把視線從程嬌月的身上移開,拿過了他手中的書信展開一看,只一眼,就在手里毀去。
之后沒有再說什么,李偉霆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好退出。
現在韓恕身邊的人都派了出去尋找白蘇,他現在是唯一留在他身邊的貼身侍衛和心腹。
周玥那邊是由王文杰去找,至于其他人都不會留下來,如數派出去找白蘇。
可是至今過去了五天了,他們仍舊沒有白蘇的消息,連周玥的消息也沒有傳回來。
根據苗兒的提供,他們認為周玥有可能在出去的時候被家族的人抓走了,他們可以讓莫海相助,可是這個口他們是不會開的,在韓恕沒有這層吩咐之前,他們是不會開口。
莫海那邊是怎么個動靜,他們現在也沒有精力去了解。
程嬌月這件事,他們都認為隱匿者是不會輕易走開的。
現在,人還站在院子的那邊呢。
一直未離開過。
李偉霆從雨中穿過來,進了廊道站在莫海的面前,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像是沒有看到李偉霆一樣,視線一直投放在對面的屋子。
面對這樣的莫海,李偉霆也有些躊躇,“娘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