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走上前去,淡淡地道一聲:“麗貴嬪夤夜觀星,真是好興致啊!只是貴嬪主子月份大了,還要注意身子纔是。”
麗貴嬪一瞧見我,原本懨懨的神色立時變成了張牙舞爪氣焰囂張,那尖銳的護甲恨不得要戳上我的臉。她厲聲喝道:“侯爺如今聖眷愈隆,愈要謹守禮數纔是,怎的見了本宮卻不請安?”
我原是不想跟個孕婦計較的,更何況皇上讓我查工部尚書,她舅舅身爲工部侍郎,那是跑不了的。但她這麼一說,我可就不痛快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兒個本王就先燒你一把再說!
我乾笑兩聲,道:“貴嬪娘娘在宮中靜養多日,難怪不知前朝之事,如今韶華已經不再是太平侯,而是襄親王了,論祖制,是不必再向貴嬪行禮了。”
反倒是麗貴嬪應該向我行禮纔對。
這句話我沒說出來,但麗貴嬪必然是聽得懂的。我不怕得罪她,反正有黎錚撐腰,我怕她一個嘰嘰歪歪生不出兒子的貴嬪小主做什麼?
麗貴嬪進宮年數最久,資格最老,但她卻在貴嬪的位置上一坐三年,究其原因,一是她爹是翰林待詔,是個閒職,孃家沒多大的權勢,二是肚子不爭氣,雖則五年抱仨,卻都是女兒,更悲催的是,這三個女兒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如今宮裡的正經主子少得可憐,除了皇后,位分最高的就數麗貴嬪了,即便是皇后,那也是今年春上才立的,之前沒有人能夠害得了麗貴嬪,她保不住孩子純屬自己無能。
宮女俯身在她耳畔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子,便見麗貴嬪容色一僵,本來已經坐起的身子緩緩倒回湘妃榻上,陰陽怪氣道:“如此,本宮倒是該爲王爺的高升而道一聲賀了。”
“麗貴嬪客氣了,道不道賀是小事,倒是貴嬪你,這夜深露重的,還是回屋歇著吧,這要是有個萬一,龍胎有什麼不好,芳林苑上下怕是吃罪不起。”
麗貴嬪一臉憤恨,那牙咬得,要是咬死我不犯法的話,估計我已經成一灘肉醬了。
我笑笑,道:“時候不早了,本王就不擾貴嬪雅興了,告辭。”
我折身就走,卻見小太監傻愣愣地忘了走,我擡腳輕輕踢在他屁股上,笑罵道:“小東西,回魂啦!”
小太監猛一醒神,哆哆嗦嗦地跪了,將宮燈擱在地上,連連磕頭:“狗蛋該死!狗蛋該死!王爺饒命!”
我見他自稱“狗蛋”,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又是一腳踢過去,道:“還不跟上!再這麼當差不上心,小心本王貶你燒火去!”
我剛轉身,卻聽麗貴嬪揚聲喚道:“王爺請留步!”
呀嗬,王爺,還請?麗貴嬪這是唱的哪一齣?
我回過身,卻見麗貴嬪已經在宮女的扶持下站起身來,朝我欠身一禮,笑得猛一看十分溫婉:“王爺深夜從乾安宮出來,想必又累又餓,不知王爺可肯賞臉移駕入內小酌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