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夜已經暗示過會許身給楚炎,沒想到他卻酒後亂性,不但強佔了景王妃,還釀成了如此大禍,導致西南聯盟破裂不說,楚樑一戰,死傷慘重,於兵力上大打折扣,軍心大亂,損失慘重,可以想見楚炎會有多麼懊惱了。
我捏捏額角,長聲一嘆:“樑景辰呢?”
“受了重傷,已經關起來了。華兒,如今該怎麼辦?”楚炎看著我,滿眼六神無主、悔不當初與跪求原諒的神色。
我再嘆一聲,無奈道:“我說過,只要你能助我報仇,我什麼都不在乎,昨夜之事,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只是如此一來,戰術就需要重新佈置了。”
楚炎霍的擡頭,驚喜交加地看著我,問道:“你肯原諒我?”
我點點頭,肅然道:“先別說這些了,當務之急,是如何安定軍心,整合兵力,重新佈置,以求速戰速決。只是如此一來,怕是隻能打下東黎半壁江山了!”
話說到後來,就滿滿的都是遺憾了。楚炎歉疚地看著我,抿了抿脣,感激地說:“華兒,你放心,東黎的江山,終有一日我會雙手捧到你面前的!”
我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先別說了,快來研究一下吧!”
我和老爹、楚炎三人研究了半天戰術,剛商討出個大概,外邊突然傳來了戰報,說是蘇城、安報國分別圍住了南楚軍的左翼、右翼,石大勇在正面發起了進攻。
“怎麼來得這樣快?”我擰眉問道,語聲裡滿滿的都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老爹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糟糕!昨夜內亂,疏於外防,竟叫石大勇那個蠢材鑽了空子!但不知蘇城與安報國是何時來的,怎麼我一點兒消息都沒收到?”
火都燒到屁股上了,哪裡還能來得及研究什麼戰術?先點了人上陣迎敵再說!於是楚炎親自帶兵,迎向左翼的蘇城,那廝打起仗來不要命,派別人去對付,楚炎不放心。
正面的石大勇相對來說是最不中用的,楚炎吩咐了手下將領前去迎敵,我自告奮勇,請旨前去對抗石大勇。
“不行!你已有五個多月的身孕,決不可親自出徵!”楚炎斷然拒絕,道,“你留在此處策應就好。”
“不行,我要親自報仇!”我拒絕得比楚炎還乾脆利落。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楚炎態度十分強硬,完全沒給我留商量的餘地。
老爹因爲曾經跟著安報國打過仗,對他比較瞭解,所以帶領韶家軍去對抗右翼的安報國,而夜雪,就留在了中軍帳中照應我。
三方人馬很快就出動了,他們一走,我就自由了。拉著夜雪一道去幹壞事,一把火將南楚軍的糧草燒了個精光,帶著老爹留下的一部分韶家軍,將南楚留在此處保護我的打了個哭爹喊娘,而老爹所帶領的韶家軍,臨陣倒戈,不但沒難爲安報國,反而直接衝過去,把楚炎對抗石大勇的中路軍圍住了。
石大勇雖然沒什麼大的才幹,但有韶家軍相助,毫無懸念,成功地吞掉了南楚中路軍。
糧草被燒,中路軍全軍覆沒,石大勇餘部、韶家軍餘部、蘇城手中的兵馬,三方勢力夾擊楚炎的左翼軍,而安報國,早就去追擊西樑殘兵了。
一戰大捷。
後面的事情我就懶得多做理會了,有那麼幾個響噹噹的人物在,我完全不必操心。在夜雪的保護下,乘著馬車優哉遊哉地過了戰地,一路北上。
一舉大敗西樑南楚,自此,再沒有誰可以威脅到東黎的江山社稷,我心裡別提有多樂呵了。
“華兒,你帶著這麼個狼子野心的東西做什麼?”夜雪卻很不樂呵,對於我不但沒宰了樑景辰,還帶著他上路感到十分不滿。
我倒在車廂裡,慢條斯理地嗑瓜子:“這貨跟咱們韶家可是有著深仇大恨的,哪能輕易宰了?”
夜雪翻了個白眼,沒做聲。
我嗑完一把瓜子,喝了一杯水,雙手交疊著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看著車頂出神。
許久,夜雪拿胳膊肘子捅了捅我,挑眉問道:“發什麼呆呢?”
我的視線向下一掃,落在突起的肚子上,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有五個多月了吧?”夜雪看著我的肚子,目光一瞬間變得無比柔和,那滿滿的溫柔憐愛,簡直要溢出來了。
我摸了摸肚子,心裡有些堵。
黎錚雖然相信我,可這個孩子來得著實尷尬,如何安置,還真是一件很爲難的事情。
皇室最看重血統,皇子的血統是不能有一星半點差池的,而我與黎錚是無名無分的,所有的親熱,在敬事房都沒有記檔,這個孩子來的時間又那麼尷尬,舉國上下皆知襄王韶華做了南楚皇后,還懷了身孕,這個孩子,即便黎錚承認,皇室也不會承認,天下人也不會承認。
“華兒?”夜雪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微微蹙眉,道,“怎麼又發呆了?”
我衝他強笑了笑,道:“沒事,就是這幾天勞心勞力,累著了。”
“那等會兒進了城,就找一家客棧投宿,讓你好好睡上一覺。”夜雪撥撥我鬢邊的亂髮,溫聲道,“難爲你了,這些日子一直在勞神費力,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用,只能眼睜睜看著……”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擺出一臉不勝煩擾的表情:“哥,你才二十來歲,怎麼比我老爹還要羅嗦啊?什麼叫你沒用?你沒用,那是誰護著我從亂軍中逃出來的?又是誰護著我從南楚逃出來的?”
夜雪扒開我的手,眉頭一動,眼看著又要開始長篇大論,我連忙白眼一翻,嘴一撇,臉一扭,嘖嘖連聲:“我覺得吧,哥你這是寂寞空虛冷了,你看你都二十好幾了,眼看著就要奔三十了,你說說你,身爲韶家唯一的男丁,肩負著爲韶家與夜家傳宗接代的重任,一把年紀了不想著娶個媳婦兒生個娃,你到底想幹嘛?”
夜雪聞言,目光一滯,臉色漸漸沉了下來,神色頗爲黯然。
我頓時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剛剛那幾句只不過是玩笑話,並沒有什麼值得人生氣的,夜雪對我那麼好,沒道理爲了幾句玩笑話變臉。
除非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戳到了夜雪的痛腳。
“爲韶家傳宗接代的重擔,只能壓在你身上了。”夜雪淡淡地說,擡手往我肚子上伸,像是想摸摸,卻只不過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就收回去了。
!!!
這青天白日的,怎麼就打起雷來了?還把夜雪的腦子給劈壞了?
“身爲韶家唯一的男丁,你居然跟我說爲韶家傳宗接代的重擔,只能壓在我身上了?哥,你沒開玩笑吧?”我懷疑地看著夜雪,這貨要麼是受過很嚴重的情傷,打定了主意不碰女人,要麼就是……
他喜歡男人!
娘哎!光是想想,就覺得生無可戀了!
夜雪不答,微微垂頭,片刻,才沉聲道:“華兒,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
我撇撇嘴:“你不是不關心孩子的爹是誰麼?”
夜雪這纔看我,眸光溫和中透著點兒無奈:“那時不關心,是因爲沒必要。可是如今……”
“如今有必要了?”我挑眉看他,淡笑著問。
夜雪上身後仰,靠著車廂板壁,道:“從前我以爲這個孩子是楚炎的,那就可以留在韶家,作爲韶家的長孫。可是如今……你與皇上情投意合,倘若這個孩子是楚炎的,皇上怕是容不下他,若是皇上的,那就更不可能留在韶家了。”
夜雪這麼關心這個孩子能不能留在韶家當長孫,該不會真是打定了主意不娶媳婦兒了吧?
別鬧好嗎?我可還琢磨著給自個兒找個好嫂子呢!
不行,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好不容易韶家出了個男丁,可不能就這麼白瞎了!
因爲我的憂思和夜雪的擔心,氣氛一時有些僵,誰都不說話,我發我的呆,他出他的神,直到進了城,投了客棧,躺鋪得很厚實的牀上,我才感覺身上好受了些。
算算日子,已經是十月底了,身孕該有六個月了。與黎錚分別已經三個月了,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算起來,這半年中,我與黎錚只不過見了一面,在一起呆了兩夜一天,便挺著大肚子再次主動跳入狼窩。能夠平安歸來,還將孩子保住了,說實話,真是我不敢想的驚喜。
因著內亂初定,黎錚並沒有御駕親征,而是留在京中穩定人心。我這一路北上,只有夜雪與紅綃護送。
一想到遠在京城的黎錚,我心裡頓時急了,完全壓抑不住滿心渴望,迫切地想要見到他。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已經送過去了,現在黎錚肯定已經收到消息了,戰事大獲全勝,我已經在歸途中,我猜,他一定也很迫切地想要見我。
“傻笑什麼呢?進來人都不知道!”夜雪翻著白眼走過來,手裡端了一隻白瓷碗。
我回他一個白眼,毫不客氣地說:“我大爺沒教你進別人的房間之前要敲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