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堪再說下去,忽然伸手稍稍用力推她的肩膀,玉珥猝不及防連連后退幾步,絆倒了一塊石頭,腳步不穩跌坐在了小池邊的石墩上,她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不明白她父皇這是何意,眼角卻無意掃到了小池中自己的倒影,定睛一看那影子,她的臉跟著唰一下就白了——唇!
早晨在小廚房里和席白川的激烈親吻,和剛才在寢殿內那纏綿至久的擁吻,早就在她唇上留下了掩飾不掉的印記。
難堪地低下頭,玉珥直接跪在了順熙帝的面前:“父皇……”
“起來說話!”到底是疼愛這個女兒,不想被旁人看了閑話,順熙帝壓下心底的怒火,寬袖下的手揣得很緊。
玉珥背脊早就是一片潮濕,她從沒想過如果有一天她和席白川的事情敗露那該如何,所以此時腦子里亂得很,低著頭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順熙帝神色沉沉,怒氣無邊:“他雖然和你沒有血緣關系,但他還擔著你皇叔的稱號,玉諜里他的名字和你不在一個輩分!你告訴朕,為何偏偏是他?你是朕最寵愛的公主,是順國地位最高的女子,你想要什么樣的男子都唾手可得,可為何偏偏要是他?!”
苦笑了一聲,玉珥低聲回答:“……兒臣也不知為何偏偏是他。”大概這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吧。
順熙帝瞇起眼睛:“他逼你的?”
“不是!”玉珥毫不猶豫立即反駁,抬起頭時對上父皇慍怒的眼神,又忍不住膽怯,可是她也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她和席白川的事,雖一直都是他主動,但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所以沉默了一會,她低聲加了一句,“兒臣自愿的……”
順熙帝決絕道:“無論你是自愿還是被迫,總之你們絕對不能在一起!”
絕對?
帝王之言,一諾萬金,他說的絕對那就是絕對,玉珥心里有些害怕,跑到他面前,拽著他的袖子:“父皇,為什么?為什么說得這么堅決?就因為即便他比兒臣高一個輩分,可太宗皇帝不也納了自己的皇兄當王夫嗎?既然有了先例,那……”
甩開她的手,順熙帝怒道:“這能比嗎?你怎么還不懂?你們之間最大的問題不單是叔侄這一層,而是席白川的身份,他是席絳候唯一的血脈!你們在一起,是他娶你還是你納他?”
玉珥一愣,怔怔地看著他。
順熙帝壓抑咆哮:“席絳候為救先帝而死,先帝將席白川收為義子,為的就是無論將來出什么事,席白川親王的身份起碼能護住他一命,他這么費盡心機護住席絳候的血脈,而你們在一起,就是讓席家絕后!”
玉珥動了動唇,仿佛明白了什么:“父皇,我們……”
“先帝遺愿重于泰山,如果你們執意在一起,那這皇位就和你沒什么關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暫時不想再看到這個逆女的臉,順熙帝憤然甩袖大步走遠,徒留玉珥一個人站在原地,臉上是罕見的茫然和無措。
順熙帝一走,跟著他出入的內侍們也都走了,這偌大的御花園好似一下子就空蕩蕩了不少,玉珥怔怔地站在原地轉了一圈,果然沒看到幾個人在,唯獨看到湯圓急切地朝著她跑了。
“殿下,殿下,您這是怎么了?”湯圓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玉珥,緊張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奴婢去請太醫來給您看看。”
玉珥坐在池塘邊的石墩上,動了動唇:“不用,我休息片刻就好。”
湯圓聲音里有些哭音:“殿下,剛才陛下很生氣地走了,您是不是惹怒陛下了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別吵,讓我一個人想想……想想……”大概是從沒看過玉珥這么失魂落魄過,湯圓緊咬著唇不敢說話,只是蹲在她面前,眼神擔憂地看著她。
玉珥的腦子現在真是一團亂,嗡嗡響著,什么亂七八糟的情緒都蜂擁而來,紊亂地想擠出她的腦袋破繭而出,她抬手撐著腦袋,痛苦地閉上眼睛。
她明白,她太明白她父皇那些話是什么意思,但也就是太明白了,所以才會如此痛苦,有時候她也希望自己能愚笨一些,能不看得那么清楚。
順熙帝那強硬的態度是絕對不準他們在一起的,原因也無非兩點。
其一:她和席白川這算是罔顧禮法,雖然順國民風開放,但卻也不至于開放到這個地步,百姓都會抵觸在這樣關系下建立的感情,順熙帝對她寄予了厚望,希望她當這個國家的君王,一國之君就該為萬民表率,她若真和自己的皇叔在一起了,將會成為一個怎么遮都遮不掉的詬病,會影響她的威望。
其二:席絳候只有席白川一個兒子,他擔負著整個席家血脈的延綿,如果她只是個的普通公主那就沒有這么多顧慮,直接嫁給他就好,可事實是她是未來的儲君,如果她非要席白川不可,就必須是‘納’,而將來他們的孩子,就絕對不可能姓席!
這就是為什么順熙帝絕不肯讓她和席白川在一起,如果他們在一起就絕不可能讓她繼承皇位的原因,他不是不愛了她了,他只是在遵從先帝的遺愿,保護席家的血脈。
……
春雨潤物細無聲,開春以來雨水不斷,這不,天空又下了小雨,湯圓連忙拉著玉珥起來:“殿下,殿下下雨了,我們回宮吧。”
“你自己回去吧,我一個人坐一會兒。”玉珥用雙手掩住臉,不躲不閃任由雨水將自己淋濕,指縫里滲出水,卻不知是雨水還是其他。
湯圓急了,她家殿下的身體還沒好透,要是又得風寒了怎么辦?
“殿下,殿下您別這樣,有什么苦您和奴婢說。”湯圓拽著她的手要把她強行拉起來,但盡管自己的體型是玉珥的兩倍,可玉珥會武她不會,玉珥一個巧手就把她甩開。
“和你說有什么用!你能幫我什么?幫我一起哭嗎?”玉珥第一次沖湯圓發這么大的火,她瞳眸布滿血絲,像極了一只困獸,“你滾!別在這里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