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安歌的脖子被鋒利的刀鋒抵住,付望舒在長袖下的手默默捏緊。
“換?怎麼換?”付望舒冷笑,“我明白地告訴你們,今日張希必須進監(jiān)獄!”
挾持著蘇安歌的人不可置信地:嘶吼:“難道你不要他的命了嗎?”
付望舒不是沒有看到蘇安歌的紅眼眶,不是沒看她明明害怕還故作堅強的表情,但此時他絕對不能服軟,人性是貪得無厭的,準予了他們一件事,他們就會提出第二件、第三件……就如同剛纔,他答應他們將張希放出來,可他們還變本加厲要求他銷燬張希的犯罪證據(jù)一樣。
“她只是一個小兵,我憑什麼爲了她放了張希?我告訴你們,張希的背後有一條完整的犯罪鏈,抓住他再順藤摸瓜下去,我將能知道很多內(nèi)幕,抓住更多的犯罪者,他身上的價值無法估計的,能讓我升官發(fā)財,所以我豈會交給你們?”付望舒說得不屑又冷情。
百姓們都是一愣,底氣頓時弱了不少——他們知道人本自私,誰都不會跟自己的大好前途過不去,一個升官發(fā)財和一個無足輕重的男寵相比,選擇前者還是後者,幾乎是毫無疑問。
但他們還是梗著脖子喊:“你可要想清楚,你不顧他性命,難道就不怕你手下的人寒心嗎?你這麼狠,以後誰會爲你賣命?”
“千牛衛(wèi)是皇帝親衛(wèi)隊,他們都是順國最鐵血錚錚的漢子,他們存在的意義就守護公正和律法,相信我,他們比我更想要張希的命。”付望舒淡淡說完便轉(zhuǎn)身,“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無需多慮。”
“是!”千牛衛(wèi)立即給張希拷上枷鎖,準備壓入大牢,而對於百姓們手裡的人質(zhì),果然是多看一樣都不曾。
百姓們急了,也顧不得手裡的人質(zhì)了,集體衝上去要把張希搶回來,千牛衛(wèi)立馬投入戰(zhàn)鬥,起初還是防禦狀態(tài),後來漸漸演變成了攻擊,而百姓們哪裡是訓練有素的禁衛(wèi)軍的對手,一時間血氣瀰漫在了盂縣縣衙門前。
叛亂很快就被鎮(zhèn)壓下去,百姓們沒有人失去生命,千牛衛(wèi)下手很有分寸,只是傷了他們,控制住了他們而已。
“全部壓入大牢。”付望舒其實那個時候在想,與其在街頭風餐露宿,吃不飽穿不暖,倒不如住在牢裡,起碼颳風下雨不怕,三餐也保證,更重要的是這些百姓都是染上瘟疫的,能集中在一起,也能控制住瘟疫蔓延。
做完這一切,付望舒纔想起蘇安歌來,回頭一看她人已經(jīng)不見了,一問才知道是回房了,他大概知道她是在生氣,氣他在剛纔那般絕情,但他也不想解釋,如果這樣做能讓她對他死心也是好事。
所以接下來幾天蘇安歌一直對他鬧彆扭,他也視而不見,一是不想嬌慣著她,二是他還要忙的事情很多,哪裡分得出心神再去哄那個大小姐?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xù)到了離開也盂縣前往溫縣。
以蘇安歌的聰慧,她怎麼會想不明白付望舒那天那樣做看似無情,其實也是保護她的一種方式,她根本不會因爲那件事生他的氣,她只是女兒家心思,希望付望舒能去哄哄她,能去安慰安慰她,可沒想到她故意鬧彆扭,他竟然也視而不見,這纔是她難過的真正原因。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將她骨子裡的驕縱脾氣勾了起來,於是在進入溫縣之後,蘇安歌便故意策馬狂奔,將欽差衛(wèi)隊甩在了身後。
付望舒這回不能再無視她下去了,怎麼說都是右相之女,可不能出意外,所以他也只能隻身去追,就是這一去才導致他身受重傷。
原來,盂縣發(fā)生的事情傳到了溫縣,兩個縣城相鄰關(guān)係本就是極好,這回聽說竟然有人仗著自己官大,又是抓人又是傷人,這口氣不出誰都受不了,所以溫縣的百姓便有組織有預謀都想給欽差衛(wèi)隊一個下馬威。
原本這些人心裡還有些忐忑,畢竟對方可是真刀真槍的禁衛(wèi)軍,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結(jié)果誰都沒想到竟然看到付望舒落單,這種絕佳的機會如果不把握住,那簡直太對不起他們這麼多年來和和盂縣的兄弟相稱了!
於是傾巢而出,將蘇安歌和付望舒團團圍住,付望舒帶著蘇安歌突圍,本不想傷人命,卻沒想到有個人不知絆到了什麼,竟然直接朝著他的長劍撞了過來,一刀致命,一命嗚呼。
死了人,百姓們便是更加憤怒,下手更不留情了,更想要付望舒的命似的。
雙拳難敵四手,付望舒被人狠狠砍了一刀,如果不是衛(wèi)隊來得及時,怕是他們的性命都要交代在那裡。
這就是盂縣和溫縣暴亂的起因經(jīng)過結(jié)果,付望舒事後覺得自己的處事方式可能有些偏激了,如果當時自己的態(tài)度不那麼強硬,私底下處理張希就好,明面上不激怒盂縣的百姓,或許後續(xù)的所有事情都不會發(fā)生了。
玉珥聽完也是不勝唏噓:“我以爲我們這一路夠坎坷了,沒想到你們也經(jīng)歷了這麼多顛簸。”
付望舒苦澀一笑。
玉珥想他大概是在爲那條無辜亡去的人命自責,便安慰道:“盂縣的事你沒有錯,張希不能放,他是十萬兩賑災款下落的證人之一,而且你後續(xù)對暴亂百姓的處置也做得很好,再者溫縣百姓伏擊欽差衛(wèi)隊本就有錯,人也不是你故意殺死,所以你不必自責。”
付望舒垂眸點頭:“下官明白,死者家屬我已經(jīng)好好安撫了,也取得他們的原諒了。”
玉珥點點頭,如此更好。
“可是是因爲我任性,才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無法原諒自己……”蘇安歌的眼底氤氳出了霧氣,看著好似搖搖欲墜。
付望舒搖搖頭:“我早該和你解釋的。”
玉珥忽然感到有些奇怪。
奇怪付望舒對蘇安歌的態(tài)度。
付望舒曾親口對她說,他喜歡的人是蘇安歌,按說他應該非常在意蘇安歌纔是,那爲什麼不立刻和她解釋清楚?還故意把人給晾著,晾到人家真的生氣了?
再說這蘇安歌,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女扮男裝跟著他千里行軍,無需多說誰都能明白她對他的感情,按說這應該是郎有情妾有意,你儂我儂纔是,但現(xiàn)在看著這氣氛怎麼那麼不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