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珥看著他,張了張嘴剛要說什么,心口驟然一陣劇痛,又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甚至支撐不住從榻上摔到了地上——這種強烈的悸痛,無疑是情蠱。
情蠱自從她離開帝都就沒再發(fā)作過,原本還慶幸著,沒想到竟然是在這里等她。
而且這次,好像比以往跟更痛。
玉珥忍不住發(fā)出痛苦的呻吟,難以自控地在地上翻滾了幾圈,企圖減少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陛下!”
長樂大驚失色,想要抓住她,可她就像一個犯了毒癮的癮君子,力大無窮,竟然兩次掙脫了他。
“嗯……”她終是忍不住發(fā)出了痛呼聲,“啊——”
長樂立即摸上她的脈搏,但那時候脈搏一片混亂,根本診不出什么,玉珥還要掙扎,他一把將她按在懷里,快速封住她兩個穴道,將內(nèi)力傳入她體內(nèi)。
門外的蕭何聽到聲音感覺不對勁,立即沖了進來:“陛下!”
玉珥伏在長樂身上,意識模糊間,只呢喃出一句話:“叫沈御醫(yī)……沈御醫(yī)……”
沈風(fēng)錚很快被拉了過來,玉珥已經(jīng)陷入深度昏迷,他先用銀針扎了她幾個穴道,又開了一張藥單,讓藥童速速去煎藥,處理得輕車熟路,可見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玉珥在昏迷中眉頭緊皺,冷汗?jié)裢噶怂念^發(fā)和中衣,即便是被封住了穴道,卻還是控制不住悶哼和呻吟。
長樂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玉珥,眉心緊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沈風(fēng)錚收手機,他才連聲問:“陛下到底是怎么了?”
沈風(fēng)錚擦去額頭滲出的冷汗,搖頭嘆氣:“唉……相思情蠱斷人魂啊……”
長樂愣了愣。
“你是說,陛下中了情蠱?”
沈風(fēng)錚點頭,長樂頓時一懵。
情蠱……
蠱!
她居然中蠱,為什么他在她身邊這么久,居然半點都不知道?!
這一瞬間,震驚,恐懼,心疼,千萬種復(fù)雜情緒齊齊席卷而來,震得長樂心緒紛亂。
沈風(fēng)錚道:“陛下的情蠱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我們嘗試過很多種辦法去控制它,我?guī)煾福錾@咸t(yī),還有國師都鉆研過辦法,可惜那蠱蟲太狡猾,同一種招數(shù),用不了多少次就沒用?!?
“她每次發(fā)作都是這樣嗎?”長樂喉嚨干澀問。
沈風(fēng)錚搖搖頭:“先前還不會這么嚴重,這次估計是蟄伏太久的原因?!?
不會這么嚴重,可還是很嚴重啊。
長樂慢慢在她床邊的腳踏坐下,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她的脈搏很微弱,甚至有時候他還感覺不到她的脈搏……
突如其來的巨變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連日來嬉皮笑臉不正經(jīng)的臉上,出現(xiàn)了茫然和無措。
玉珥蠱毒發(fā)作之事,自然不能讓外人知曉,但平素和她親近的人,諸如付望舒和孟瀟漱自然是瞞不住的,兩人聽聞消息后迅速趕來,看到床榻上蒼白脆弱的玉珥,付望舒目次欲裂,緊緊咬牙。
孟瀟漱錯愕:“陛下到底怎么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
付望舒已經(jīng)了然,他沉痛地閉上了眼睛:“……還是……來不及嗎……”
長樂倏地看向他,他的語氣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他一步上前揪住他的領(lǐng)子:“來不及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她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付望舒搖了搖頭,扶著桌子站著,垂頭喪氣地苦笑。
長樂此時哪里受得他的故弄玄虛,揪著他領(lǐng)子的手不禁更重了些:“到底怎么了!快說??!”
“她為什么會情蠱?到底是誰給她下的蠱?!”
他咄咄相逼,付望舒終于松口,一出聲,就像被抽走了渾身力氣,支撐不住跌坐在椅子上,聲音沙啞道:“畫骨香案,陛下在吳家村被人偷襲……”
“不對!”長樂立即說,“那時候中都不是青鐲蟲蠱嗎?不是已經(jīng)被國師取出來了?”
此時此刻,他們的心神都在玉珥身上,竟沒人注意到長樂問出這個問題是多不正?!獏羌益?zhèn)時,他根本不在他們身邊,怎么會連國師替玉珥取出青鐲蠱蟲這種事私密之事都知道?
付望舒搖頭道:“青鐲蟲蠱只是一個幌子,作用其實就是用來掩護情蠱。”
“情蠱需要一個成長期,在長大前,人體感覺不到因情蠱帶來的半點不適,直到陛下被俘扶桑,寧紹清想在她體內(nèi)下桃花蠱,卻不料桃花蠱毒性不如情蠱,桃花谷進入陛下體內(nèi)后,陰差陽錯喚醒了情蠱……”
長樂垂在身側(cè)的拳頭緊緊捏住,咬著牙問:“所以,從扶?;貋砗?,她一直都是這樣?”
付望舒苦笑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是數(shù)月前才知道陛下的身體變成這樣,后來我翻閱了很多古典書籍,查遍了所有關(guān)于蠱蟲的記載,可是,里面對情蠱的記載都不詳細?!?
孟瀟漱問:“那有解蠱的辦法嗎?”
付望舒慢慢閉上了眼睛,沉痛道:“情蠱霸道,苗人制情蠱,本意就是為了讓兩個人此生互相羈絆不死不休,根本沒有留過余地。陛下體內(nèi)的情蠱還是被人改造過的,比一般情蠱更毒,平素更是以吞噬血肉為生?!?
孟瀟漱瞬間瞪圓了眼睛:“所以,陛下回疼成這樣,是因為有一條蟲子,在她體內(nèi)……吃她的肉?”
“是?!?
長樂瞬間臉色慘白。
孟瀟漱只覺得背脊一陣陰寒,走近幾步去看玉珥,她渾身不知覺得地抽搐著,渾身直冒冷汗,她看著都覺得觸目驚心:“怎么能這樣……這樣讓它吃下去,誰都撐不住的啊……”
付望舒沉聲道:“目前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就是當(dāng)初那個給陛下下蠱的吳三兒的母親吳老太,我一直在找她,也許這世間只有她有解蠱的辦法?!?
可,天下之大,要找一個刻意躲藏起來,甚至生死不明的人猶如大海撈針,付望舒投入了大量的人力,但至今都一無所獲,所以這個希望,渺小得令人絕望。
長樂看著付望舒:“你在哪里找?”
他問得如此理直氣壯,完全不像是一個下人該有的語氣和膽子,付望舒愣愣地看著他,莫名地在這完全陌生且尋常的臉上,看到了那個手掌乾坤,氣質(zhì)尊貴的男人的影子。
長樂皺眉:“嗯?”
付望舒輕咳一聲:“吳三兒母親腿腳不便,一開始以為她是走不遠,所以著重在帝都周邊找,后來才慢慢擴大搜查范圍,如今是全國各地,只要有人煙的地方,都有安排人在找?!?
愚蠢!
長樂在心里罵了一聲。
當(dāng)初玉珥可是嫡公主,敢對皇帝寵愛的嫡公主下蠱,自然是做好事發(fā)后被通緝的準(zhǔn)備,也自然也是安排好了后路,那時候不往遠處去找,只在帝都找有什么用?!
想到這里,長樂又不禁惱玉珥的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