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想法很另類,他舍不得自己的黑針。
當初鴻蒙派被恨天滅掉,只逃出一個菜鳥門人。他是鴻蒙派從隱世道門,變成混江湖野道士的開端。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也算秦行之這一脈傳承的開山祖師。
然而這位祖師還沒來得及正式修道,他的黑針,只是師父賜下的最初級法寶,沒什么大用處。
實際上,這枚黑針的真正用途,是挑水時用來檢查水質、炒菜時測試溫度。
當時這位祖師負責打雜,諸如挑水、做飯、洗衣服都要干。道門基本都愛這么玩兒,美其名曰磨練弟子的性子,其實就是免費勞工,不用白不用。
至于最后為什么變得黑漆漆,還能把水泡黑,就誰也不清楚了。八成還是歷代傳人瞎折騰弄出來的副作用——老道就是例子,黑針跟了他大半輩子,上面的油花洗都洗不掉。
然而再怎么說,這也是祖師留下的東西,一直以來,和棒槌并列鴻蒙派兩大寶貝。
因此秦壽對它很有感情。
他不想放棄黑針,希望小道士能幫黑針升升級。
秦行之表示,想給黑針升級真的很難,就算能做到,升級后基本也跟原來的黑針沒多大關系了。與其如此,還不如煉制一件新法寶。
至于黑針,老道完全可以繼續帶在身上,也沒人規定,道士只能擁有一件法寶嘛。
然而我們說了,老道的想法很另類。
比如在收徒一事上,以他現在的條件,明明可以再收幾個徒弟光大鴻蒙派,小道士也支持他這么做。可老道就是不肯,他認為那樣會破壞愛徒的唯一性。
同樣,多帶一件法寶,老道也認為是對黑針的侮辱。
更氣人的是,聽小道士說升級會讓黑針大變樣,老道連升級都不肯了。
秦行之相當無奈:“老道你是處女座的吧,太矯情了。那你說應該怎么辦,總不能大家都可以御器飛行,就你老道靠自己蹦跶吧。”
“能懸空,能飛天,就是速度慢,無法長時間保持,怎么就成蹦跶了?滅絕那種,才是真蹦跶。”秦壽摸著下巴沉吟,“再說了,以后棒槌肯定會變得更厲害,說不定你能幫為師變成元嬰真人,問題不就解決了?”
秦行之把棒槌召入手中。
苦笑道:“變更厲害?抱歉,怕是夠嗆。”
老道一驚:“又出狀況了?”
“那倒沒有。它現在練的玩意兒,你我都不認識,誰知道它還能不能升級。另外,它也比以前懶多了,趴在我頭發里,輕易不動彈。”
秦壽松了口氣:“只要不出幺蛾子,肯定沒問題啦。祖師爺傳下的寶貝,既然開始修煉,那就不可能無緣無故停止。”
小道士心說,相信祖師爺肯定沒錯,但你憑什么就認為棒槌會一直升級,它也有可能已經達到極限了呢?再怎么說,它也只是一件法寶,就算是仙寶,難道還能永遠進化下去?這顯然不科學。
這話沒必要和老道講,說了他也不信。
仔細想想,其實老道沒法寶也無所謂。又不是準備大殺四方,道門的整體氛圍還是十分和諧的,老道根本遇不上什么危險,干嘛非要弄一件法寶防身?
于是擺手:“那您慢慢等,反正還有幾百年呢。”
老道不要法寶,秦行之決定煉制儲物戒。
這次直接把忠心女奴胡一菲帶進洞府,兩人除了每天鉆出來吃飯睡覺,在里面足足待了七八天。
同等檔次前提下,儲物戒比法寶復雜得多。
這玩意兒好歹也是創造一個獨立空間,需要刻畫的法陣更加復雜,對材料也有特殊要求。
以鴻蒙派現有的材料,和胡一菲比金丹期略高的法力水平,頂多能煉制出長寬高大約三丈左右的立方空間。這點儲物空間,任何一個稍有底蘊的道門傳人,恐怕送給人家都不要。據李奉常透露,他的儲物戒,使使勁能裝下一座小縣城!
可對秦行之來說,這已經很珍貴了。
他甚至挑不出足夠的材料,給每個人都配一枚儲物戒——別的材料不缺,缺少的是專門用于煉制儲物戒的天材地寶。煉制起來也相當麻煩,耗費的法力,更不是先前煉制法寶時可以相提并論的。
最后,把胡一菲的法力消耗了個七七八八,成功煉制出三枚儲物戒。
分配并不困難。
一枚給老道,用來裝鴻蒙派的典籍,省得他隔三岔五往洞府里鉆。
剩余兩枚,自然由小道士和孫蒙瓜分。
沈憐兒等人用不用儲物戒關系不大,東西多當然可以人手一份,現在資源有限,肯定要先滿足尊貴的掌門大人和皇帝陛下了。兩個愛鬧騰的家伙,一個裝玩具的空間,對他們來說具有現實意義。
至于奉獻法力的胡一菲……女奴沒人權吶。
孫蒙拿到儲物戒極為高興,滿勤政殿轉悠,逮著什么往里裝什么。裝進去、取出來,玩得不亦樂乎。
秦行之早在洞府里就過夠癮了,笑瞇瞇的看著。
對于在玩耍上總能舉一反三的孫蒙來說,只是裝點桌子、奏折、花瓶什么的,怎能顯出他超凡脫俗的獨特氣質?
眼珠一轉,叫進個小太監。
秦行之還沒來得及阻止,孫蒙一抬手,哧溜一下,小太監消失無蹤。
“不好,快放出來!”秦行之色變。
孫蒙奇怪的看著他:“為什么?”
“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不對,快把人弄出來,否則真要出人命了!”
孫蒙心念一動,小太監重新出現在大殿內。
全身微微顫抖,眼神沒有焦距,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就癱坐在地上。
秦行之蹲下來拍打小太監的臉頰:“兄弟,還好吧?來,深吸一口氣……很好!別著急,慢慢吐出來。現在,注意看貧道的手,這是幾根手指?”
小太監啞著嗓子艱難說道:“兩,兩根。”
“OK,你沒傻。”
秦行之松了口氣,親自把小太監扶出大殿,吩咐人帶他回住處休息。
孫蒙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行之怒道:“你這不學無術的家伙,若是鬧出人命,這份罪孽算誰的?儲物戒這種原始空間,里面沒空氣啊,后世人管這個叫真空。人進去用不了多久,就算憋不死,身體也會啪一下漲開!”
事實上,儲物戒里的空間不僅是真空,還有束縛法陣用來約束里面的物品,保證它們不會亂跑。
小太監好幾天沒緩過勁來。
不是留下了什么后遺癥,而是被嚇壞了。
皇帝一揮手,他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到,全身都不能動,無法呼吸,甚至仿佛心跳都停止了……這種感覺比夢魘都可怕。
伺候皇帝,真他么是高危職業吶!
……
契丹都城,皇帝大帳內正舉行宴會。
大家喝得東倒西歪。誰做皇帝都一樣,這種場合不把自己喝趴下,那都是對陛下的侮辱。
皇位上的耶律隆哥忽然嘆了口氣。
“陛下怎么了?”薅八根問。
耶律隆哥狠狠灌了口酒:“朕一想起秦行之的所作所為,心中就堵得難受!竟然把契丹官位當貨物拍賣,真是欺人太甚。”
薅八根小心說道:“他的做法固然可惡,但也沒占便宜。微臣聽說,他把七萬兩白銀都分給了五千親衛,漢人有句話,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放屁!”耶律隆哥怒喝,“朕氣就氣在他分銀子。若是朕把銀子分給契丹勇士,那是賞賜。他秦行之拿朕的銀子買親衛忠心,算什么?”
薅八根嚇得一縮脖子。
耶律隆哥繼續道:“那混蛋臨走還給朕埋坑。他不做南院大王了,還留著五千親衛,幾個意思?若是他把人帶走也行,還讓朕出糧出錢養活,這是拿我當棒槌啊!”
薅八根猶豫了一下,說道:“既然陛下不喜歡,可以停止供應給養呀。”
耶律隆哥一愣:“這不妥吧?先不說這五千親衛是太上皇賜給秦行之的,契丹有恨天宮這根刺在,若是因此得罪了秦行之,怕是很麻煩。”
薅八根笑了:“陛下的顧慮自然大有道理,但秦行之臨走時親口發誓,不讓恨天宮對付契丹。他是道士,輕易不敢違背誓言。再說了,我們也不是針對誰,契丹窮嘛,養活五千人難呀!”
“朕其實不怕他報復,但……”
“您若是覺得于心不忍,也可以不完全斷絕供應。當初太上皇給五千親衛定的待遇太高,契丹承受不起,略微降低點,微臣認為,太上皇和秦行之都能理解。”
耶律隆哥欣慰點頭:“這主意不錯。都林牙一心為國,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來,朕敬你!”
薅八根熱淚盈眶:“這都是臣該做的。”
皇帝發話了,其他臣子當然要爭先恐后夸贊都林牙大人。一時間,敬酒聲響成一片,帳內掀起一個小高潮。
削減五千親衛的待遇?
這主意太棒了!
皇帝是不忿秦行之賣官欺負人,大臣們則有其它想法。秦行之是太上皇的寵臣,如今換了新皇帝,怎能繼續享受超規格的待遇?官場不是這么玩兒的。
嗯,薅八根隱隱有成為新寵臣的跡象,這可不行。看來以后本官也要努力了!既然皇帝厭惡小道士,該怎么做,難道還要人教?
所謂“略微降低”,顯然不是那么回事。
小道士不做南院大王,五千親衛的處境頓時尷尬起來。他們秉承契丹傳統,一心效忠秦行之。結果現在秦行之官位沒了,人也離開了契丹,他們猶如一下子沒了人生目標。
正忐忑彷徨呢,給養忽然降了一半。
據發放錢糧的官員說,這是陛下和諸位大臣慎重商議的結果。契丹還處于帝國主義初級階段,特別是取消打草谷以后,形勢越發嚴峻,大家都在勒緊褲腰帶過緊巴日子。希望五千親衛以大局為重,充分理解陛下的苦衷。
五千親衛能說什么?
南院大王沒了,首領蕭峰也跑了,他們根本沒辦法爭取自己的權益。因此,雖然心中不高興,也只有捏著鼻子認一條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