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英綜合大學】副本結(jié)束了,但它所帶來的餘震卻並未消失。
要知道,這可不僅僅只是一個SS級副本的白金通關(guān),這還是一位高居夢魘前十許久、秘密議會成員之一的隕落。
雖然在夢魘之中,再高級的主播也會有死亡的一天,但是,在真的面臨這件事的時候,整個夢魘的主播圈子還是出現(xiàn)了所未有的震動。
所有的勢力都多多少少受到了這樣餘震的波及。
要知道,前十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真的變動過了。
很少有主播知道前十究竟在那個位置上待了多久,也不清楚他們手中究竟有多少底牌,前十的換位賽裡死人很正常,但是,在換位賽之外的普通副本里出現(xiàn)犧牲……?
這幾乎是很難想象的。
但是,現(xiàn)在這種事情卻出現(xiàn)了。
上一次前十死亡的時間已經(jīng)太過久遠,主播們幾乎已經(jīng)忘記了在這之後會發(fā)生什麼,於是衆(zhòng)說紛紜、謠言四起。
於是,在【育英綜合大學】副本正式結(jié)束之的三分鐘後,夢魘的大屏幕播報了相關(guān)的通知。
第六之後的主播向上順次補位,第十的位置開啓選拔賽,所有積分數(shù)字達到夢魘劃線的主播都可報名參加。
一時間,這個消息引爆了所有的圈子。
夢魘前十的分量非同小可,以往想要升上去需要和原本位置上的主播開啓生死換位賽,這種賽事的成功率低到離譜,迄今爲止,唯一一個成功的,也就只有那個絕無僅有的匹諾曹了,而且就連他都沒有徹底將阿尼斯換下——這個前任第八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手段,居然從生死賽中活了下來,雖然在此之後並未再在任何公衆(zhòng)場合出面,但卻仍然和匹諾曹並列第八。
一個唾手可及的前十位次。
多麼誘人。
這不僅僅代表著無盡的名譽、積分、也代表著更多敞開的圈子和更多傾斜的資源。
當然,就算沒獲得勝利,也會有比其他副本更加豐厚的獎勵,這個“挑戰(zhàn)賽”對於任何公會來說,都是必爭的香餑餑。
於是,在短短一個小時內(nèi),選拔賽的報名人次開始飛快增加。
闇火那邊的主播最多,包括祁潛在內(nèi)有足足十五人,顯然,他們準備使用團隊戰(zhàn)術(shù),如果能贏就多保一,如果不行也能儘可能撈取獎勵。
不過,這也顯現(xiàn)出了他們公會的後備人才龐大,居然能有這麼多人能獲得進入挑戰(zhàn)賽的資格。
永晝那邊有三人,其中包括他們剛剛培育出來的、萬衆(zhòng)矚目的新星陳澄——在離開【育英綜合大學】副本之後,他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樣,再次成爲了參加前十挑戰(zhàn)賽的成員。
神諭則是一如既往的低調(diào)神秘,除了出借給其他公會的成員之外,他們似乎對這個額外的前十位次並無意向。
這倒也正常。
畢竟,神諭主要以對預(yù)言系天賦的壟斷立足夢魘,而非作戰(zhàn),更何況,神諭的會長和副會長也都在前十,這個剛剛空出來的位置對他們的吸引力十分有限。
各大勢力蠢蠢欲動,風雲(yún)變幻。
……而到此爲止,【育英綜合大學】副本也不過剛剛結(jié)束三個小時而已。
*
漆黑的房間內(nèi)。
和外界的紛紛擾擾,明爭暗鬥不同,這裡像是一片被分隔出來的小小天地,完全沒有受到半分干擾,像是已經(jīng)被遺忘在了整個夢魘之外。
燈暗著,緊緊閉鎖的房門阻隔了外面的所有聲響。
隨著五個小時的過去,空氣中潮溼的水汽已經(jīng)幾乎完全消失殆盡了,只稍微殘留著一點並不明顯的、來自於沐浴露的柑橘清香。
溫簡言擡著眼,毫無睡意地注視著漆黑的天花板。
他的尾音在漆黑的房間裡迴盪著,像是一塊石頭砸入了深水,無聲無息地沉了下去,最終再也沒留下半點痕跡。
他的提議無人迴應(yīng)。
“……”
也正常。
溫簡言倒也不覺得失望,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手指上的銜尾蛇戒指,收回視線。
戒指現(xiàn)在已經(jīng)喪失了原本的囚牢功能,現(xiàn)在只是一個空空的匣子罷了。
他也只不過暫且一試,並沒報多大的想法。
於是,溫簡言平靜地重新闔上眼,再次等待睡意降臨。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狠狠摜進了枕頭裡。
“?!”
喉嚨上的冰冷手掌緩緩收攏,強迫他擡起下巴,承接著狂風驟雨般的吻,黑暗中,一雙金瞳猶如野獸般熠熠閃爍,目光冷卻燙,像是要將他活生生地嚼碎了、連皮帶骨吞下去。
驚駭間,溫簡言反射性擡起手,抵在對方的肩膀上。
掌心下的臂膀結(jié)實緊繃,像是蓄勢待發(fā)的弓弦。
冰冷的長髮流淌過他的手指,無聲無息垂落下來,最終如同一張大網(wǎng)般將他牢牢籠罩。
被齧咬的疼痛從貼合的地方彌散開來,溫簡言感到自己的嘴脣的都要麻掉了。
媽的……
太用力了。
但沒事,用力點更好。
能做到無法思考,無法行動的程度就最好了。
模糊的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不過,出神只是暫時的,溫簡言很快鎮(zhèn)定下來,他拽住巫燭的頭髮,迫使他靠近,然後冷靜而倦怠地舔舔?qū)Ψ降纳囝^,漫不經(jīng)心地迴應(yīng)了一下。
他的迴應(yīng)雖然冷淡,但卻像是往本就過旺的火裡驟添了把柴,一下子,本就足夠焦熾的氛圍“騰”地炸起,像是要將雙方都燒至焚身。
“呃……”
模糊的嗚咽溢出喉嚨。
下頜被迫仰起,嘴脣都無法合攏,來不及吞嚥的唾液順著嘴角滑下,白而冷的皮膚之上泛起了生理性的潮紅,一路從面頰蔓延至脖頸。
溫簡言懶洋洋地靠在黑暗裡,在狂風驟雨般親吻的間歇,時不時地回舔?qū)Ψ降纳嗉猓宰靼氪畈焕淼霓拺?yīng)。
眼睛半闔著,密長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神情。
他倒也不是真想做點什麼。
可他不太想深究自己做出這樣提議的深層原因。
或許是因爲身體太疲憊、精神太緊繃、睡意太難降臨……等等之類的簡單理由吧。
溫簡言實在懶得思考。準確來說,他之所以這麼提議,也是爲了停止思考。
黑暗中,他和他自己面對著面,在自己的注視下無處可藏。
所以才必須要做點什麼。
溫簡言把玩著指尖冰冷的長髮,忽然走了兩秒的神。
真奇怪。
明明對方只是一個人類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就連體溫都不存在的異類……但卻是在他這個時候,不僅是率先、更是唯一想到的對象。
……真奇怪。
脣齒交纏發(fā)出的細密水聲在隱秘地迴響,那聲音像是具象化爲了某種稠密潮熱的黑暗,牢牢地將二人包裹。
但忽然,毫無預(yù)兆地,原本緊緊貼在脣上、貪婪攫取著的冰冷脣舌遠離了。
“……?”
感受到對方的戛然而止,人類青年擡起霧濛濛的一雙眼,疑問地向著上方瞥去一眼。
隔著一層水膜,他的雙眼顯得懶怠而睏倦。
“怎麼?不繼續(xù)了?”
他的嗓音很沙啞,尾音習慣性上挑,但聲音的底色卻很漠然,並沒有多大情緒的波動。從彼此貼合的地方來看,對方應(yīng)該興趣蠻大的啊。
“……”
迴應(yīng)他的是一片靜寂。
金色的雙眼在黑暗中凝視著他,裡面仍舊醞釀著即將傾斜而下的恐怖風暴。
溫簡言的雙眼雖然早已習慣現(xiàn)在的光線,在這如有實質(zhì)的黑暗之中,他但卻並不能完全看清對方的面孔。
他只能看到,在那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洋裡,那雙燃燒般的金色雙眼在俯視著自己,不知道在思忖著什麼。
這樣窒息般的沉默像是持續(xù)了一個世紀,又好像只維持了短短一秒。
忽的,黑暗重新籠罩下來。
“……”
溫簡言眨了下眼,睫毛感受到了一層阻力,隔了一秒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是對方冰冷的手掌蓋上了自己的眼睛。
耳邊傳來對方低沉沙啞的,但卻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睡吧。”
“……?”
但在來得及做些,或者說些什麼之前,溫簡言就被某種無形的強制力拖拽進了沉眠之中。
意識下沉,視線也開始黑了下來,像是周遭的一切都在飛快遠離。
你……
溫簡言想說些什麼,但舌頭卻沉甸甸的,像是灌了鉛,擡也擡不起來。
所有的愕然,震驚,都被黑暗和睡意吞噬,最終只化作最後一個模糊的念頭。
……你個蠢貨。
下次可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下一秒,溫簡言就沉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在來自異類的干預(yù)之下,他難以抗拒地被拖入了黑暗之中,深陷泥沼般沉入了深眠。
身邊冰冷的懷抱和氣息並未遠離。
不知道是不是過於疲憊帶來的錯覺……
這一刻,他居然罕見地拾取了片刻安寧。
*
巫燭行走在無數(shù)的眠夢之間。
這裡是夢境和現(xiàn)實之中的夾縫,許多地方都是現(xiàn)實世界的完美復(fù)刻,但同時又處處詭異,猶如現(xiàn)實世界的鏡像。
從這裡,他能夠操縱人的夢境,甚至入侵到夢魘之中。
巫燭的神情陰鬱,身後的滾滾黑暗凝成實質(zhì),張牙舞爪。
想不通。
他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的手掌上,回想起對方沉睡時的模樣。
人類平靜睡著,眼瞼緊閉,呼吸沉沉。
嘴脣溼潤滾熱,還殘留著他自己的齒痕,在黑暗中呈現(xiàn)出靡麗的紅色。
“……”
巫燭的神情更陰沉了。
怎麼就沒繼續(xù)下去呢?是因爲那和他彼此連接的印記中感受到的混亂情緒嗎?
這本不該成爲阻礙。
越混亂、越黑暗、越無助的情緒也就越美味,那個模樣的溫簡言對他來說簡直無法抗拒——他以往也沒抗拒過。
更別說這還是對方主動提出的。
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少見了,簡直就像是被餡餅砸了腦袋,下次想再有這種趁虛而入的機會,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他又沒有什麼人類的道德底線,行事只以自己爲最優(yōu)先級。
最後怎麼就鬼使神差地停下了呢?
結(jié)果現(xiàn)在自己不僅因爲上次強行阻止那個什麼破學校崩塌而被夢魘覺察到了一絲氣息,最後還落得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撈到。
“……”
巫燭在夢境和現(xiàn)實間的夾縫中穿行,像是受到主人情緒的影響,他身後的黑暗摧毀著、壓迫著周遭的一切。
“哐當!”
在他經(jīng)過的地方,路邊某個曾不知道被誰猛踹過的垃圾桶像是受到了某種無形力量的壓迫,忽然嘎吱嘎吱地扭曲起來,最終變成一個乾癟的鐵皮塊,哐當落了地。
巫燭面無表情。
——真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