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襲 153 她的領地
靖王瞬間面色一青,腳步一個踉蹌。
他咬牙回頭,看花襲人那灼灼的希冀目光,當即冷哼一聲,什么話也沒留下,跳上馬背之后,就打馬疾馳而去。
冬天黑的早,這時候路上已經沒了多少人。
靖王連人帶馬轉瞬就不見了蹤影。
花襲人見狀,也只能無奈搖頭:她真的說的是真心話啊!
宋景軒沒有立即跟著靖王離開。
他目送靖王郁郁而走,眼中光芒閃爍,而后對花襲人道:“你自己多加小心。風頭太盛,并不是太好的事情。”
宋景軒的聲音溫和語帶關切,花襲人聽后自然連連點頭,心情又一下子美好起來——如此美人真心關切,她真是太值得了!
只是,什么是風頭太盛呢?
如今這局面,她若是老實低調懦弱做人,難道就能順利地過日子了么?不如將風頭出在明處,誰要朝她動手,就要謹慎安排一番,暗暗地來。
而暗中小動作,在她的地盤上,她相信自己能夠完全能夠應對。
再說,如今靖王不是被綁在了她這里嗎?他那么威武霸氣又驕傲自負之人,總得顯露出來他的“尊嚴不容侵犯”一類的吧。
送走了宋景軒,留下都是自己人。
花襲人又同所有人一起再次將鋪子里外檢查了一番,見沒有問題了,才關上了門。花襲人晚上休息的房間是在最東面三層小樓的第三層。其他人則都住進了這小樓后更東邊在園子外的一個大院子里。
那處院落另外有通往外面的門,生活很方便。
是夜,花襲人盤腿坐在空曠的地板上,放出精神,緩緩籠罩整個圓子。籠罩過之后,在她的精神力分出一個個細微的觸手同園子里所有的大小植株,甚至連地縫中沒有清理干凈的小草接觸之時,天地間仿佛一顫,她的整個精神便同這整個園子融為了一體。
纖毫畢現。
整個園子的一切,哪怕是從花蕊上凝結出的一粒霜晶,也在她的心眼之中,不曾逃離。
花襲人心念一動,一面圍墻上原來攀附不動的藤蔓突然無聲瘋長,瞬間長出幾尺長,纏上了邊上安放的一個假山。纏緊之后,尖銳如金針的硬刺突然爆出,狠狠地扎在了假山石上。
硬刺收回,藤蔓放在假山,而后無聲間縮短,很快恢復了原樣,攀附再墻上,偶爾隨著清風擺動葉子,仿佛沒有任何威脅。
再看那假山石上,密密麻麻,留下了許多針孔。
夜色寂靜,草木欣悅地生長著。
仿佛連夜間的寒風,也難以侵襲這片領地,只無奈地成了舒緩而柔的微風,又哪里還有那如刀般割人的寒氣。
花襲人又再次嘗試了一下,便睜開眼睛起身,心滿意足地睡覺去了。
這是她精心打造的領地,她只要身在其中,這里的一切便都能了然于心,根本不必她多花一點精神掌控。而遲早有一日,借助于這個領地,整個京城都將在她監控之中。只要她想,這城市中的任何人,就于她將再無一點秘密。
呵。
只是花襲人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個夜晚,就真的有人會來打擾她的睡眠——
后半夜,花襲人走出房間,瞬間出現在最南邊的那截墻邊,見到被緊緊裹住陷入昏迷的一個黑衣人,嘆了一口氣。
黑衣人人高馬大,腰間配劍,再看藤蔓被他砍斷了好些……顯然這人并非第一時間中招,連她的強力迷藥也能熬住一會兒反抗……很不簡單啊!
只見她心念一動,便見那黑衣人睜開眼睛。若是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他的眼中渾渾噩噩,并無焦點。
“誰派你來的?派你來做什么?”
“清和郡主。郡主派屬下來殺掉這里的東家小娘子。”
有了這個答案,其他都不必再問。
花襲人心情郁郁,使動藤蔓露出硬刺將這黑衣人扎了無數針孔當做報復,最后輕嘆一聲,擺擺手,只見那藤蔓將人拽了起來,啪的一下丟出了墻外。
她還不想殺人,真的。
不是她心軟還是怎么的。她前世沒少見過血,也親手終結了很多人的性命。只是來到這個時空,她第一次出手要命,總要矜持一些。
若是再闖一次,她就再不客氣了。花襲人心想。
翌日。
天光晴好,天高而藍,連風都收斂了起來。
只是夜間依舊上了凍,青石地面也被凍的硬硬的,車輪行駛而過,咯吱吱地響。
暗香來既沒有鳴鞭也沒有掛稠,只是早早的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店門,將花草往外擺放了一些,告訴路過的人們,這里已經開始營業。點心鋪子同樣擺出了新出爐的糕點,漂亮地擺在銅盆上。銅盆下方槽盤中注了滾燙的熱心,維持著各種糕點熱騰騰的氣息。
只有在門口新掛出來的上書“暗香來”三個大字的燙金匾額,才昭示著全新的開業的氣息。
暗香來的鋪門朝北,本該陰暗。
但花襲人讓人在南墻上頭高高開了一整排漏窗,讓南北光線通透起來,置身其中,便覺十分舒適了。
而在那馬車通道處,前面束手站了兩個一身新衣的少年,一是柳成志,另一個就是同喜——他被自己主子留給了花襲人使喚幾日。當然,考慮到這鋪子有他主子的一份,他來幫忙也不冤枉了。
因為考慮到放不下,今日車棚不準備使用。
通道另一頭,站著靖王從醉月樓調過來的兩個少年知客。再往內,便是花襲人培訓出來的十幾名少女并調用過來的其他少女——有那脂粉鋪子裁縫鋪子里,還是有服侍的少女的。
陽光才照在對面鋪子的山墻上時,暗香來終于有了頭一位客人。
一個須發皆白滿面紅光的身材矮小老頭兒踱步前來,現在看了一下暗香來的牌匾,摸須頷首,而后背著手走進了暗香來的鋪子。
只見他鼻翼抽動,在點心鋪子內轉悠了一圈,查看了每一樣點心,像是滿意地點頭,而后踱步到了花草處,在中間那一盆紅梅上細細瞧了一會兒,開口贊道:“不錯。只是這屋里花草太多了些,擾了人欣賞的水準。”
吳老瞧不出這老頭兒深淺,只能拱手應酬。
而打從這人進來,站在門口的同喜就忍不住地去瞧他。開始他也沒瞧出來,又見他先從點心那邊先進了鋪子,心中還有些納悶。此時聽他大模大樣的說話神情,同喜連忙同柳成志一個示意,而后走過去,問道:“請問您老人家可是周老?”
“老夫周長壽。”那老頭兒撫須不在意地道,目光依舊不離那一盆紅梅。
同喜一聽忙道:“喲,真是您老人家來了,快往里面請!”
這為周長壽,聽這名字一般(也不肯同比的文人墨客起個字號,落筆就是這大名兒),瞧長相打扮也不出奇,論氣質也不過是爾爾,但卻實打實地是一名書畫大師,尤善工筆花鳥畫,水平當世無人能及,一副畫在世面上價值千兩。
上次,他在欣賞了金學士之后,回去之后將自己關在書房整三日,才畫出一副《金衣學士》,傳聞被人直接叫價一千兩銀子收藏,他也不肯出讓,只肯給幾位老友欣賞。
這老頭兒有個脾氣,就是不是他自己滿意的作品絕不留下。甚至有那賣出去之后被他又看見覺得有瑕疵達不到心中要求的,他都會高價買回來,一把火將那舊作給燒了。
如此以來,他雖然人還活著,所出畫作卻十分少見,名氣更費一般。他早年畫作因為稀少至極,如今已經漲到了三五千兩銀子一副,但買賣雙方都不敢高調,只怕被這老頭兒瞧見又給毀了。
此時,他人站在這里,仿佛是沒聽見同喜說話,不斷地圍著那盆紅梅轉悠著。
同喜靜候了一會兒,察言觀色找了個空當,道:“周老,您現在瞧的這紅梅,在今天可排不上號。真正的好東西,都在后面園子里呢!而且,您是第一個到來的,這會兒園子里可沒人……”
“園子里真有好東西?”周老指著紅梅問道:“一定比這個好?”
“一定比這個好!有只能在高山雪線上才得一見的雪蓮花,您說好不好!”同喜爆出了猛料,加大自己的說服力。
周長壽一聽眼中迸發光亮,一把抓住同喜的衣襟,道:“快,快帶老夫去!”
同喜忙示意老頭兒松手,親自將老頭兒給引到了園中,也沒檢查他的請帖,就將人交給了園內的侍女。他重回崗位之時,便聽見從后面傳來一陣瘋狂又得意的大笑聲,久久不息。
同喜理解地頷首——
任誰看到那雪蓮花時候都會激動難以自已。雖然大多數人是會因為震驚而久久說不出話,但有人會欣喜狂笑也是有的吧。
他正在胡亂想著,突然又聽到后面通道內一陣動靜。轉頭一瞧,卻是那周長壽老頭兒又重新從里面沖了出來。只聽他一邊激動奔跑一邊難以自抑地道:“居然真的有雪蓮花!”
“真乃神氣之地!”
同喜怔愣之下,那老頭兒就已從他面前跑過去了。同喜連忙喊道:“周老,您這是要去哪兒!”
“此等神奇之物,老夫怎能獨享之!”老頭兒話留在當地,人已經跑出老遠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