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扇猜那表少爺定是昨晚問過了秋菊做宵夜的人是哪一個,這才知道了現在小廚房是她在經手。收回目光來向著秋菊笑道:“秋菊姐先去忙,我這兒立刻就做,不過時間只怕要等得長些,你半個時辰后再來取罷。”
秋菊依言去了,羅扇便立刻讓小廚房眾人開始忙活——今兒她要給咱們可愛的表少爺做一道那一世時的地方名吃——沙茶牛柳。沙茶原是印尼的一種風味食品,傳入潮汕地區后取其中辛辣一味做成調味品,稱為沙茶醬。沙茶醬色澤金黃,辛辣香濃,具有大蒜、洋蔥、花生米等特殊的復合香味、蝦米和生抽的復合鮮咸味,以及輕微的甜味和辣味。吃得慣的呢,你會覺得它很香,吃不慣的呢,你就會覺得它很怪——羅扇并不認為古人的接受能力會比現代人強,所以她很期待著表少爺同志吃進去之后會是個什么反應。
沙茶醬這個朝代當然沒有,羅扇只能現做,所以花的時間要長些,且也不會太符合原味。她讓金瓜把油炸過的花生米在臼子里搗成末,用熬熟的花生油與花生醬、芝麻醬調稀后調以煸香的蒜泥、洋蔥末、蝦肉泥、豆瓣醬、辣椒粉、五香粉、蕓香粉、草果粉、姜黃粉、香蔥末、香菜籽末、芥末粉、蝦米末、香葉末、丁香末、香茅末等香料,佐以白糖、生抽、柑橘汁、精鹽、辣椒油,用文火炒透取出,冷卻后便差不多可以用了。
牛肉取后腿部分切成細長片,加鹽、味精、白胡椒、糖先腌上半個小時,腌好后加入淀粉抓勻備用。用中火將小干辣椒和黑木耳用油爆香,倒入水后放沙茶醬和花生醬各一大勺攪勻,而后轉小火,放入牛肉和香菇,煮至牛肉熟時出鍋。
羅扇這廂做著,辣味兒把那廂盧嫂金瓜她們嗆得噴嚏連連。除卻這道沙茶牛柳之外羅扇還做了油炸臭豆腐、麻椒雞丁和酸菜燉魚,反正沒一道菜是正經味兒的,辣的辣臭的臭麻的麻酸的酸,做到最后連羅扇自己都忍不住樂了,強憋著笑把菜盛了盤交給秋菊端進了上房。
過了那么一陣子,見秋菊端著托盤回來了,托盤里四樣菜幾乎沒怎么動過,羅扇一邊將托盤接過一邊故作驚訝:“咦?怎么菜都不見下去呢?表少爺不愛吃?”
秋菊看了她一眼,從袖口里取出一錠銀元寶來,往托盤上一扔:“表少爺賞你的!”
咦?這是……怎么個意思?羅扇撓撓頭,順手把元寶塞進了懷里:管它什么意思,銀子不要白不要。
晚飯時候秋菊又來了:“表少爺晚飯還在房里吃,速速做來。”羅扇才要應聲,秋菊卻又道:“表少爺說了,晚飯要吃從未吃過的東西,不許辣,不許麻,不許酸,不許苦,不許臭,不許怪,倘若你做的他曾吃過,就要收回今日中午賞的銀子。”
我靠,還帶這樣的啊?!羅扇心知那混蛋少爺是故意的,卻也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對著灶臺皺眉想了一陣:肯德基?麥當勞?德克士?這些東西混蛋少爺當然沒吃過,但是她也不會做呀……翻了翻灶臺上的瓶瓶罐罐,各種調料倒是齊全得很,唔……有了。
羅扇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磨,這小磨平時是專門用來磨豆子或是將一些調料磨成粉的,然后取胡萊子二十錢、疣果子二十錢、小茴香子二十錢、葫蘆巴子二十錢、胡椒二十錢、桂花樹葉二十錢、芥子二十錢、大蒜二十錢、姜黃粉二十錢、芝麻子二十錢用磨磨成粉,攪拌均勻,這就制成了一種味道非常濃郁的香料——咖喱粉。
咖喱在那一世時原產于印度,是一種提味兒用的可食香料。印度那地方終年悶熱潮濕,天氣一熱就很影響食欲,而為了刺激人胃口大開、促進胃液分泌,印度人就在食物里配入香料,咖喱就是其中一味,它的味道有多誘人就可想而知了。
咖喱是十七世紀以后的舶來品,所以羅扇確定這個架空的朝代是不會有這東西的。制作好咖喱粉后,取雞胸肉、土豆、蘿卜、圓蔥切成小塊備用,黃油下鍋燒化,放入蒜末和咖喱粉小火爆香,而后放入雞肉、白糖、圓蔥和土豆翻炒,八成熟時倒入高湯和牛奶漫過所有食材,加鹽,大火燒沸后轉文火慢熬,直至湯汁變得濃稠,雞肉和土豆也全部酥爛,出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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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連汁帶菜澆在米飯上,搞定——咖喱蓋飯。
咖喱的香味兒立時間溢滿了小廚房,非但金瓜和小鈕子饞得直流口水,就連劉嫂盧嫂和胡嫂也湊過來圍著那金澄澄的咖喱汁聞個不停:“噯喲,香死了,這是怎么做的呢?”
羅扇可不會告訴她們,方才做咖喱粉的時候她就沒給這些人看自己都取了哪些材料,這可是她的秘技,將來說不定還要用以謀生的,所以呀,概不外傳!
而后羅扇又做了道清口的玉米蓮子羹,簡簡單單一飯一湯交給了秋菊。秋菊看了看托盤,皺著眉道:“就這兩樣?你讓我怎么跟表少爺交差?!”
是啊,通常主子們的正餐最少也得是四菜一湯的,如今被羅扇精簡到一個菜,秋菊說啥也不肯拿去上房。羅扇把鍋里盛下的咖喱汁舀了一勺,笑嘻嘻地遞給秋菊:“秋菊姐,你嘗嘗。”
秋菊早被這香味兒吸引了,帶著些不好意思地張嘴嘗了一口,羅扇問她:“好吃么?”
“好吃!真好吃!”秋菊脫口贊道。
“你看這一道菜抵不抵四道菜?”羅扇沖著她笑。
“這……”秋菊猶豫了猶豫,“好罷,我試試。”說著端了盤子就要去上房,羅扇叫住她:“秋菊姐,送完菜你還過來,我做得多,剩下了也是白扔,怪可惜的,你今兒就湊合湊合在我們這兒吃了罷。”
秋菊巴不得這一聲兒,高高興興地應了,端著盤子就去了上房。沒一會兒飛奔著就回來了,一進廚房門就拉住羅扇道:“表少爺讓給他多留一大碗,只怕那一碗吃完了還要吃呢!”
“沒問題,足夠!”羅扇呲牙一笑。
盛出給表少爺留的那一碗后,剩下的還有多半鍋,小廚房六個人外加秋菊一人盛了一碗剛好分完,搬了小馬扎子團團圍坐在一起狼吞虎咽。秋菊她們這些大丫鬟平時從不邁進小廚房半步,傳話什么的都只在門口站著,因為小廚房在她們看來是腌臜之地,又是油又是煙的,但凡有點身份的都不會往廚房里進,如今秋菊也顧不得那么許多了,這么好吃的飯,她們這些丫頭一輩子能吃幾回呢?
秋菊稀里嘩啦地把飯扒拉干凈,意猶未盡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而后起身沖羅扇笑道:“今兒我是沾了你的光了,這飯可真好吃。你們慢慢用,我去給表少爺把這一碗送過去。”
羅扇起身送她出門,金瓜便悄悄過來一扯她:“你干啥要給她吃?平時她們這些人根本不拿正眼瞧咱們一下的,搭理她呢!”
羅扇笑著眨眨眼:“秋菊是專管給客人傳飯的,客人愛吃什么她最清楚,同她打好關系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倘若我們對著客人口味做飯呢,客人一高興說不定就有銀子賞我們。如今她吃了我們一頓飯,還能再不拿正眼瞧咱們?咱們又不是要同她做朋友,不過是各有所需罷了。”
金瓜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把碗中最后一粒米舔進嘴里。
小廚房的同志們美餐一頓后正在收拾灶臺,見秋菊端著碗回來了,臉上帶著好笑,悄悄兒拉住羅扇道:“表少爺也忒能吃了,方才又想來第三碗,我只好扯了個謊說只做了這么多,他這才作罷了。”
羅扇便同她一起偷笑起來,問道:“表少爺有沒有說這飯還入得了口?”
秋菊捏了她一下:“都想吃第三碗了,還能入不了口?我看他吃得狼吞虎咽的,幾次險些嗆著呢。”
羅扇賊笑了一聲,轉而又有點來火:尼瑪吃那么多也不給點表示什么的?!賞銀呢?!
到了晚間十二點多,那表少爺忽然又要宵夜,羅扇只好迷迷糊糊地爬起身來到小廚房,才推門進去就被人黑暗里一把抱住,直嚇得提膝就是女子防身術中最狠的一招撩陰腿,但是——我們的羅扇同志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少兒……個頭不夠高啊!這一提膝非但啥也沒撩著,自己還給努了一下子,支撐腿一軟,身體就順著那人的身體往下滑,然后彪悍的事就發生了——羅扇的一張臉滑過那人的上腹,滑過那人的小腹,滑過那人的……最后姿勢標準地跪在了那人的雙腿間。
臥……槽……
那人在羅扇頭頂上空一聲噴笑,貓下腰來用兩只手一左一右兜住羅扇的臉蛋子向上一扳,低聲謔笑著道:“小扇兒不必行此大禮,起來說話就是。”
羅扇氣急敗壞地從地上跳起來,小手哆嗦著一指那人鼻尖:“你——”
“嗯,我。”那人理直氣壯地將頭一點。
“你——”羅扇繼續哆嗦。
“對啊,我。”那人也繼續點頭。
“你想吃什么?”羅扇問。
“噗——”那人嗆了一下,捶著自個兒前胸,“我想吃一樣東西,白白的,嫩嫩的,軟軟的……”
“蛆?”羅扇問。
“噗——咳咳!”那人伸手彈了羅扇一個腦崩兒,“故意惡心我?!——我要吃的東西是一只修煉至今已有十年的人形小妖,生得白白嫩嫩軟軟,兩只眼睛顧盼有神,回眸一笑靈動生輝——你可會做?”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羅扇轉身要往門外走,被那人長臂一伸從后面勾住頸子硬是給箍了回來。
“我的意思是……”那人附□來湊到羅扇耳畔,“你,深得我心,小扇子。”
羅扇一陣惡寒,激凌凌地打了個顫,轉身一把推開他:“表少爺請自重,若無事小婢就告退了。”
“有事,當然有事,”表少爺黑暗里呲起一口白牙,“我來是特特地通知你:明兒我就去同孟管事說,把你要到我身邊來專門伺候我,你回去準備一下罷。”
什么——不可以!不能夠!羅扇急了:“表少爺請不要逼小婢,小婢只會干粗活,做不來伺候人的事!”
“無妨啊,我可以教你怎么伺候我。”表少爺把那“伺候”二字咬得七分曖昧。
“小婢怕學不好,”羅扇目露兇光,“以前跟人學喂狗,誤把毒老鼠用的砒霜放進了狗食里,跟人學養貓,洗澡的時候把貓給淹死了,跟人學養雞,它還是蛋的時候就被我給摔碎了——表少爺,小婢實在是不敢再跟人學著伺候人了。”
表少爺聽得哈哈直笑,嚇得羅扇連忙踮起腳伸手捂住他的嘴——這要死的非把別人招來不可嗎?!
表少爺努了努唇,在羅扇香噴噴的小手心兒里親了一下,羅扇連忙縮回手來在自己衣服上蹭了一蹭,又惹來表少爺一陣低笑,忽地蹲□,仰起臉來看著羅扇,道:“丫頭,過完年爺就要搬到外書房去住了,爺想帶你一起去,你可愿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