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崔大夫醫館裡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而這小男孩依舊沒有醒來的跡像。耿青峰在醫館裡坐得久了,全身好像都僵著了似的。他站起來在原地走了走,活動一下筋骨。
“水……水……”小男孩那沙啞的低喃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但耿青峰還是聽到了。他向藥僮討了杯清水,一手扶起小男孩拖著他的頭,一手把碗湊到他的嘴邊。興許是太口渴了,那男孩不一會便把一碗水給喝個精光。他輕輕的把小男孩放下,轉身把碗放好後,又來到牀邊守著。其間崔大夫又來診了一次脈搏,在確定他沒事後,耿青峰才稍微放心一點。
“少爺。”
耿青峰在那裡守得快睡著了,突兀的聲音吵醒了他。他瞇著眼睛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青竹一手拿著一個盒子,一手拉著一個粉裝漂亮的小人兒,和李昱琪一起正向他走來。從那清秀的面容上,依舊可以看出這就是那個賣花的小女孩。
待她倆走近了後,耿青峰拉過小女孩的手,輕聲的說道:“喲,看不出來,我們的小妹打扮出來這麼漂亮。”說著,他又轉向青竹問道:“青竹,你們帶她去吃點東西了嗎?”
“少爺,你放心。李小姐帶她來的時候都交代好了,這衣裳還是她去給妞妞買的。”青竹一臉輕笑的說著,這李家小姐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了。
“少爺,狗子哥什麼時候纔好呀?”小女孩對這個送狗子哥看病,又給她吃的和漂亮衣裳的大哥哥非常感激,但年紀小小的她卻不知道怎麼表達。聽到青竹喚他少爺,她也跟著這樣叫他。
聽著小女孩對自己的稱呼,耿青峰輕輕的皺起了眉頭。青竹和紫蕊他是吩咐過直接叫他的名字,但是她倆始終堅持不肯。“你叫妞妞是不是?你知道你姓什麼嗎?”
妞妞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一臉的沮喪,顯然這個問題觸到了她心裡的傷痛。誰想這樣沒名沒姓的生活下去呢?
“那大哥哥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不想這小孩子這樣傷感,耿青峰一臉溫和的笑著對她問道。既然要收留他們,那以就是他耿家的人了,取個名字應該沒什麼。
“妞……妞……”病牀上,昏睡了好久的男孩也在這時醒了過來。他看著煥然一新的妞妞,有些不可置信的叫著她的名字。
“狗子哥,你醒啦?”妞妞歡天喜地的跑到病牀邊,一臉興奮的看著那醒來的男孩。“是少爺抱你來醫館的喲!”說著,妞妞還把遇到耿青峰後的那些事都說了出來,當聽到耿青峰要收留他們時,那一臉的震驚彷彿不相信這世上真有這樣好的事情。
耿青峰看著男孩,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已經醒了,一會兒讓崔大夫再看一下,就跟我們回去吧。”他走到牀邊,習慣性的伸出手摸著妞妞的頭髮。“你現在身體還十分虛弱,晚點讓青竹弄些粥先墊著。”他轉過頭,對青竹說道:“青竹,你去請崔大夫過來看看,如無大礙,我們就把他們接回家。”
青竹去請崔大夫過來看診的這段時間,耿青峰又問了他們一些問題,總算是把戶口查清了。兩個小孩都是被人拋棄了的人,自幼被一個叫花婆子收養。平日裡能討到食物的時候還好,討不到,婆子就帶他們去挖一些野菜弄來吃。但自從兩年前的冬天,那婆子病死以後,兩個小傢伙就開始了那朝不保夕的生活。白天,兩人一個去討飯,一個去賣花。如果一天都沒收入就去挖野菜摘野果充飢。但冬天是最難過的,兩人只有婆子生前留下來的一件破棉襖。而且,有時連著幾天都討不到食物。
兩個孩子就這樣捱過了兩年,前些日子天氣太熱,狗子討了食物回來便跑到溪裡洗澡,結果感染了風寒。他們平時連三餐有時都沒有,更別說有錢請大夫了,所以狗子一連病了幾日。今日要不是因緣際會碰到耿青峰,可能就要早夭了。
第一次到耿家宅子,兩個孩子像是劉佬佬進了大觀園一樣,那東張西望的樣子惹人發笑。耿青峰讓青竹先去弄點吃的給他們填填肚子,自己則拿盆子打了點水,和李昱琪一起給狗子稍微擦拭一下。要知道他穿來了這麼久,這伺候人的事還是第一次幹。還好剛纔青竹提的那個盒子是給他買的衣服,要不現在給他弄乾淨了,還真沒衣服可換。
“狗子,妞妞,我給你們改個名字怎麼樣?狗子以後要上學堂,老是這樣狗子狗子的,不文雅,到時你的同學也會笑話的。當然,如果你們不同意的話就算了。”耿青峰想著,兩個孩子現在還小,一個八歲一個七歲,如果好好培養的話,將來說不定能獨當一面幫他的忙。
“好呀!”聽到耿青峰說以後要送自己上學堂,狗子第一個忍不住叫了起來。以往討食路過學堂的時候,光是聽那些學子的朗朗讀書聲,就夠他羨慕的了。現在這個大哥哥居然說以後自己也能去學堂,這怎能讓他不高興呢?
而一旁的妞妞也忍不住高興起來,不停的拍著掌大叫“好呀好呀!我們要有名字啦!”
名字是每個人的代號,這古人對取名向來慎重,名以正體,字以表德。要含意好,有清新感,能連姓氏一起巧妙搭配更佳。讀起來應鏗鏘響亮、抑揚頓挫、不拗口咬嘴,其諧音不會招來不雅,還要力爭避免與別人重複。
耿青峰想了好半天,青竹的粥都弄上來好一會兒纔想好兩個名字。“狗子,以後你叫耿明瀚。前途光明,浩瀚無垠。妞妞你就叫耿婧涵,有才有德又有容心。一會兒我爹回來後,我讓他見見你們。”
“嗯,這兩個名字不錯。”李昱琪自己也飽讀詩書,對於這名字意義,不用耿青峰解說,也是明白的。
兩個孩子聽了耿青峰的話,不停的反覆念著自己的新名字。名字,以前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奢望。特別是去乞討時,遇到好心人也還罷了。遇到心腸壞點的不是狗東西,就是兔崽子這樣罵。可是他們很久以前就被拋棄了,也沒念過書,想取個好聽點的名字都沒辦法。如今耿青峰給他們取的這兩個名字,對他們來說可謂意義非凡。
晚上,耿世培回來看到兩個突然出現在家裡的小孩,還陪他們玩了一會兒。晚膳後,耿青峰先給耿世培大概說了一下。本來之前雷逸來的時候就請他弄些國外的奴隸回來,現在正好有兩個不算太差的人選也不錯,而且他耿家多兩雙筷子也並不是養不了。在與耿世培商量了以後,耿世培同意認兩個小孩爲義子。當然,這樣除了讓他們能更好的生活以外,最重要的還是能對耿家有幫助。
第二日,耿青峰請來了李氏一家,帶著耿明瀚和耿婧涵到前廳見耿世培。經過一番磕頭行禮的儀式後,他倆正式成爲耿家的二少爺和大小姐。昨日耿青峰給他們說的時候,他們還以爲是在做夢。看著手中從剛接來的紅包中拿出來的,一筆爲數不小的見面禮,兩人都愣住了。狗子,不,是耿明瀚用手在自己的臉上便勁了捏了一把,疼得他哇哇大叫。半晌後才喃喃自語的說著“這不是夢……”
今日也正好是林士昊接父母正式入住耿家的日子,他們來的時候,正好見證了兩個新成員的加入儀式。待耿青峰讓紫蕊帶他們下去後,才讓林士昊帶他的父母到他的屋子裡敘話。這前院,就先留給自個爹和李家人吧。
“林叔,林嬸,你們請坐。”耿青峰看著眼前有些不自在的兩位老人,對他們微微一笑,儘量用平和的語氣來消除他們的不安。
“這……這個少……少爺,我們老兩口站著就行了。”說著,還有點那虛弱無力,想要癱倒的感覺。
耿青峰無力的嘆息著,這時候的階級觀也太強了,讓兩個老的站著,他自個兒坐著還真TMD的不習慣。他向一旁的林士昊施以眼色,讓他自個兒看著辦。
林士昊看著耿青峰無語的樣子有些好笑,這個少爺還真是別具一格。“爹,娘,你們都坐著吧!”看來林士昊的話還是要管用一點,兩位老人聽兒子這樣一說,才戰戰兢兢的坐下來。但還是一副頭也不敢擡,手腳不知往哪裡擺的樣子。
“你們別緊張,今日請你們過來是先隨便聊聊。相信士昊已經先告訴你們了,我耿家雖說不大,但亂七八糟的雜事卻一堆,因此想聘請他來當管家。但是,如果他要是接下這份差事的話,就得日日守在這宅裡。爲了能讓他無後顧之憂,特地請二老一起搬進來,也好有個照應。”
這話說得十分動聽,他的表情也十分的誠懇,讓兩個老頭有些不敢相信天上會掉這麼大一個餡餅。之前士昊爲兩個老的放棄了科試,還自願去當帳房。每個月的俸銀除了日常開銷也沒多少留下的。而且,士昊也二十好幾了,至今沒有說一房媳婦,還不是因爲家裡窮。如今,這新東西不但把他調爲管家,漲了俸銀,還準備他們兩個老的也住到這座大宅子裡。這讓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好運好降臨到他們身上。
“少……少爺。”林士昊的父親聽了耿青峰的話,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說出的話有些結巴。
“林叔還是叫我青峰吧,我比士昊還小幾歲。再說,我們家也沒有什麼規矩,需要什麼只管吩咐青竹她們就行了。”
“這哪成?”林士昊的母親也反對起來,雖說有些緊張,但從進來開始,耿青峰一直十分溫和有禮的對待他們,也讓他們的那種拘束感稍小一點。
“呃……那隨便吧!對了,林叔、林嬸歡迎你們加入我們耿家。”說著,便以茶代酒的樣子,舉杯致敬了一下,惹得二老面面相覷。
林士昊心裡暗想,這少爺還真是隨心所謂。現在他算是他的手下,他這樣的一個舉動雖說對自己父母是十分尊重。可是,必竟尊卑有別呀。要是讓外人看到,指不定要說些什麼。而且,自己既然答應了做耿府管家,那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一下。
“少爺。”林士昊對這個主人翻了一下白眼,涼涼的說道:“我父母的事情,我會交待的。不過你這樣的舉動下次最好不要做了。尊卑有別,再說你是個精明的商人,要是讓別人看到你如此……呃,如此舉動的話會笑話你的。”本來他想說耿青峰不知禮數的,但還是臨時改了口。
林士昊的父母聽到兒子像是在“教訓”耿青峰,也嚇了一跳。這……這是不是太過了一點呀?怎麼自個兒子反倒像個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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