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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傾國

在地獄一般的景象中兩個人就像穿越自家庭院的冥王與判官,很顯然與周圍所有的人不屬於同一個概念的存在,假如連這一點都看不清的話智商堪憂。不過丁寒自己也是經過了一定量的鬥爭與忍耐才得以堅持下來,可以說是享受與痛苦對半,與下了腳踏車還處於興奮當中的宮詠比起來不值一提。心裡的緊張外加高空中流動速度較快的空氣讓丁寒有些口乾,剛剛從電梯裡下來就左顧右盼地尋覓出售飲料的自動售貨機或者攤販,但這一帶似乎並沒有類似的設施,難道好不容易生還的這些人沒有舉杯慶祝的想法麼?

“你在找什麼?有熟人?還是丟東西了?”

宮詠見丁寒到處找東西的模樣覺得很是奇怪。

“上面風太大了,吹得我有點口渴,我看看哪有賣水的。”

不過至今爲止仍然沒有收穫。

“嗯,我也有點渴,這附近好像沒有這種地方呢。”

的確有點口乾的宮詠也開始到處張望。

“你找個地方先坐一下,我去看看到底什麼地方有,正好門外就有這麼多長椅可以隨便坐。”

現在丁寒才發現外面的這些長椅是多的麼的人性化,出了門的遊客幾乎都是完全一致地向著長椅爬去或以喪屍模樣搖晃的步伐走去。

“這裡的話……還是算了,換個地方吧。”

宮詠有點猶豫地望著那邊千姿百態的生還遊客們,眼神中有些躊躇。

“也是啊,那就先出去再說。”

丁寒也明白自己有些欠考慮,在這種羣魔亂舞的地方等人可不是一件令人覺得舒服的事,精神受到污染的可能性極大。

“在這裡等著的話說不定就要忍不住回去再坐一次了。”

“啊……”

剛纔那種猶豫的樣子原來是因爲這種事嗎!並不是因爲外面的氣氛糟糕,而是根本就沒玩滿足……還好這地方的長椅數量多到了讓人產生密集恐懼癥的程度,丁寒在儘量遠離腳踏車氣場範圍的地方選了一個較爲僻靜的座位,因爲太靠近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本來買罐飲料一起去也可以,但這次宮詠非常少見地將這件事甩給了丁寒而自己沒強調反對的意見。

“這幫人到底會不會做生意啊!”

找了五分鐘也沒看見任何目標的丁寒不禁抱怨道,也可能是不熟悉地形所以繞了彎路的緣故,丁寒這一路上連個飲料空罐都沒看見,路邊賣的也不過是氣球,烤地瓜和棉花糖之類。在他的印象中這種遊樂園應該滿地都是賣飲料的地方,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不需要的時候似乎到處都有,需要的時候卻往往連影子都找不到。歷經千辛萬苦甚至連回去的路都幾乎記不起來的丁寒終於感動了蒼天,在遠處一片可供休息的小型廣場的一側立著數臺自動售貨機,而且好像也能正常工作。

或者是心理使然,這個小小的廣場在丁寒眼中簡直是世外桃源,喧囂的遊樂園中難得有這種寂靜冷清的地方,有年代感的陳舊長椅,略有些損壞的灰色磚石地面,幾乎絕跡了的沙堆,這一切與外面那些高大華麗的遊樂設施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但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當丁寒剛剛走進小廣場,心裡就有了一種平穩治癒的安詳感,儘管這種安詳有一半是因爲找到了自動售貨機。廣場上的人也不多,處於陽光之下的長椅上並排坐著一對互相倚靠著打盹的老年夫婦,距離他們不遠有一個企圖將沙子堆成某種方形物體的幼年女孩,而在樹蔭下自動售貨機的旁邊……丁寒突然覺得自己窒息了。

一直以來丁寒總認爲所謂的“傾城傾國”的美女只是一個傳說而已,現實中並不存在,比如自己的姐姐就是衆所公認的美女,宮詠亦然,但在現實中與之程度相仿的美女依然有一定的數量,若是不太科學地用強者對比的話,比這世界上的絕世強者至少要多的很多。然而今天丁寒終於認識到了自己的狹隘,或者說這個世界的世界線在不知不覺地情況下發生了變動,就在樹蔭最爲茂密的地方,丁寒發現了能讓自己的世界觀徹底扭曲的真相。

也許是因爲腿腳有問題,樹蔭下的少女坐在輪椅上冷冷地眺望著眼前這個變幻多彩卻又不屬於自己的世界,白皙得幾乎沒有血色的皮膚以及有如湖水般碧藍的雙眼並非亞裔的特徵,然而烏黑柔順的長髮卻同時證明了她至少具有相當程度的亞洲血統。若非這裡是遊樂園中的廣場,丁寒必然會認爲見到的是傳說中的寧芙,而並非是一個人類,因爲少女憂鬱而神秘的氣質絕無可能存在與生活在這渾濁世間的人類身上,那雙眼睛彷彿也已經慣看了人類數千年的歷史,無論在發生什麼也不會在那彎池水中泛起波紋。莫非這世上真的不存在絕對的完美麼?丁寒心痛地望著那張輪椅,明明是今生今世第一眼見到的人,丁寒卻不由自主地因爲她的悲傷而悲傷。

不過丁寒也不是見到美女就不知道行進方向的人,他是個懂得如何走自己的路的男子漢,爲了不打擾神秘的少女守望世界,丁寒主動饒了一個弧線,從側面距離她最遠的位置接近了自動售貨機。宮詠在丁寒離開的時候對飲料沒有特別的要求,只是要有碳酸,而丁寒就相對麻煩一些,幸好這臺售貨機有熱咖啡,這些罐裝咖啡都是事先混入牛奶或乳脂的品種,其實每天的牛奶對丁寒來說只是自欺欺人罷了,至今他的身高也沒有進展,所以既然都是自欺欺人的話罐裝咖啡也符合他的要求。

“已經有熱飲了……不過還是冷的吧。”

丁寒將紙幣投入了售貨機,幾秒之後,下面的開口“哐”地一聲掉出了罐裝可樂,然後是咖啡。

“啊……”

在丁寒沒有注意到的方向飄來了一絲細微的驚呼,丁寒聞聲擡頭一看,其實也不算很遠的地方那神秘的少女正在注視著自己,在那雙眼睛的洗禮之下丁寒頓時覺得連靈魂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呃……”

被突然這樣注視讓丁寒覺得全身都不自在起來,那種不自在的感覺絕非惡感,而是手足無措的慌亂。說不定自己買飲料弄出的聲音還是驚擾了她,這可該如何是好?儘管從她的目光中沒有讀出責備的情緒,但丁寒還是覺得自己做錯了,大錯特錯,只想立刻逃到沒有人的地方。

“真是奇遇……是命運嗎……”

望著丁寒的神秘少女輕輕地說道,幾乎能在風中吹散的柔弱聲音彷彿直接在丁寒的大腦中響起,聽起來是如此的清晰。

“……”

怎麼回事?現在這種事情是什麼奇怪展開?儘管丁寒覺得有可能是在做夢或者是自己的幻覺,但手中冰涼的飲料罐卻在證明這個世界的真實。也許只有在小說或漫畫裡才能出現的情景在眼前突然展開了,來歷不明的神秘少女對自己提及了“命運”這個詞,一般來說會在現實中遇到嗎?不,退一步的話,暫且把眼前看見的認定爲現實,但那以後要怎麼回答?難道要直截了當的回覆她“啊啊!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命運”……

“來……”

正當丁寒胡思亂想之際,少女向著丁寒伸出了白皙的手腕,示意他過來。

“知……知道了!”

事情的發展越來越無法想象,不僅那個少女對自己說了話,還讓自己現在過去?之後又會發生什麼事?不不!現在可不是對這個進行設想的時候!丁寒的心中激烈地鬥爭著,心中的理性與在現實中發生的非現實場景之間裂開了不可逾越的斷層,明明知道這件事發生的極其古怪,卻又無法抑制對未知的渴望,丁寒咬了咬牙,強壓下心中的波動鎮定地走了過去。

“找我有什麼事麼……”

丁寒也覺得再被動下去或許要對自己不利,於是這次主動詢問著對方的用意,眼前的少女絕對不是普通的人,所以也有著身爲敵人的可能性。

“命運的會面,來占卜一下……會有好運氣,給我你的手……讓我看看。”

“手相?”

“嗯……”

少女不再多說,依然靠在輪椅上向著丁寒伸著手,似乎體力不足的少女只堅持了數秒就已覺得吃力,絕美的臉龐上顯出了一絲痛苦的神情。雖然可疑之處甚多,丁寒卻無法抗拒這種事情,便主動地伸出左手,少女的指尖搭在丁寒腕部的那一刻彷彿終於找到了堅實的依靠,面色也好了很多。據說在傳說中有沒拿過比筷子還重的東西的人存在,丁寒總是不太相信,但今天卻看到了連自己的手都拿不起的人。

“原來如此……”

少女仔細地觀察著丁寒掌心的紋路,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怎麼了?”

看起來不像是個好結果,丁寒不太相信占卜,但今天的事情實在太奇怪,讓他沒有了平日的自信。

“無礙……只有一點小小的衝突……或者……誤會?”

“衝突?”

丁寒剛想進一步詢問,身後卻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丁寒你在這兒……啊!”

那是宮詠由於突然看到什麼而音調突然變高的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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