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蘿肚子猛地抽痛, 咬牙說道:“鄭良人,揹著大王與別的男人來往,你這般做難道就不怕大王怪罪麼?”
“大王怪罪?”鄭齊扯了扯嘴角, 笑的有些崩潰:“我走到這一步, 不都是他逼我的麼?”
“是, 哪有人像你這樣的好命, 進了宮便有大王護著, 就算不爭不搶,照樣能夠引起他的注意,哪怕你騙了他, 他還是念著你。”
鄭齊俯視一眼她的肚子,道:“你看不起我揹著大王與別的男人有染, 你自己又能幹淨到哪去?”
鄭齊的話就像刀子, 恨不得將她就地凌遲, 她與鄭齊相識許久,看到的都是她端莊穩重的一面, 像這樣瘋狂而又從狠戾的樣子她從未見過,那時胡美人說鄭齊使計陷害她,她還不敢相信,如今親眼所見,卻是不得不信。
“鄭良人, 我與你素無恩怨, 今日也並非有意在此撞見, 只是你如今的身份, 多少也要注意些, 這事萬一讓大王知道了,你……”
“他知道了又如何!”鄭齊笑道:“我們本來是無甚恩怨, 可誰讓你壞我大計呢?”
她走近了些,看著凌蘿因疼痛而無法起身的樣子,笑道:“畫兮那個沒用的東西,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不僅沒將扶蘇扶上太子之位,還送到了你手上,果真是廢物。”
凌蘿蹙眉,“鄭良人何苦對一個故去的人說這般惡毒的話?”
“已故的人?對,她是死了,不過卻也該死!”鄭齊道:“要不是有你,她也不會死的那麼快,結果你倒是命大。”
“怎麼?生氣了?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趁著你現在還清醒,便多看上幾眼吧,以後黃泉路上,我怕你連苦都無處去訴。”
凌蘿渾身警戒:“你要做什麼?”
鄭齊揚脣輕笑,像是一個正俯視她的魔鬼:“姐姐是大王親封的綾羅夫人,妹妹怎麼敢做什麼,不過,是送份禮物給姐姐而已。”
她突然笑容一斂,上前將凌蘿下巴鉗住,只一用力,便強迫她張了口。幾乎是同時,凌蘿覺得口中被塞了一顆藥丸,她掙扎著要推開鄭齊,卻不想她力氣極大,又因著剛剛摔了一跤無法動彈,那藥便迫不得已被她強制給吞了進去。
待鄭齊終於放開了她,她忙撲到一旁乾嘔,幾經無力,才紅著眼問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鄭齊拍了拍剛剛被她揉亂的衣袖,笑道:“放心,死不了,不過就是讓你擁有一些比較愉快的記憶。”
她揉了揉肚子,笑道:“看看,你剛剛那麼掙扎,都嚇到我孩兒了。”
這人,簡直比趙陽還可怕!
凌蘿心有餘悸,掙動著身子挪到一旁,正要扶著石壁起身,卻覺得腦中一片眩暈。
鄭齊的臉在她面前晃了又晃,如幽靈一般,她腦袋越來越暈,最後只能躺在地上,看著她逐漸消失在視線裡。
恍惚中,她看到了年少的自己,喜歡穿一身粉色衣裳,喜歡趁自己父親不在偷偷溜出去玩,她帶著隨侍丫鬟去了桃林摘桃子,在桃林裡救了一個被蛇咬了的少年,她同父親學醫,便學著父親的樣子治病救人,走的時候連名字也不曾留下。
父親說這是醫者仁德,她便記下了。只是她不曾想到,那少年卻每次都去那裡等她,就只是爲了說聲謝謝,少年不喜歡和別人親近,卻爲了說一句謝謝,每日都去那裡守著。她覺得少年挺有趣,便經常往那桃園裡跑,卻每次都能碰上他。
他們一起玩鬧,一起談天說地,她教他認草藥,他教她刻字讀書,她知道這個少年叫阿政,跟著母親住在冷清的府院裡,他母親只讓他讀書,從不讓給他出來與人玩耍,她怕他一個人時無聊,便將自己父親送她的玩偶送了給他解悶。
時間過得很快,在她與阿政認識了兩年後,他突然消失了,連聲招呼也不曾打,她在桃園裡等了他好幾天,正打算放棄的時候,有個蒙面人將一個包袱給了她,說是阿政要送給她的東西。
她將包袱帶了回去,除了看到一些手工雕制的小玩偶,還有一卷蓋了印的布帛,她雖然不認得那印,卻覺得那東西有寫古怪。
她將它交給父親,父親當即就變了臉色,都沒來得及去燒,府裡便被官兵圍住,她父親被抓入宮中,一去便再沒有回來。
父親被處死了,這是她幾日後才聽到,她還沒來得及去傷心,那些官兵又上門來,將他們全都趕出府去,被一個又一個的籠子關住,送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們說她的父親與秦國勾結,擅自放走了秦國質子,可那東西是阿政給她的,他又怎麼會是秦國質子?
陌生的地方條件艱苦,經常黃沙漫漫,她每日都要在各個營裡收拾雜物,她以前從未做過那些事,一開始的時候手腳很慢,總是被人抽鞭子,輕的時候只是留下痕跡,重的時候衣裳上面都是血痕。
她不知道這樣折磨的日子還要過多久,直到那日晚上,她去給營中送衣物,見一營中吵鬧的很,她不敢隨意進去,只在一旁等著,可她越聽越覺得怪異,那裡面竟然有女子哭叫的聲音,她顫顫的靠近了些,隔著營帳的縫隙,望見最可怕的一幕。
那些衣著楚楚的官兵壓著幾個赤*裸的女子,在其身上胡亂的摸著,女子拼命哭喊,只換的他們更可怕的折磨。
她當下便驚住,一手的衣物正要落地,卻被人捂住嘴拉到一旁。
她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一幕,嚇得胡亂掙扎,那人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小姐,是我。”
是她原來的侍女素素,因著她父親那事,她也被連累遣送到這個地方。
她將看到的那一幕跟素素說,素素安慰她,說要等機會便帶她一起逃離。
恰好趁著某夜軍營的人都放鬆警惕,便躡手躡腳的摸了出去,順著小路連夜逃離,兩人不識地情,如無頭蒼蠅一般胡亂撲騰,也不知是老天故意戲耍,竟來到一處山崖邊。
左右都無路可去,正要往回走,卻被幾個軍營士兵追來,她很怕,可想到自己再長大一些也要經歷今晚所見之事,膽子又大了起來,拉著素素縱身一躍,便從那山崖上跳了下去。
她最終還是被人救下了,救她的人是個樵夫,住在山裡,他家中有年邁的老母親,因著沒錢給母親買藥,沒多久就將她帶去城裡,賣去了當地有名的歌舞坊。
纔剛簽下的賣身契,她就被人捆了起來,一個有些肥胖的女子不慌不忙的走到她面前,一手掐住了她的下顎。
“嘖嘖,這姿色一般,憑著美貌自是不行的,動手吧!”
那女子話音才落,便有人拿著燒紅的烙鐵靠了過來,幾人將她手腳鉗制住,她不能動,只能看到那烙鐵越靠越近,燙在她腰間。
比墜落懸崖時還要疼痛,她滿臉虛汗,聽那女人說道:“以後你就叫綾羅,看你年紀也還小,許是樣貌還沒長開,便先跟著我學琴罷。”
綾羅,原來她現在叫綾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