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季姑娘你這是有什么事如此想不開?”
沐雪從一旁找了個干凈的帕子,伸手要去擦她臉上的血跡,卻被季綰綰一把揮開。
“這張臉要了也沒用,你們不必管我。”
她臉上的傷口一直在淌血,將一張白凈的臉弄得有些凄慘,明明有這樣一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上好皮囊,卻被她這樣糟蹋。
光看著都疼。
凌蘿想,這位可是嬴政用兩座城池?fù)Q的人,定然是十分在乎的,如今這人也不知道為啥就要劃花自己的臉,到時候去了秦國被嬴政看到了,心頭失落是小,牽連無辜是大。
本著保命要緊的想法,她忙勸道:“季姑娘,請容我多說一句,如今這天氣正是變暖的時候,傷口很容易感染,容貌毀了不要緊,一發(fā)起癢來可難受著,這一去撓吧,還容易流膿……”
她胡編亂造了一通,果真見季婉婉有所動容,她這才從沐雪手中接過帕子,又找了干凈的水浸濕,伸手去替她擦臉上的血漬,這次季綰綰沒掙扎,只是在觸到傷口的時候忍不住嘶了一聲。
沐雪在一旁扯著嘴角問道:“綾羅,真……真有那么嚴(yán)重嗎?”
季婉婉聞言也忍不住轉(zhuǎn)頭看她。
“這……嚴(yán)重起來當(dāng)然很嚴(yán)重。不過若是能及早處理了應(yīng)該也沒什么大問題,我先用清水幫季姑娘把傷口清理一下。”
自己說的話總不能拆自己臺,而且看著如今季婉婉似是也有些后悔了,她就更不能退縮了,便繼續(xù)說道:“季姑娘放心,您若是從現(xiàn)在開始便小心些,倒是也沒什么大問題,到時候上點(diǎn)藥應(yīng)該很快便痊愈了。”
季綰綰木然的看了她一眼,嘴巴顫了顫,若有所思的撇過頭去。
沐雪道:“那該去哪里弄傷藥來?”
凌蘿反問:“這長途跋涉的,竟連傷藥也沒帶?”
按正常邏輯來講,這古代交通不便,從趙國到秦國也算是出遠(yuǎn)門了,這么遠(yuǎn)的路程,就不備著些必備品?
“藥當(dāng)然有,不過……”沐雪猶豫片刻,道:“不過要去七公子那邊拿,七公子若是知道季姑娘受了傷,定然要責(zé)罰我們,我……我不敢去。”
原來是這樣。
她想了想,道:“那這山間總該有草藥吧,將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沐雪眼睛一亮,“既如此,那綾羅你去山間弄些草藥來吧!”
“……”
看著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凌蘿突然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她上哪去弄草藥去?就算去了山間,那也是草藥認(rèn)得她,她不認(rèn)得草藥吧?
“這……”她訕笑道:“你確定要我去?我覺得吧去找七公子要些傷藥也不是不可以……”
“綾羅……”
沐雪嘴角一癟,十足的委屈模樣,凌蘿還未來得及多說,突然想起了敲門聲,隨后有一沙啞的男聲傳了進(jìn)來:“季姑娘,是否可以啟程了?”
季綰綰也不知是不是被嚇了一跳,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
“李將軍還請等候片刻。”
沐雪忙應(yīng)了一聲,隨后低聲道:“綾羅,一切都按你方才說的去辦,一會兒在山間休息之時你便去幫季姑娘尋些傷藥過來。”
這話倒是說的理所當(dāng)然,可是,她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自己認(rèn)得什么勞什子的草藥啊!
兩人侍候著季綰綰穿戴完畢,這才一左一右扶著帶了面紗的季綰綰出門。
門口處有個身穿鎧甲的人背對著她們站著,聽到動靜忙回頭來,這人雖一身英氣的裝扮,可一張臉卻白凈非常,星目劍眉,清秀無比,看起來不像什么將軍,倒像個才凌俊秀的好看書生。
他的視線看了過來,隨后退到一旁留了個小道出來。
馬車很快便啟程了,約是趕了兩三個時辰的路,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沐雪將簾子拉開,見著外邊軍隊(duì)正在原地休息,忙催促著凌蘿去弄些草藥過來,凌蘿被趕鴨子上架,只想著先去轉(zhuǎn)上一趟再說,便掀了簾子下了馬車。
正準(zhǔn)備往林子里走便有個人過來將她攔住:“你去那里?”
“我……我去林中一趟,很快就回來。”
她轉(zhuǎn)身,見那人頗有幾分眼熟,這才想起他正是早上所見的那位李將軍。
“我同你一道去。”
那人將手一收,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便跟在她后邊,凌蘿被他一路瞧的有些不自在,便停下來道:“李將軍,你……你能不能別這樣一直瞧著我?”
“我跟著你,是怕你出什么岔子,你若是覺得不自在,可完全當(dāng)我不存在。”
這么大個人在一旁怎么能當(dāng)作不存在?凌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那李將軍也不用這樣一直跟著我,我又不會跑。”
那人笑了一聲:“我倒是希望你跑。”
凌蘿險(xiǎn)些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李將軍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他道:“見你一直四處觀望,可是在找什么東西?”
凌蘿瞬間有種被人拆穿了秘密般的尷尬,“就……就季姑娘有些暈車之狀,我過來找些野果子替她緩解緩解。”
“既是找野果子,直接說一聲便是,怎么也無需你親自過來。”
他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卻也沒直接道破,只堅(jiān)定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凌蘿記著沐雪說的不能將季綰綰受傷的事透露出去,此刻被他追問,靈機(jī)一動,便道:“其實(shí)……是我受了些傷,我不過一個侍女,不好找七公子要傷藥,便只想著找個借口來這邊看看能不能尋些草藥。”
這個理由,簡直完美!
她心中正得意,卻不料那人頗有些緊張道:“傷到哪里了?給我看看。”
瞧他這緊張勁,不像是對一個普普通通的侍女該有的,他……莫不是這身體主人的老相好吧?
她來這里就是隨便溜一圈,給她安排個老相好是幾個意思?
她愈發(fā)后悔在來之前沒有做足游戲攻略,若不是這樣,這種小狀況還不隨便應(yīng)付?
可眼下說什么都遲了,沒有游戲攻略,就只能鐵著頭闖出一片光明大道來。
“傷的不重,不過傷的地方有些隱蔽,我……我不方便給你看。”
她就不信了,這樣的話說出來他還能來硬的不成?
那人愣了愣,隨即干咳了一聲撇過頭去,臉上還有幾絲未消去的紅暈。
這表現(xiàn)……就算不是老相好,那多少也有些曖昧不清的關(guān)系。
她正覺得惆悵,忽見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給她:“你要傷藥直接跟我說便是。”
凌蘿正猶豫著接過他遞過來的瓷瓶,那人卻又問道:“你真的要入宮嗎?你若是去了,可就不能回頭了。”
凌蘿不知他這沒由來的一句話是何意,聽他說入宮,莫不是問她是不是要隨著季綰綰到秦國王宮去?
她想了想,道:“我既是季姑娘的侍女,同她一道入宮也是注定的事。”
那人神情有些失落,“看來你已經(jīng)決定好了。”
正愣神間,那人的手突然伸到她頭頂,將一樣?xùn)|西放到了她發(fā)髻中。
凌蘿伸手去摸,只摸到一個有些棱角的形狀,應(yīng)該是一枚簪子,正要取下來,那人卻道:“就當(dāng)留個念想吧。”
這念想她可不敢留啊,畢竟自己占著的是別人的身體,這樣無端的答應(yīng)他留個念想,豈不是耽誤人家?
“好歹也是相識一場,你去了咸陽別忘記時刻帶著它,若是碰到什么麻煩事,它或許能幫助到你。”
那人說罷,轉(zhuǎn)身便離開。
見她回到馬車?yán)铮逖┟媛断采艑⒑熥臃畔拢闫炔患按龁柕溃骸霸趺礃樱业搅藛幔俊?
凌蘿猶豫半晌,將那李將軍給的瓷瓶遞給她。
沐雪一愣,震驚道:“綾羅,你該不是把季姑娘受傷的事說出去了吧?”
凌蘿搖頭,想起方才之事,便道:“我剛剛出去找草藥,那李將軍一直跟著我,我出于無奈便說自己受傷,他便將這個給我了。”
沐雪呼了一口氣,復(fù)又說道:“李將軍對你也未免太過關(guān)心了,雖說你以前是將軍府的人,他也沒必要時時刻刻都盯著你吧?不過好在是拿到藥了。”
凌蘿訕笑。
“不過李將軍倒是個挺不錯的主子,聽說他待自己府里的下人極好,以前不曾見過,如今見他這般對你,我倒是完全信了。”
凌蘿聽她說著,只得在一旁跟著感嘆,又從沐雪口中聽說了這李將軍名叫李墨玄,是趙國有名的常勝將軍,至于這身體主人同他有何糾葛,便也不得而知。
兩人這邊互相攀談著,忽聽季婉婉輕呼一聲轉(zhuǎn)過頭去,沐雪急忙將藥放下,小心翼翼問道:“季姑娘,是不是傷口還疼?”
季綰綰搖頭,“無事,藥有些涼。”
綾羅見她陰郁了許久的面色終于有了變化,便也笑著胡謅道:“這藥涼才有效果的,對傷口愈合很管用,不出七日,你這臉怕是能完全好了,還和以前一樣。”
季綰綰笑了笑,合上眼靠在一旁休息。
她不愿攀談,凌蘿也只得作罷,誰讓如今這季姑娘是她以后的靠山呢,要真的毀了容那還得了?
看來……還是得給她整服帖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