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藍還未答話,一個貴婦走了過來,笑吟吟的同她攀談。
兩人不得不中止對話,轉而同人應酬。
新婚夫婦是主角,走到哪裡都是焦點,況且衆人急於摸清楚許藍這個出身無優勢,卻能在衆多名媛淑女中拼殺出血路坐上沈家長媳寶座的女人的底細,找到機會就要過來試探,很快,兩人身邊就圍了十來個人,這個說完話那個又開始新話題,根本不給他們脫身的機會。
沈沐風對葉琛去而復返的行爲極爲惱怒,又對簡單直接惡作劇式的報復充滿興致,血液裡流淌著躁動的因子,哪兒有心情陪這些打扮精緻說句話要在心裡繞幾個彎纔出口的人說些沒營養的話題。
他不停的琢磨脫身之計,正巧有服務生端著新榨果汁上前,他立刻取了一杯紅豔豔的西瓜汁,須臾有人路過,只是輕輕碰了下他後背,他就順勢往前一撲,整杯果汁全潑出來,紅色汁液順著許藍的臉頰流到下巴,再滴滴答答落在她雪白的薄紗小禮服上。
所有人都被這個變故驚得目瞪口呆,不慎碰到沈沐風的那個人眼珠子都要鼓得掉出來了,他想不通自己輕輕的摩擦爲什麼會讓一個強壯的男人站不穩,一邊道歉,一邊覺得自己冤枉到了姥姥家。
許藍被潑得發懵,沈沐風在她回過神之前就一把摟住她肩膀往人羣外走,對衆人說:“對不起,失陪一下,我帶她換衣服。”
他走得飛快,爲了保證速度,把許藍打橫抱了起來,聲音離人羣越來越遠:“藍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別生氣,別生氣……”
許藍直直瞪著他,眼睛裡幾乎噴出火來,衆目睽睽之下不好做大動作,只能擡起手按在他胸口,找準機會狠狠一掐。
沈沐風抽了口氣,忍痛低聲賠笑:“我這不是爲了帶你去扎車胎麼……”
許藍磨著後槽牙:“我有答應陪你去扎?要犯2你自己去,幹嘛拉我下水!”
“有好玩的自然要和老婆分享……哎哎,別掐,嘶……”
好不容易到了房間裡,許藍立刻衝進洗手間,脫下弄髒的禮服,開了熱水洗被果汁沾染的地方,沈沐風拿著衣服推門進來,看到只穿了一條貼身小褲的她,一股燥熱之意頓時從心底蔓延開來,手剛伸到離她皮膚幾釐米遠的地方,她回頭瞥了他一眼:“要做?做完了陳若天估計也把車胎扎完了,咱們就沒份兒了?!?
沈沐風收回手:“你也挺感興趣嘛,剛纔還裝出一副不願意去的樣子?!?
許藍從他手裡搶過衣服,匆匆套上,整了整裙襬。爲了不被外面穿梭的侍應生看見,兩人只能從另一側的窗戶翻出去,矮著身子從茂盛的灌木叢穿過。
陳若天苦著臉,蹲在車邊,拿著一把尖利的錐子使勁戳輪胎??上Ш儡嚨妮喬ハ喈攬杂玻恋脻M頭大汗都沒戳出個洞來,正在心底幻想自己把沈沐風踩在腳底痛毆的場景,身後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嚇得他跌坐在地。
風光體面的御景總經理的首席秘書被發現在扎人車胎,今後還怎麼混?
他大汗淋漓的回頭一看,幾乎跳到喉嚨口的心臟歸了位,一邊喘著氣一邊狠狠的問:“你來幹嘛!”
被差使做這種幼稚又下作的事,換成誰心情都不會太好的。
沈沐風也不計較他的態度,搖搖頭道:“你實在是不專業,扎輪胎哪兒是你這種扎法?”
陳若天跳了起來:“這還要論專業?你個大少爺還懂扎輪胎?”
“從側面扎比較容易扎破?!币粋€女人的聲音響起。
陳若天這才注意到沈沐風側後方站著許藍。沈太太穿著淑女小禮服,可說的話和街頭小流-氓似的。他掐了下胳膊,確定自己沒做夢。
“看,我老婆都比你懂得扎車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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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若天把錐子往地上一擲:“行,請專業扎車胎的沈總沈太示範!”
沈沐風興致勃勃的蹲下,拾起錐子,一邊戳車胎一邊說:“喲,生氣?算了,今天我結婚,我高興,不和你計較。你既然不幹活,那就去一邊望望風?!?
陳若天幾乎氣暈了,扭頭找了個樹蔭站好,盯著蹲在一起,腦袋湊到一塊兒的夫妻二人,覺得今天過得十分不真實。
沈沐風認真的說:“我記得上次新聞裡說,一個收保護費的沒搞到錢,怒而紮了人家卡車的胎,結果車胎裡氣壓太強,噴出來的氣流直接把他衝倒了。咱們別在正面蹲著,側一側,雖然這輪子比卡車輪子小,但也得小心?!?
陳若天聞言,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他怎麼攤上這樣的上司的?
隔了一會兒,只聽見“哧”的放氣聲,然後許藍歡呼:“下一個換我來扎!”
陳若天蹲一邊數螞蟻去了,再聽下去,他怕自己被這對夫妻的不靠譜刺激得崩潰。
兩人折返的時候滿面紅光,眼睛閃亮,笑意盈盈,衆人詫異得很,老公當衆潑了老婆一臉的果汁,照理說爭吵是避免不了的,怎麼回來的時候兩個高興成這樣?立刻有人想到“夫妻牀頭打架牀尾和”的典故,看他們的眼神就有點意味深長起來,蔣丹怡臉都氣青了,剋制了許久纔開口,道:“沐風,你太不懂事了,有事要和許藍談,也不該把這麼多客人放在一邊不接待。你……”
沈沐風笑著打斷母親的長篇大論:“媽,我和藍藍換衣服的時候聊到公司的事情,對新開發區地塊的項目有了新的靈感,一時忍不住多說了幾句?!闭f罷示意大家看跟在身側的秘書,“談得太投入,把陳若天也叫進來商討。真是對不起各位了,我自罰三杯?!闭f罷從旁邊香檳塔拿了酒就喝。
小夫妻總不可能當著秘書做某事,衆人眼中的曖昧之意散去,有人注意到陳若天恍惚的眼神,問:“陳秘書這是怎麼了?精神不大好的樣子?!?
沈沐風慢吞吞的說:“有了靈感,自然有新工作,我剛給他分配了任務,估計他是在思考。我這個秘書非常敬業?!?
都敬業到去扎車胎了!陳若天用力磨著牙,剛想瞪人,氣焰就被沈沐風眼中隱隱透出的威脅給壓了回去,嘆了口氣道:“是,在思考,思考得有些頭暈。”
陳大秘書直到婚禮結束都沒緩過氣,渾渾噩噩的,以至於回家後嚇得正在發燒的老婆從牀上爬起來,拖著病體摸到電話想罵無良表哥沈沐風一頓,可惜電話打不通。
與他相反,沈沐風和許藍被惡作劇刺激出的興奮狀態持續到了深夜。一般來說,夫妻應付婚禮上的雜事,完事之後都累得不想動,可這兩人進門之後還精神抖擻。
許藍放包的時候手一滑,包落在了地上,彎腰拾取的時候,沈沐風覷見她高高翹起的臀,白天她在洗手間換衣服時的場景立刻回到腦海。於是許藍還沒直起腰就被他壓在了玄關的地毯上。
新婚夜,沈沐風自然非常賣力,做完之後,許藍的興奮勁已經消失殆盡,所幸還有一絲力氣,支撐著她去浴室洗澡。
沈沐風拿著睡衣和手機去了另一個浴室,鎖好了門,纔開了機。
他在婚禮結束賓客開始離場的時候就關了機,如果葉琛打電話過來,當著許藍,有些話不方便說。
未接電話幾十個,有五個來自表妹李薇薇,其他都是葉琛的。
他還沒看完愛夫心切的表妹發來罵他的短信,葉琛的電話就撥過來了。
“我的車胎被紮了,監控調不出來,也問不出名堂,能有此能耐的人,只有沈總你了吧。”
沈沐風聽到電話那頭草蟲唧唧鳴叫的聲音,抿嘴忍了忍笑,慢條斯理道:“我這也是體貼你?!?
葉琛咬牙:“體貼我?”
“你如此留戀婚禮現場,請你走你都不肯走,我猜你是太喜愛這個地方了,所以創造條件讓你多呆一會兒。”沈沐風悠然說,“今晚有明月當空,無論在草坪散步還是在湖邊緩行都是很美妙的體驗。只是晚上蚊子多,散步之前記得噴一點六神。”
“沈沐風!”葉琛聲音微微有些發抖,“你做事也厚道一點!”
“反正度假村能安排車送你走,頂多推遲你回城時間。對於一個差點毀了我婚禮的人,我的做法已經足夠厚道?!?
“你!”
“不滿?行,就算你對我有怨氣,藍藍有什麼地方虧欠過你?不,是你虧欠的她!聽你話裡的意思,你對她很愧疚,既然愧疚,爲什麼不離她遠點,反而跑來她期盼已久的婚禮上,差點害得她崩潰?”
葉琛淡淡道:“我知道她恨我,只是我有個疑問,她是不是不知道你我具體的關係?她見到我就難以忍受,如果知道我這個仇人居然是丈夫最愛的女人的弟弟,她會願意嫁給你?”
沈沐風的聲音冷了下來:“你想幹什麼?”
葉琛道:“我猜,她連我姐姐的存在都不知道。你既然瞞著她,說明姐姐仍然是你心中誰也沒法觸及的禁-地,你還那麼愛姐姐,想必沒法給許藍想要的感情。她不是爲了名分或者榮華富貴嫁人的女人,你就別耽擱她,她值得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
沈沐風坐在浴缸邊上,凝視著窗外明月,緩緩道:“那個人是誰?你嗎?”
葉琛不答。
“葉珊是我的軟肋,你掐這一點,很有用。但是這不代表我要爲這點情分處處容讓你?!?
“你不肯放手?”
沈沐風冷冷一笑:“葉琛,你摸著良心自問,這些年,我對你怎樣?”
葉琛沉默許久,道:“你待我很好。”
“葉珊讓我像對親弟弟那樣照顧你,我有沒有做到?”
“……是。”
“我對弟弟盡職盡責,乘風那樣不成器,我也在扶持他,但是,真觸及到我的底線,你知道我怎樣對待我弟弟的?”沈沐風停了停,說,“我會打他。”
葉琛沒說話。
沈沐風一字一頓:“聽好了。我娶藍藍不是爲了讓她過得不痛快。不管你是用我的過往,還是用你做的爛事去惹她不痛快,都是觸及我的底線。葉琛,不要來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