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瀟小心翼翼的避開樓裡和電梯裡的監控設施,安全的到達了鄒衛軍家門口。她像剛纔胖子和瘦子一樣,躲進旁邊的樓梯間裡。張瀟瀟把身上的僞裝全部去掉,並且把整個人都隱藏在黑暗中,一雙眼睛靜靜的盯著鄒衛軍家的大門。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在接近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張瀟瀟非常小心的從樓梯間裡出來。她躡手躡腳的走到鄒衛軍家的門口,把耳朵貼在防盜門上,屏住呼吸聽裡面的動靜。五分鐘之後,張瀟瀟滿意的直起腰,然後她重新趴在地上,從門下面又觀察屋裡是不是有燈光。
當一切準備工作都就緒之後,張瀟瀟拿出事先配好的鑰匙,非常非常輕的打開了大門。
就在張瀟瀟順利的進入到鄒衛軍家裡的時候,黃警官還在從郊區趕回市區的路上。今天這一天真是夠他受的,一共出了三個現場,一個比一個遠。三個案件一個比一個複雜,最嚴重的一個是滅門案,全家人一夜之間都被殺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黃警官才把保護鄒衛軍和蕭婧的警員撤換了。沒辦法,人手真的不夠用,特別是有破案經驗的警員,更是不夠用啊!
兩分鐘之前,黃警官命令保護鄒衛軍和蕭婧的警員上樓,在樓梯間裡直接保護他倆的安全。因爲黃警官覺得昨天還活躍在市區大街小巷裡的張瀟瀟,今天就突然失蹤了,真是太可疑了。還有警員報告,鄒衛軍家一切正常。黃警官前思後想,又讓兩名警員回到樓下,他還是不想在收網的關鍵時刻,功虧於潰。
兩名警員看到鄒衛軍家大門的時候,張瀟瀟已經坐在鄒衛軍家的沙發裡了。張瀟瀟在黑暗的客廳裡巡視一番之後,一屁股坐在沙發裡,高高的翹起自己兩條修長的大腿,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幾上。張瀟瀟非常得意,就差點燃一支菸來慶祝了。
實際上,張瀟瀟走進鄒衛軍家的第一件事情,她去了廚房,關好了所有的窗戶之後,打開了煤氣閥門。這一步她已經在腦子裡演習很多遍了,就算閉著眼睛也不會出任何差錯的。慢慢泄露出來的煤氣味,讓張瀟瀟心情格外舒暢。她保證,這是她一輩子聞到過的最好的味道。
張瀟瀟穿著高跟鞋在屋子裡轉悠著,空氣裡越來越濃的煤氣味,讓她的神經陷入到非常瘋狂的黑色想象中。她在想象,她和鄒衛軍、蕭婧三個人被炸得血肉橫飛的樣子,三個人的肢體、血肉都被燒焦了,彼此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楚誰和誰。前來清理現場的警察,一定會有幾個沒見識的,當場就會吐出來。
張瀟瀟愉快的笑著,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吐吧吐吧,最好把什麼膽汁啊!胃液呀!統統都吐出來。”張瀟瀟停在鄒衛軍和蕭婧的臥室門口,非常刻意的咳嗽了幾聲,然後還用力的跺了跺腳上的高跟鞋。
可是,臥室裡一點聲音也沒有,張瀟瀟索性伸手在門上大力的拍著。她能想象的到,當鄒衛軍和蕭婧從睡夢中醒來,看著手握打火機的自己站在客廳裡,聞著空氣中濃濃的煤氣味……哈哈哈哈哈,想著蕭婧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就夠張瀟瀟在臨死之前笑個痛快的。
張瀟瀟覺得只要能夠打碎蕭婧臉上女王一樣的神情,公主一樣的矯情,就算再讓她死一回,她都會心甘情願的。可是,張瀟瀟已經把臥室的門拍的山響了,裡面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
“不在嗎?”這個念頭一下子閃進了張瀟瀟的腦子裡,她的身上瞬間就被汗水給溼透了。張瀟瀟拼命的強迫自己冷靜,她用汗津津發著抖的手扭開了臥室的門。熟悉了黑暗的眼睛,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張寬大的雙人牀上是空的,鄒衛軍和蕭婧不在臥室裡。
張瀟瀟不可置信的大步走到客廳裡,她手裡拿著打火機,大聲的叫喊著,“鄒衛軍、蕭婧你們給老孃出來,今天誰都別想跑,我就是來同歸於盡的。別躲了,出來!”張瀟瀟一邊喊著,一邊被煤氣嗆得直咳嗽。
空空蕩蕩的屋子裡依然安靜極了,張瀟瀟徹底的慌了。就像一個幽默劇演員,非常盡心盡力的演出之後,得到的不是掌聲,而是長久的沉默無聲,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
與此同時,黃警官以超過180邁的車速趕到了鄒衛軍家樓下。在他還沒有喘勻氣的時候,一個今年剛從警校畢業的警員支支吾吾的說:“隊長,有一個情況,不知道,該不該,說啊?”
黃警官眼睛一瞪,吼道,“你TM哪來的那麼多廢話,說!”
被黃警官一吼,小警員反而冷靜下來了,“40分鐘之前,我看見一個穿著高跟鞋的老太太,拄著柺杖進樓了。”
黃警官眉頭一皺,眼睛瞪的像銅鈴一樣,“高跟鞋?老太太?”他用手響亮的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壞了!那個老太太是張瀟瀟,趕緊!”說完,黃警官一邊帶頭向樓裡衝,一邊掏出手機,撥了鄒衛軍的號碼。
黃警官從樓下要往樓上衝,張瀟瀟慌忙要逃離鄒衛軍的家。她已經顧不得什麼警察,什麼通緝令了,她打開所有的燈,在每一個房間裡搜索著鄒衛軍和蕭婧。在全部落空之後,張瀟瀟猛然意識到,這間屋子已經充滿了煤氣,她必須馬上離開。
張瀟瀟慌里慌張的往大門跑,卻在客廳的瓷磚上滑倒了。一瞬間,張瀟瀟清清楚楚的看到高跟鞋和瓷磚之間擦出的小火花,就是這肉眼幾乎看不到的火花,引燃了室內的煤氣,發出巨大爆炸聲的同時,一顆火球破窗而出,阻止了黃警官一隊人的行動。
黃警官立刻成了現場總指揮,指揮聯繫各個有關單位,救人的救人,救火的救火。在一片混亂之中,黃警官還在給鄒衛軍打電話。這個時候,黃警官的身後傳來蕭婧的聲音,“軍,好像是咱家哦!好大的火呀!”
黃警官差一點沒背過氣去,敢情他這個外人竟然比主人還要著急,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了“皇帝不急,那個什麼急。”
鄒衛軍拍了拍黃警官的後背,“我在這兒呢!不用打電話了。”
黃警官轉過身看著鄒衛軍和蕭婧,忽然對著兩個人大吼起來,“爲什麼不接電話,急死我了!”吼完之後,黃警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覺得裡面舒服多了。
鄒衛軍納悶的掏出那部專線手機,認真仔細的擺弄了一陣子,一臉歉意的笑了,“不好意思,沒電了。”
黃警官吐出一口氣,懶得搭理鄒衛軍,把頭扭向旁邊。
蕭婧一手扯著鄒衛軍的衣袖,一手扯著黃警官的衣袖,“真的是我家,你給我說,到底怎麼回事?”
黃警官眼皮半睜著,疲憊的看著蕭婧,“可能是張瀟瀟乾的,一切都要等火滅了再調查了。”黃警官自從知道鄒衛軍和蕭婧平安之後,心裡的害怕一消失,身體的疲乏就開始顯現了,他現在站著都能夠睡著了。
蕭婧撓了撓頭,“張瀟瀟?她在我家裡?”
鄒衛軍對蕭婧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了,問了也沒用。蕭婧看了看黃警官,又看了看身邊亂成一團的人們,對鄒衛軍說:“咱倆還是先回部隊大院,我擔心漢漢和朵朵。”
鄒衛軍扶著蕭婧的腰,兩個人剛要走,黃警官忽然想起什麼,眼睛睜開了問:“你倆大半夜的不在家裡,跑出來幹什麼?”
蕭婧雙手叉腰,眼睛瞪著黃警官,氣勢洶洶的說:“你什麼意思?”
鄒衛軍急忙把蕭婧拉進自己的懷裡,笑著對黃警官解釋,“我媽給蕭婧打電話,漢漢和朵朵不睡覺,哭的厲害,讓我們趕緊回家。我倆一商量,覺得不放心孩子,就打算回部隊大院。原本打算在地下車庫取車之後,再和保護我們的警察打個招呼,可是我們在下樓沒看見他倆。我倆的車子還沒開出小區,就看見這邊火光沖天,這不,又回來了。”
黃警官捏著下巴,皺著眉頭思考著,“也就是說,張瀟瀟上樓的時候,你們下樓,所以沒遇到。你倆去取車,警察上樓了,所以也沒遇到。警察上樓的時候,張瀟瀟已經進屋了,所以還是沒遇到。”
蕭婧神情木訥的看著黃警官,顯然她沒聽明白。但是鄒衛軍在不斷的點頭,“反正三撥人,誰都沒遇上誰。要是其中有兩撥遇上了,那麼今晚的結果也許就不一樣了。”
這個時候,從樓裡擡出一副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像是烤糊了的羊肉串一樣。蕭婧瞪著眼睛捂著嘴,使勁用手指著。鄒衛軍用手輕輕的捂住蕭婧的眼睛,“不看了,會做惡夢的。”
黃警官伸了一個懶腰,“你倆先回去休息,有事我會通知你的。把手機充好電。”然後黃警官低著頭,一邊走著,嘴裡還一邊嘟囔著,“得,甕中捉鱉變成紅燒甲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