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厘島小區。
2801房間。
屋中沒有開燈,景天楚靜靜的站在陽臺上,一絲火光,在他的面前忽明忽暗,很快,陽臺籠著一層濃濃的煙草味。
明天就要去美國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臉總在自己的腦海里不停的放大,再放大。
敲門聲,
景天楚一動未動,幽深的眸子像黑夜一樣的神秘,一點星光也沒有,啪啪啪,又是一陣劇烈的敲門聲。
身子宛如黑夜里的一尊雕塑,靜靜的守望著如墨染的星空,他抬眸遙望著蒼穹,不知哪顆星是康康?哪一顆星是她,哪一顆星是自己?
垂眸腑視樓下的紛紛霓紅,更不知道將來哪一盞屬于自己……能夠照亮自己霧朦朦的胸膛.
電話鈴音。
他厭煩的看了眼手機晃動的屏幕,心中一陣抽緊,按了接聽健,“阿楚,我是媽媽,開門!”
吸了口氣,景天楚從陽臺穿過客廳,頓了頓,還是打開門,轉身便走,連燈也未開。
砰的,落鎖聲。
啪的,溫麗華按開燈的開關,“阿楚,”她一邊喚著陷進沙發里的兒子,欲言又上,蕭玉然裝病逼景天楚的事,她并沒有打算告訴兒子。
景天楚抬手不自覺的遮了下刺眼的燈光,臉上依舊一層寒霜。
溫麗華放下肩上的挎包,直接坐到了景天楚的對面,心疼的看著兒子,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你到底喜不喜歡阿煙?”溫麗華小心的側頭問著兒子。
沉默,景天楚臉上沒有任何變化,那顆心已經走了很遠,仿佛再也追不回來……
嘆了口氣,溫麗華掃掃房間四周的靜悄悄,這里看不出一絲女人的蹤跡,除了門口的那雙女式拖鞋。
“你還是喜歡青青?”溫麗華一咬牙,眸光銳利的盯過兒子那雙垂眸的眼睛。
景天楚眼皮微抬,很快轉動一絲流光,之后依舊是死寂。
“青青已經去世了,你就別再計較了,人死不能復生,如果沒有太大的問題,你年底還是和阿煙結婚吧,了卻你的塵塵往事吧。”溫麗無奈的望著兒子,“你今年多大了?阿東都有了兩個孩子,能跑會跳的,看起來多讓人歡喜。我們年紀也大了,真的等不起了……”
“好了,媽,這些事,我不想再考慮!”景天楚又垂下那了無生氣的眸光,臉色有幾絲疲乏,“媽,我要去休息,明天還要去美國呢?”
看著兒子明顯要轟自己離開,溫麗華心中好一陣酸痛。
“媽不是來勸你,媽是想告訴你,愛情不等于愧疚,媽不希望你一輩子都生活在愧疚之中,如果只是因為愧疚,你一直渾渾噩噩這么多年也夠了,該還青青的也還清了……接下來,你和阿煙好好的結婚生子,傳承家業不是很好嗎?”苦口婆心的溫麗華從來沒有與兒子談過他的感情,她知道兒子能夠處理,可是這次,她真的按捺不住了。
“是不是還是忘不掉青青?看到類似于青青的女人都要納入已用,這樣的反復的游戲人生,會毀了你一輩子?。 睖佧惾A的聲音有些激動,一聲長嘆,“我們心疼?。 ?
景天楚只有沉默……
“阿楚,你做的事,媽也清楚,你從未如此對一個女人上心,如果你真的喜歡上了青青,如果她還活著,我也不攔著,可是你不能因為青青的離世,就想不開,毀了自己啊,別說我不允許你這一直頹廢下去,你爸爸不允許,景家也不會允許,因為你還是景家的家族企業的繼承人!”溫麗華的聲音高了起來,字字歷數著家族企業的厲害關系。
“難道你的一生隨著青青的離世而真的走不下去了嗎?媽媽不希望看到如委迷的阿楚?!睖佧惾A的聲音有些哽咽,見到兒子不動于衷的坐在對面,一絲反應也沒有,有些著急。
“媽媽只希望兒子幸福!放下青青吧!一切都會過去!”溫麗華規勸著,她今天是奉了全家的會議要求來勸說的。
“如果媽你只是來當說客的,我什么也不想說,如果不是……我們還有討論的余地!”景天楚抬頭,十分嚴肅的盯著溫麗華那一張慈祥又無奈的臉,眸光變得清冷起來。
“她沒有死,當年也是懷了我的孩子,而一念絕命,自溺而亡,她還好好的,她現在是白市長的獨女……”景天楚喃喃著。
溫麗華駭然一震,這就是景天楚不愿意與寒煙再三商議結婚的原由。
“可是景家不會答應你與青青的婚事,至少你奶奶不會同意,你也知道景家與御家二十五年前的恩仇就已結下!”溫麗華望了一眼臉色冰涼的兒子,口氣十分的堅決,“雖然媽媽也喜歡青青,她像極了媽媽曾經的一位故人。我不攔著,可是景家還有其它人呢?”
她語氣哀婉,“畢竟二十五年了,兩家的隔膜不是說能放下就能放下的!”溫麗華一邊念著,一邊想起了那張嬌小的容顏……五年前,那張嬌小的容顏溺海前的場景十分的清晰在自己的腦海里。
“如果不知道,你對冷玉的追求,你爺爺奶奶也不會逼你遠走美國。”溫麗華去廚房倒了兩杯水,一杯水,遞給了兒子。
“再說,青青再也無法生育!這終究是一場撼事,這對于景家無疑雪上加霜,所以青青與你的結合,在景家來說是沒有希望的,媽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寒煙等了你十一年,你差不多就結了吧?!睖佧惾A的語氣雖然比剛才緩和下來,但一聽就知道她的態度就是景家人的態度。
“媽媽,你這個說客,不太盡職!”景天楚一語驚人,“和誰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希望他的事情,家里不要插手。
“是,媽媽承認你是成年人,享有婚姻自由,可是你的一個小小自由,是不是要換來景氏家族企業的岌岌可?!绻蝗⒑疅?,你就眼睜睜的看著景氏的股票爆跌吧!”溫麗華少有的語氣凌厲。
“為了幾張股票,那就犧牲……不,是賣了兒子的一生幸福?”景天楚抬起頭,瞳孔劇烈的收縮著,眸光冷漠,冷冷的質問,十分陌生的看著媽媽。
“你當初也是犧牲個人利益嫁給了我爸?”又是一聲刺痛到溫麗華心中,她的心砰的一聲炸開了,是啊,她也要問問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或許自己的好姐妹與景伯陽正在共享天倫……
一時間的恍惚,讓溫麗華一下子回到了幾十年前。
“難道你真的為了愧疚,連景家的家族產業都不顧了,如果你只是了被償,補償有千萬種方法,你都可以都去試,為什么獨獨選擇這條你的不歸路?”溫麗華的聲音微顫,她只想認可景天楚對青青的只是愧疚,如果再深一層,她擔心一切都來不及挽回了。
“在你的奶奶的心里,寒煙早就被奶奶認可了孫媳婦,外界也見過報道,如果你這么一鬧,不但得罪了蕭家,蕭家會轉手把專利賣到他家,這樣還會影響景氏的形象?!睖佧惾A分析利弊。
“好了,媽,我想靜一靜?!?
長明寺里,
燈光昏黃,景天楚靜靜的佇立在刻寫著青青的長明燈前,百般思索,幽然忘性。
主持從景天楚的身后緩緩而過,雙掌合十,“佛說:一沙一世界,一塵一劫,每一次重逢和離別,如同三生石上刺破手指滴落的血。千里暗香拂過,銘刻著人生的生死契?!?
木然的景天楚驀然回首,微微一驚,雙掌合十,微頷首,以示回禮,“大師!明示?!?
“菩提本無事,明鏡亦非臺,世本無一物,何故惹塵埃?”主持雙手合十,“施主,你心上的塵土太多了。”
景天楚凝望著長明燈,幽然出口,“如何去塵?”
主持轉身向前走去,淡然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皆是世間之塵!去不得,放不得……”
景天楚悵然的佇立在長明燈前,是啊,青青仿佛就是自己心間的一粒塵,一點點模糊了自己的心境。
景天楚急急出口,“大師,如果遇到可以補償的人,卻又怕把握不住怎么辦?”
主持微微轉頭,“施主,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背跨姲愕穆曇艋厥幵诩澎o的寺廟里。
身影越來越遠,主持很快消失在寺廟的紅柱長廊拐彎處。
反復的回味著,愛別離,怨長久,求不久,放不下……世間皆是塵……是劫是緣?他喃喃,劫或許應該多一些,或許從出生那一天,就注定了她與他的今天,一場場feng花雪月的緣與劫……
景家老宅意外的安靜。
溫麗華長長吁了一口氣,抬步悄悄的走向客廳,一束亮光猛的照在了她的臉上,她抬手遮眼,一看是景伯陽,嚇了一跳,嗔怪著,“這么晚,還不睡,嚇死我了!”
說罷溫麗華抬手撫著咚咚亂跳的胸口。
她靜靜的看了看老太太的房間,“他們睡了?”聲音低得只有兩個人能聽到。
“睡了!”
回到二人的臥室,溫麗華一邊換衣服,景伯陽深情的注視著溫麗華,“怎么樣,自告奮勇,被兒子折了?”
溫麗華一怔,一陣沉默。
“意料之中!”景件陽坐在床頭,拍了拍床頭,示溫麗華坐下來,“你怎么看阿楚的想法?”
溫麗華挑眉,梳著頭發,“阿楚不喜歡寒煙,我看得出來,但十一年了,他的心里怎么可能一下午放下……”
“那也不能由著他胡來!讓他腳踏兩只船?”景伯陽十分的生氣,一猜就是這個結果。
“不過,寒煙那孩子太精明了,我不喜歡!”溫麗華很直白,把梳子放到了梳妝臺上。
“阿楚想給青青一個補償,只認定白市長的千金就是五年前溺水而亡的御青青!”溫麗華說著嘆了口氣,“真是孽緣啊,阿楚親手當年打掉了青青的孩子,就算是青青再回來,怎么可能再原諒阿楚……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怪怪的。”
“別多想了!”景伯陽道,“蕭景兩家聯姻是必然,今年的婚事肯定要是提上日程,阿楚今年都多大了!”
“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會娶了雪菲?”溫麗華起身來到窗前,靜靜的望著寂靜黑夜下的景家花園,嗅著那里的一道道花香,仿佛花間叢里,一位明艷的女子,正緩緩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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