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相思閉了閉眼,深汲氣,眸光晶亮盯向臧天霸,“交流是么?”
臧天霸眼眸陰縮,興味的看著聶相思。
“歡歡。”容甄嬿緊張的抓緊聶相思的手,惶恐的一個勁兒搖頭。
聶相思抽出手,握住容甄嬿的手臂,從她身后出來,挺直背脊望向臧天霸,“我剛回聶家,也就是四年前的事,在這四年間,我沒有見過你,所以不知道你是誰。既然你要跟我交流,是不是應(yīng)該先彼此做個自我介紹,認識一下。”
聶怫然含淚看向聶相思,眼底劃過明顯的疼惜。
臧天霸冷笑,“何必這么麻煩,我們交流完之后,你自然就知道我是誰了。來吧小美人兒。我會溫柔的跟你交流的!”
“臧先生對吧。”
聶相思看著臧天霸。
臧天霸似乎對聶相思全程所表現(xiàn)出的超乎她年齡所表現(xiàn)出的鎮(zhèn)定和冷靜,很迷惑,是以盯著聶相思的眼眸,除卻輕浮嘲弄外,還帶著疑惑,“小美人兒剛才不是還說不認識我么?”
“噢,我又想起來了。”
聶相思甚至還對他笑了下。
臧天霸盯著明艷的小臉,眸底暗光更甚。
“臧先生近年來睡眠如何?”
聶相思莫名問。
“……”臧天霸邁腿走到聶相思跟前,直接坐到聶相思面前的茶幾上,兩條壯粗的大腿分開時,幾乎撞到聶相思往沙發(fā)下輕縮起的雙腿。
臧天霸歪頭盯著聶相思,“難不成小美人兒學(xué)醫(yī)的?”
“不是啊。”聶相思感覺到容甄嬿抖得更厲害了,低低垂了垂眼皮,放在容甄嬿手臂上的手慢慢滑下,握住她的手,“在我五歲時,出了一場車禍,我父親死在了那場車禍里,我死里逃生……”
話到這兒,聶相思驀地抬起頭,大眼明亮攝人直直盯著臧天霸,“奇怪的事,從那之后,我的眼睛就能看到很詭異的東西。”
容甄嬿,“……”
聶怫然,“……”
臧天霸嘴角也抽動了下,皺緊眉,突地朝聶相思伸手。
“大伯母!”
在臧天霸即將抓到聶相思的手腕前,聶相思突地抬手,指向臧天霸的身后。
臧天霸心尖竟是緊顫了下,緩緩回頭朝后看。
不到兩秒,臧天霸收回視線,狠翳盯著聶相思,“小美人兒,但凡在我面前裝神弄鬼的,最后都沒有好下場。”
“……”聶相思皺眉,疑惑且無辜的看著臧天霸,聲音很低很細,“我知道,你們都不相信我能看到。可是我真的能看到……”
“大伯母她現(xiàn)在就站在你身后,她手里拿著一張繡著荷花的手絹,穿著很漂亮的旗袍,頭發(fā)高高挽著,用一根荷花樣式的發(fā)簪固定!她應(yīng)該一直跟著你吧!”
聶相思眨眨眼,又看向臧天霸身后,“大伯母,你剛說什么?”
臧天霸,“……”不自覺的挺直背脊。
“你說荷花是你最愛的花……什么?阿義曾送給你一張同樣繡著荷花的手絹,你一直收藏著……大伯母,阿義是誰?”
聶相思眼神空靈盯著臧天霸背后,低低絮絮吐出的聲音好似真的從地底下飄出來的般,陰森森的。
容甄嬿都不由打了個寒噤。
臧天霸聽話,卻是驀地瞪大眼了,收回要去抓聶相思手的手,攥緊,盯著聶相思,沉啞道,“阿義,她跟你說阿義……”
“呵呵呵……”
聶相思突然神叨叨的笑起來。
眾人,“……”
臧天霸臉繃緊,雙手緊捏得骨節(jié)都快從皮膚下暴凸出來,緊緊盯著聶相思。
“阿義說過,他最喜歡看我穿旗袍,好看。”
聶相思怔怔看著某個點,喃喃自語。
別說容甄嬿和聶怫然,就是在場的男人都頓覺客廳驀地陰冷了許多,脖子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個個的都盯著聶相思。
“所以我后來所有的衣服,幾乎都是旗袍。唉。”
聶相思說著,清幽幽嘆了口氣,“如果阿義,還是以前的阿義,該多好。”
“他還是,他還是。”
臧天霸突然在聶相思面前跪了下來。
容甄嬿驚得吸氣,惶惑的看著臧天霸。
聶怫然看了眼臧天霸,再去看聶相思時,雙眼里盡是迷惑。
聶相思沒看臧天霸,仍舊愣愣的盯著某個點。
“我很傷心,每天都很傷心。”
聶相思哀哀婉婉的說。
“為什么?”臧天霸用仰望般的眼眸看著聶相思,小心問。
臧天霸的幾名手下看到臧天霸如此,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因為他們從未見過臧天霸對誰,露出這樣一幅小心謹慎,生怕她生氣的緊張模樣。
而容甄嬿和聶怫然,卻是一點也不陌生。
當(dāng)初聶怫然的母親在世時,臧天霸面對她,總是小心翼翼的,她說什么便是什么,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最后害死了她!
聶相思卻一下不說話了,整個人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空洞的雙眼慢慢的染上憂郁,就那么看著一個點,不笑也不說話。
而她這幅樣子,何嘗又不是聶怫然的母親在離世之前的那段時間的還原。
容甄嬿和聶怫然內(nèi)心都有些震驚。
因為他們沒想到,聶相思竟將聶怫然的母親在世時的神態(tài)還原得這么徹底,仿佛,如今的她,并非聶相思,而是聶怫然的母親。
如果不是知道聶相思根本沒有什么見鬼的能力。
容甄嬿幾乎就要信了!
可是不信……她說的這些細節(jié),又是怎么得知的?
畢竟就是她,也不知道“阿義”這個名字,更不知道……聶怫然的母親身前喜歡穿旗袍,也是因為這個“阿義”。
而且看樣子。
“阿義”,似乎就是他,臧天霸!
容甄嬿吸氣,深疑的看著聶相思。
“菀依,菀依,你為什么不說話?你告訴我,你為什么不高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聶家人又給你氣受了,菀依……”
“唉。”
不等臧天霸說完,聶相思又輕嘆了聲。
臧天霸一震,緊張的看著她,“菀依。”
聶相思視線緩慢的從那一點抽離,低落到臧天霸緊繃到有些扭曲的臉上,粉潤的唇動了動,正要開口時。
“小歡歡,咦……”
聶時聿喘著小氣的聲音突然從二樓飄下。
聶相思一雙手猛地握緊了。
“小少爺,小……”
傭人慌里慌張的從兒童房出來,就要將偷溜出來的聶時聿抱回房間。
臧天霸眸光一厲,盯了眼站在聶相思和容甄嬿身后的男人。
男人會意,快步朝樓上奔去。
聶相思閉上眼,猛地幾個抽氣,驀然從沙發(fā)里站起。
可不等她往前挪動步伐,臧天霸一把拽下聶相思。
聶相思在沙發(fā)里彈了幾下,一雙貓眼迅速通紅。
“你干什么?放開小爺,放開我,啊……”
樓梯上傳來聶時聿憤怒的吼聲。
聶相思心臟揪緊,看著那個男人將聶時聿夾在胳膊下,幾步下樓來。
“放開小爺,你沒聽到么?你是聾子么?!”聶時聿漲紅了小臉,費勁兒的抬起大眼瞪那個男人。
男人冷盯了他一眼,將他夾得更緊!
看到時聿小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聶相思心都要碎了,又拼力試圖站起來。
臧天霸瞇眼,一只手扣上聶相思的手腕。
嗯……
聶相思當(dāng)即疼得整條胳膊都好似要被他殘忍卸下來般,雙眼血紅盯著他,隱忍得啞聲道,“他不過是個孩子,放開他!”
臧天霸歪歪頭,瘋狂了般,“你現(xiàn)在還看得到她么?菀依,我的菀依,嗯?”
“……你先讓你的手下放了我的孩子!”聶相思咬著牙關(guān)道。
臧天霸搖頭,“別跟我講條件,我討厭有人跟我講條件。”
說著,臧天霸從頭到腳將聶相思看了遍,最后直直盯著聶相思的眼睛,“剛才是菀依上了你的身么?你快讓她再上一次,我有好多話要跟她說。快點,快點。”
“我說了,你先放開我的孩子!否則我絕不會讓她上我的身!”
“你在找死么?”臧天霸猛地收緊扣住聶相思手腕的手。
“嗯。”
聶相思疼得臉色煞白,瞪著臧天霸的雙眼卻堅定。
“時聿,時聿……”容甄嬿忽然從沙發(fā)里起身,就要朝聶時聿沖過去。
“你們都特么是死的么!信不信老子他媽的把你們都變成真正的死人!”
臧天霸忽地狂吼了聲。
站在沙發(fā)四周的幾個男的渾身一抖,緊忙上前鉗制住容甄嬿。
“奶奶……”聶怫然大叫,在男人的擒制下奮力掙扎。
聶相思睫毛慌亂的顫動,隱忍的看了眼聶時聿三人,最后,盯向臧天霸,蒼白的堪動嘴唇,“你答應(yīng)我,我讓大伯母上了我的身后,你就放了他們。”
“我的耐心……”
“你先答應(yīng)我!”聶相思猛地吼道。
臧天霸看到在她低吼的同時,雙眼忽地蹦出的淚珠,下顎繃了繃,道,“好,我答應(yīng)你!”
聶相思閉了閉眼,“你放開我,否則,大伯母沒有辦法進來。”
臧天霸離開松開手,坐到茶幾上,雙眸一瞬不瞬的看著聶相思。
聶相思控制不住的癟了下,閉上眼用力深呼吸。
而就在聶相思閉上眼的瞬間,別墅外傳來一陣汽車疾駛而至的引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