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窨沒再走開,擁著喬伊沫躺在床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沒有重點的閑聊了會兒,喬伊沫又在慕卿窨懷里睡了一個小時。
最初,慕卿窨只盯著喬伊沫睡著酣然的臉,這一盯就是半個小時。后才閉上眼睛,收緊雙臂,淺眠了半小時。
喬伊沫醒來時,已到了飯點,傭人早在一刻鐘前便將晚餐準備好。
簡單沖洗了把臉,兩人便下樓去了樓下餐廳。
到餐廳,喬伊沫一副很饞的小樣兒瞅向餐桌,當(dāng)看上餐桌上都是她想吃的“糯米系列”時,漂亮的眼睛驚喜的瞪圓了圓,扭頭看著慕卿窨。
難不成他剛給她吹完頭發(fā),突然離開臥室那幾分鐘,其實并不是生氣,而是下樓吩咐傭人準備她喜歡吃的菜?
喬伊沫心口又暖又澀,伸手捉住他兩根長指,感動的輕搖了搖。
慕卿窨軟哼,反手,力道很大的握住她的手。
那抹力道透過手掌傳來,竟是給了喬伊沫莫大的力量,一顆心也不由得怦怦狂跳了兩拍。
慕卿窨牽著她在餐桌邊坐下,拿起筷子給她夾了塊糯米排骨,柔睨她一眼,“都是你要吃的,不說完不準下桌。”
“切~”喬伊沫皺皺鼻子,嘴角卻高高吊了起來,嬌嬌橫橫的說,“那我真不下桌了,看誰急。”
慕卿窨,“……”無話可說。
喬伊沫已經(jīng)拿起筷子吃了起來,看著胃口很好的樣子。
慕卿窨不做聲,靜靜的盯著她。
待她吃完,又給她夾。
喬伊沫仰頭沖他明媚的笑,然后低下頭,專心致志的啃排骨,微微挑起的眉梢,好似在告訴慕卿窨她吃進嘴里的排骨有多美味。
許是見喬伊沫是真的食欲大開,慕卿窨這才將烙在喬伊沫臉上的目光移開了。
而就在他視線轉(zhuǎn)開的一瞬,喬伊沫兀自咀嚼的動作驀地僵頓了頓。
……
喬伊沫虛弱的身體仿佛瞬間便好轉(zhuǎn)了,晚餐的食量不僅恢復(fù)如初,睡前甚至還讓傭人準備了宵夜,吃了才心滿意足的上床休息了。
不僅如此,這一晚,喬伊沫一覺便睡到了天明。
慕卿窨守了她一夜,都沒見她有任何被噩夢糾纏的不良反應(yīng)。
見此,慕卿窨繃沉的心臟,才得以緩展了些。
翌日一早,喬伊沫在慕卿窨的陪同下剛吃過早餐,郭記閎便來了。
一進門,見喬伊沫面頰紅潤,精神漾然的模樣,還小小的驚訝了把。
喬伊沫食欲不振、入睡困難,本就是精神層面的極致壓迫導(dǎo)致,身體各方面都沒什么大礙。
郭記閎盡職的詢問了翻喬伊沫的情況,聽她說她能吃能喝能睡,也沒有哪里不舒服。
郭記閎雖覺匪夷所思,但到底松了口氣。
不管怎么樣,能吃下東西,也能睡得著,便不是什么大問題。
郭記閎離開后,鄧猛和孫據(jù)許是有事請示慕卿窨,三人便去了二樓書房。
書房門一關(guān)上,坐在沙發(fā)里端著水果吃的喬伊沫,舒展的眉頭倏地擰了起來,喂進嘴里的水果像是突然嚼出了一條蟲子般,喬伊沫連忙彎身,一臉難受惡心的吐進了垃圾桶里。
心頭似有窒悶的烈火在燒,那股火不時的燎竄到喬伊沫嗓子眼,逼得她直想張大唇,把燃著火的五臟六腑全吐出來。
喬伊沫捏緊手里的果盤,蹙眉緩了許久,才白著臉將果盤放到茶幾上,一手撫著喉嚨,喘息著仰頭看向二樓,雙眼因方才的一番干嘔,潮濕殷紅。
……
喬伊沫在樓下沙發(fā)強撐著坐了大半個小時,都沒等到慕卿窨從書房出來。
她知道以他的身份,每日要處理的大小事沒有上百件也有幾十件,“清閑”這兩個字,壓根就跟他沾不上邊。
尤其是,近兩個月,她能感覺到他越發(fā)的繁忙。
這幾天因為她的原因,他才能一整晚待在主臥陪她,在這之前,常常是她睡的時候他不在臥室,她睡一覺醒來,他依舊不在。
喬伊沫在心里沉暗的嘆了口氣,起身上樓。
到臥室。
喬伊沫和衣躺到床上,拿過被子覆在身上,閉上眼,被子下的一只手在肚子上輕輕的撫。
精神上的極度疲勞,讓她倍感疲累,眼皮似有千斤重,沉沉的壓合下,眼皮下的眼瞳卻還是有種被火辣辣的細針戳著的刺痛感。
她很想好好的睡一覺,可心頭的那抹恐懼好似已刻進她的骨髓,無論喬伊沫如何暗示說服自己,都沒辦法讓自己放下懼怕陷入睡眠。
掙扎了幾分鐘,喬伊沫突地深深吸了口氣,睜開澀紅的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手無力的扶著額頭,掌心沁暈而來的濕潤,不禁讓喬伊沫的心抖了抖。
不過短短幾分鐘而已,她就滿頭大汗了。
喬伊沫緊緊咬著牙根,微白的唇忿惱不甘的抿著,一眨不眨的盯著被子下自己隆起的肚子。
她要怎么辦?
她現(xiàn)在要怎么辦?
喬伊沫一雙眼紅得厲害,她的頭頂仿佛正下著一場暴雨,大滴的水珠從她腦門和兩鬢不停的往下墜,沒一會兒,她的頭發(fā)和臉便濕了個透。
倏而。
喬伊沫猛地抬頭,轉(zhuǎn)頭看向床頭柜上的手機,伸手便拿過手機,打開,翻開通訊錄,找到其中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親愛的……”
“我可能中邪了。”
沒等對方說完,喬伊沫扶著額頭,沙啞道。
“……”手機的聲音消失了幾秒,傳來爽朗的笑聲,“見鬼了?什么樣兒的啊?”
喬伊沫用力咽動喉管,出口的聲音越發(fā)啞了,“我自己。”
“親愛的,快告訴我你在逗我。”笑個不停。
喬伊沫,“……”
喬伊沫嘆氣,突然就覺得氣氛變得滑稽喜劇了起來,心頭壓著的那抹沉甸甸好似也輕了幾分,低低說,“你覺得很好笑對不對?我也覺得荒謬,我竟然被我自己嚇得不敢合眼。”
笑聲不見了,女人的聲音也消失了十幾秒,再次傳來的聲音深沉肅穆,“如果不是嚴重到你自己承受不住,你也不會給我打電話。”
喬伊沫垂著睫毛。
“伊沫。”女人嚴肅的嗓音溫柔了下來,“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慕慕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注定沒辦法像普通人那樣簡單的生活。所以,不是你軟弱無能,也談不上杞人憂天。相信我,即使不是你,換作別的女人跟慕慕在一起,不見得有你做得好。”
不是她軟弱么?
喬伊沫苦笑,“我不想拖慕哥哥后腿,更不想成為他的負擔(dān)。我想幫他,可是我,只能躲在他身后,尋求他的庇佑。”
許是聽出喬伊沫話音里濃濃的自卑情緒。
女人輕柔嘆息了聲,緩聲說,“傻丫頭。每個人出生背景和成長環(huán)境不一樣,所見所聞所學(xué)也各有不同,導(dǎo)致的直接結(jié)果便是對待事物的觀念和處理事情的做法的不同。”
“你和慕慕所處的環(huán)境有著天壤之別。慕昰和慕慕他們信奉的那套殘酷生存法則也許再過幾十年,你都不見得能理解并且茍同……伊沫,你若是真的進入他們的世界,你就會知道,真實,遠比你現(xiàn)在看到的更殘忍冷血。”
“所以,你的害怕和恐懼是正常的。老實說,你能毫無保留,毫不介意的接受慕慕,我已經(jīng)覺得你很了不起了。畢竟,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么勇敢。”
說到最后,女人的嗓音里仿佛還帶了那么點自愧不如的意味。
只是……
“我一點不覺得自己勇敢。”喬伊沫皺眉說。
“你還不勇敢?”女人笑,“你和慕慕在一起,遭到了多少人的阻攔和破壞,可你決定和慕慕在一起后,可有一刻想過退縮?哪怕現(xiàn)在,面對慕昰如此霸道蠻狠的威脅,你真正所恐懼的,實則并非慕昰,而是和慕慕分開吧?”
喬伊沫,“……”
“呵……”女人低低笑,笑聲中夾著一抹感嘆,“伊沫,換作別的女人,面對慕昰的威脅,為了保住小命,怕早就扔下慕慕跑路了。”
喬伊沫喉嚨好似被什么東西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伊沫,永遠不要為不知道會不會發(fā)生的事憂慮恐懼,相信慕慕,也相信你自己,遠遠比你想象的更加勇敢。”
喬伊沫怔了片刻,扯唇道,“傳說中的阿q精神么?”
“這就要看你怎么理解咯。”女人慵懶說,“很多時候,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是她自己。”
自己?
喬伊沫睫毛微微一閃。
……
和她結(jié)束通話,喬伊沫捏著手機,輕閉著雙眼,回想她方才在電話里與她說的一番話。
想著想著,竟就那么睡熟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午飯時間。
喬伊沫怔忪的站在洗浴室鏡子前,雙眼睜得大大的,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突然的,喬伊沫兀自抿唇笑了起來,雙瞳亦似揉進了一把碎星子,閃閃發(fā)亮。
這一次,她竟然沒有做那個可怕的噩夢!
喬伊沫邊笑邊擰開水龍頭。
也許她說得對,她怕的,并不是慕昰。
她要戰(zhàn)勝的恐懼,也并非是慕昰帶來的,而在于她本身。
喬伊沫挑挑眉毛。
她越來越覺得,那個女人簡直就是她的人生導(dǎo)師、燈塔!
亦或是,猶如母親般溫暖特殊的存在。
……
喬伊沫洗了臉出去,到樓下,才聽傭人說,慕卿窨早在一個小時前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