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怎么了?”
染夕夏見薛麗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擔憂地跑過去,攙扶住自己母親搖搖欲墜的身體。
這樣驚慌失措的薛麗,令染夕夏有股慌亂的感覺。
如果她沒有記錯,唐家遠是唐梓川的父親,只是,為什么媽媽要問唐大叔和唐家遠有什么關系?
染江安慰地拍了拍薛麗的手臂,輕聲說道,“都過去了,沒事。”
唐梓川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地禮貌回答,“他是我的父親。”
名義上,兩人的關系確實是這樣。
“所以,你是唐家遠的兒子?”
薛麗大驚失色,保養得當的鵝臉蛋仿佛頃刻間失去了血色,由于緊張過度,她的牙關咯咯直響。
雖然人到中年,但身材纖細修長,比一般的貴婦人瘦削,一眼看過去好似下一秒她就會被風刮跑。
染江連忙把人擁在懷里,溫柔地呵護,“別怕,一切有我,不管發生什么事,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年過五旬,還能有股嬌弱的體態,激發出男人的保護欲念,這個女人確實美的不同尋常。
“對,我和唐家遠是父子關系。”
唐梓川淡淡點頭,雖然能從染夕夏的五官和輪廓上猜測出她的親生母親是個美人,但親眼見到薛麗,他還是忍不住贊嘆。
只是提到老家伙她就瑟縮發抖,難道曾經和他發生過節?
當年到底曾經發生什么,唐梓川不清楚,但他完全可以肯定,吃虧的是薛麗。
而能讓一個女人光聽到老家伙的名字就恐懼不安,無外乎就那么些齷蹉事。
空氣突然有些尷尬和壓抑,染夕夏東瞅瞅西望望,摸不清楚頭腦。
為了活躍氣氛,她伸手把唐梓川拉了過去,朝薛麗抿嘴嘻嘻地笑,“媽,你不是一直都念叨要看看我的男朋友嗎?現在人來了,你卻有驚無喜的樣子,到底行不行您倒是給我句準話啊?”
“不行,夏夏,聽媽媽的話,你不能和這個男人攪合在一起。”
“怎么就不行了,媽,你別看唐大……呃,你別看梓川很嚴肅的樣子,其實他對我可好了,我脾氣不好,愛發大小姐脾氣,相處了幾個月,一直都是他讓我的,媽,我覺得他真的挺好。”
薛麗沒有任何緣故就把老男人否定,染夕夏急了,張開小嘴就說了一長串,全部是給唐梓川洗白的好話。
小東西賣力維護自己的正面形象,唐梓川要說沒有任何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他就覺得,這般生機勃勃為他出口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喜愛,恨不得把她早日娶回家,天天稀罕。
情不自禁地,唐梓川翹了翹薄唇,深幽的眸底,淺淺淡淡,流淌的全部都是不自知的情意。
他本就生的極好,這會兒俊臉上掛著淡笑,越發眉眼如畫,姿態高貴。
“夏夏,你先放開他的手,過來,來媽這邊,我有話要對你說。”
唐梓川清貴的氣度,看在薛麗的眼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一個男人長的這么俊,還有錢有勢,今后怎么可能保證會對夏夏一輩子好,一輩子衷心不二?
可這還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他是唐家遠的親生兒子。
夏夏可以嫁給A市任何一個男人,唯獨不能嫁給唐家。
因為……
想到二十年前的往事,薛麗倏然打了個冷戰。
她一直想把那個秘密和那夜的恥辱深深埋藏在心底,可為何老天就是不放過她?
“媽,您有話就直說,唐大叔他第一次來染家,您這態度有點過了吧。”
染夕夏不明就里,她是個認死理的,薛麗巴拉巴拉說了一堆讓她離開唐梓川,卻沒有實質性的理由,她根本無法理解。
感情的事,誰也沒辦法說清楚。
如果在她和唐梓川剛認識的那段時間,薛麗投了反對票,她半點怨言都沒有。
可就在她下定決心嫁給老男人,打算要做唐梓川的小妻子的時候,薛麗表示強烈的反對,她的心情反差十分厲害。
沒想到當著一個外人,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兒會胳膊肘子朝外拐,薛麗氣得大口大口喘氣,“我不允許,這就是理由,你馬上和他分手,以前你們之間的事,媽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真實的理由太骯臟,她沒臉說出來。
從小大大,染夕夏還沒有被薛麗這般重重地吼過,她的眼圈霎時就紅了。
初冬的氣溫,有些寒冷。
染夕夏深深地吸了口冷空氣,柔嫩的嗓音里隱隱帶著哭腔,“媽,你這是怎么了?唐大叔到底哪點不好?你說要我馬上和唐大叔分手,這根本不可能,因為……”
緊緊地捏緊手心,由于用力過猛,指甲牢牢地刺進掌心的肌膚,染夕夏是個痛點十分低的人,這一刻她卻感受不到半點疼痛。
接著,她別過臉,充滿愛戀的杏眸凝望著唐梓川,堅定地說道,“媽,我已經愛上了這個男人,沒有任何理由要我和他分開,我絕對不會答應。”
她的感情世界里非常簡單,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沒有中間模糊的曖.昧帶。
“我有權利知道你不同意的原因。”
唐梓川看向薛麗和染江兩位老人,態度不卑不亢。
小姑娘的眼神勇敢而執著,令他的心倏然激蕩。
如果說一開始對小東西是出于逗弄的目的,更是出于她能讓他感知快樂的目的。
可這一瞬間,他覺得要重新審視她,以平等的人格和地位,把她看成一個成熟的女人,而不再是一個懵懂的在校大學生。
“原因,你問我原因。”薛麗像是聽到非常好笑的笑話,美麗卻顯得蒼白的臉上浮現譏諷,“回去問問唐家遠,你就會知道的。”
說完,薛麗連多看唐梓川一眼都不愿意,伸手拽住染夕夏的胳膊,把她死死地朝鐵門里拉進。
“媽,我不進去,我要和唐大叔在一起。”
染夕夏心急過度,脫口就把對唐梓川的稱呼喚出來,關鍵時刻,她也顧不得掩飾老男人的年齡。
由于沒有防備,她被薛麗拽得差點摔倒在地上。
“夏夏,我告訴你,哪怕是我死了,也不會讓你和他在一起,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薛麗虎著臉,朝染夕夏氣急敗壞地叫囔。
她卻沒有想到,自己生的女兒是個認死理的,一旦認定了一件事,哪怕是九頭牛也拉不回頭。
“媽,無緣無故的,您讓我和唐大叔分手,這樣做合適嗎?都什么年代了,還干這種棒打鴛鴦的事情,您不覺得很老土?爸,拜托您勸勸媽好不好,她一定是身體不好,以至于心情也很差,早知道她不想見唐大叔,我就不會把他叫過來,現在人來了,您就這樣對人家,您讓我怎么想?”
染夕夏越想越委屈,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堅強地抬起頭,不讓眼淚流出來。
一邊是最親愛的媽,一邊是喜歡的老男人,雖然她不知道內中究竟,但她肯定會找到辦法解決的。
染江不知道具體的內幕,在斗雞般的兩母女中間做和事佬,“夏夏還是個孩子,你有話和她好好說,她是個懂事的,一定會明白你的用心。”
小姑娘隱忍的小模樣,令唐梓川一顆冷硬的心酸澀無比。
男人靜靜地遞給染夕夏一方手帕,看著薛麗淡淡地說道,“阿姨,不管什么事,都是能說清楚的,今天是染家大喜的日子,還是別弄得太難看,丟的可不只是我的臉面。”
染江連忙接過話茬,“對對對,今天是璟楠和米娜訂婚的日子,一切等婚宴結束后再說。”
“江哥,你就別在里面攙和了。”薛麗說完后,朝染夕夏喝道,“夏夏,媽任何事都能答應你,唯獨這件事,我永遠都不會同意。”
“媽,我對唐大叔是喜歡定了,如果你能祝福我們,這是最好的,如果你硬是要阻攔,那我就和他私奔,永遠不回染家。”
染夕夏完全沒有料到,當著唐梓川和染江的面,薛麗會說出如此強硬的話,她霍然握緊拳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唇瓣里蹦出去。
“私奔?夏夏,你還要不要臉,這是你一個女孩子能說出的話嗎?”
薛麗氣怒攻心,一個踉蹌,差點仰面撲倒,幸虧一旁的唐梓川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太狼狽。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同意夏夏嫁給你,我告訴你,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
薛麗悻悻然地把唐梓川推開,走到正痛苦皺眉的染夕夏面前,苦口婆心地勸說,“夏夏,你還小,不知道什么是一時的沖動,什么是真正的喜歡,等你大學畢業之后,再來和媽說談婚論嫁的事,媽會更高興。”
染夕夏揮開薛麗的手,后退兩步,臉色蒼白如紙,“媽,無論你答應不答應,我跟定了唐大叔。”
“媽的話都不聽,夏夏你這是要翻天了?”薛麗尖銳地嘶吼,“江哥,還愣著干什么,把夏夏拉進門,鎖緊她的房間,我就不信,我的女兒能不聽我的。”
唐梓川跨步上前,把染夕夏護在懷里,冷冷地勾唇,“有話好說,別傷到了她。”
男人的氣勢迫人冷寒,倒讓染江和薛麗不敢再伸手從他的虎口奪人。
聞到老男人熟悉的涼薄氣息,染夕夏再也止不住委屈的淚水,如雨點般簌簌滑落。
她吸了吸鼻子,嬌嫩的嗓音含著哭腔,“唐大叔,帶我走好不好?只要離開這里,帶我去哪里都行。”
幾個人的身后,傳來染璟楠的詢問,“爸,薛姨,你們在干嗎?”